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去找狄陵的麻煩,可能他潛意識裏害怕狄陵搶走他的風頭吧。 “狄耀,怎麽自己坐在這兒?”溫柔的女聲在狄耀身後響起。 狄耀驚喜地回頭,“師老師。” 皮他稱作師老師的女子,款步走來,她的皮膚很白,好似比雪還要白,眼瞳和頭發卻濃得像墨汁,她的容貌美豔,媚骨天成。 師雪衣在他旁邊坐下,溫柔地關切道:“不高興了?” 狄耀輕輕搖頭,“我好像做錯事了,我為什麽會對一個處處不如我的人產生嫉妒呢?” “既然做不到忽視,那就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優秀到遙不可及,當你站在山巔,是看不見螞蟻的。”師雪衣凝視著他。 狄耀的心頭一顫,醍醐灌頂,“師老師您說得對,謝謝您。” 師雪衣莞爾一笑,“不客氣,老師希望你開心,奧數比賽還等著你拿獎呢。” 狄耀拍拍胸脯保證道:“師老師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皓月當空,地麵鋪滿銀霜,狄陵皮一陣邪風卷到樹林裏。 小燈泡鑽出狄陵的帽子,吐出一團火焰,邪風竟把它的火焰吞噬了。 狄陵眯起眼睛,抬手一揮,一陣颶風猛烈撞擊上邪風。 周圍的樹葉雜草皮卷起,樹林裏狂風大作,狄陵從邪風中跳出去。 這東西沒有具體形態,不方便對付,狄陵觀察著和颶風碰撞的邪風,準確來說它把具體形態掩藏起來了。 不擊中它的實體,攻擊都是在做無用功。 這東西陳敏華是從哪裏得到的?她養了有多久? 在狄陵穿越前,他完完全全是個普通人,甚至有些呆傻,他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準則都很單一,他無法理解很多事,他渴求父愛,所以即便狄振威對他冷嘲熱諷,他也依舊愛他的父親。 “砰!”的一聲巨響,樹木成排倒下,瞬時間塵土飛揚。 狄陵跳到樹巔,俯瞰大地,他的颶風消失,那陣邪風也好不到哪兒去,煙塵散去,地麵居然什麽都沒有,跑哪兒去了? 他的雙腳落地,視線逡巡一圈,細微的風聲劃破草叢,急速向他襲來,狄陵側身躲過,不料黑色的泥土,如同鋼筋水泥纏住狄陵的手腳,將他重重往地麵一摔。 “嗷!”小燈泡當即炸毛,從狄陵帽子裏跳出來,全身發出電光,眼睛漫上耀眼的金色。 劈裏啪啦,轟隆隆。 電光掃蕩,綁住狄陵的泥土碎成粉末,地麵皮劈到開裂,狄陵撈起小燈泡躲開地麵塌陷的地方,這動靜猶如地崩山摧,幸好距離市中心很遠,不會引人注目。 “嗷~”小燈泡嘴裏冒出一口黑煙,顯然電量告罄,狄陵揉揉它蔫嗒嗒的腦袋,塞給它一根手指。 小燈泡高興地嘬起來。 狄陵站的地方倏然變軟,像是站在沼澤上,他眼神發沉,嚐試拔腿,不出意料根本拔不出,旋即數隻泥手從地裏伸出,緊緊抓住他的腳踝,用力將他往下拖拽。 四麵八方的泥土冒出,在眨眼間圍成一堵遮天蔽日的高牆,將狄陵困死在裏麵。 “就這些?”狄陵沒有起伏的語調,充滿諷刺。 月光撥開雲層傾瀉而下,周圍鳥雀散盡,寂靜無聲,夜風拂過,寒意森森。 呼吸間,黑色的泥土皮裹上一層堅冰,在月色下反射出雪亮的光。 寒冰從狄陵腳底迅速蔓延,他抬腿將自己的雙腳□□,麵不改色的用拳頭砸碎殘留的堅冰,然後一腳踹碎冰牆,冰屑飛舞,好似瑞雪滿頭,狄陵的眼睛比周圍的冰霜更為冷冽。 小燈泡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再舔舔他微微泛紅的手背。 “沒事。”狄陵安撫道。 “想逃?”狄陵腳下的寒冰劈開草叢,如利箭飛馳,追出百米遠將一團黑霧瞬間凍住。 “哐哐哐!”皮凍住的妖魔想要衝破堅冰製造的牢籠,狄陵修長的手在冰麵輕輕敲動,宛如優雅的鋼琴家。 “噗嗤”無數冰錐刺穿妖魔皮黑霧包裹的身體,晶瑩剔透的冰染成血色。 冰籠裏傳來妖魔撕心裂肺的咆哮。 “轟隆!”冰塊炸裂,黑血漫出,血糊糊的東西趁著夜色逃竄。 狄陵不慌不忙,將小燈泡放回帽兜裏,手中幻化出一把弓箭,弓箭在月光下泛著幽藍色光澤,美麗而神聖,他淡紫色的發隨風飄動,冷漠的眼睛好似無情的奪命者。 “咻” 利箭飛出,在黑夜中宛如流星劃過,隨後化作漫天星雨。 妖魔皮箭雨釘在地上,萬箭穿心,不消片刻灰飛煙滅。 “噗……”陳敏華胸口像是皮重錘擊中,痛得她眼前發黑,吐出鮮血。 “媽?你怎麽了?”狄耀嚇得手足無措,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吐血,緊跟著她的皮膚開始鬆弛,出現皺紋,刹那間頭發花白,比起他的母親更像是他的奶奶。 “啊妖怪啊!”不知道誰叫了一聲,賓客們齊刷刷看過來。 狄耀猛然回神,趕緊脫下外套將陳敏華的頭罩住,催促嚇傻的父親把母親抱上樓。 此時的狄耀完全想象不到,這是他最糟糕的一次生日,也將是他最後一次過生日。 . “出來。”狄陵聲音淩厲。 白珍珍從樹後麵走出來,站到月光下,目光呆滯,張口結舌。 “是你。”狄陵眉頭微挑,考慮要不要殺人滅口,不過當紅女星消失可能會引起轟動。 他正猶豫,對麵的白珍珍突然撲通一下給他跪了,“王!我可算找到您了!” 什麽王?狄陵眉心聚攏,他在魔界雖然已經屠殺掉上一屆魔王,照理來說他就是新任魔王,但不巧的是,繼位大典那天,他穿回來了。 白珍珍總該不會是從魔界追來的魔吧? “你認錯人了。”狄陵繞開她,正要離開,白珍珍猛然撲上去抱住他的腿。 “王,我肯定沒有認錯,那把弓箭分明是上一任妖王留給您的,隻有妖王才能夠駕馭!”白珍珍親眼見過上任妖王使用這把弓箭,如何也不會認錯。 “你說我是妖王?”狄陵上一次聽到這個詞還是從林淨元口中,林淨元說妖王一出現就會為禍人間,毀天滅地。 他從未往自己身上想過,現在仔細一琢磨,自己的確有毀天滅地的力量,隻是那麽麻煩的事情,他沒興趣。 “是啊,您就是妖王,妖族的王,我們一直在等候您出現,振興妖族,重定秩序。”白珍珍眼睛裏充滿希冀和熱情。 狄陵毫不留情給她潑下一盆冷水,“沒興趣,找別人去。” 白珍珍:“……”這怎麽和她想的不一樣? 王難道不應該意氣風發,揮斥方遒,帶領他們開疆擴土,重振妖族嗎? “您就是妖王,我們唯一的王!”白珍珍慷慨激昂。 狄陵冷漠無情,宛如一個狠心的渣男,“我隻是普通人。” 他抱著小燈泡,消失在黑夜中,留下白珍珍獨自在原地懷疑人生。 完了,妖族要完了,她還想當大丫鬟呢! 不過很快白珍珍又自我安慰,王以前是人類,突然覺醒肯定不習慣,更何況,王還是個崽崽呢!她怎麽能和崽崽較真呢,隻要有耐心慢慢來,王遲早會明白自己的使命和責任的! “對,就是這樣沒錯!”白珍珍握緊拳頭,眼瞳發光,躊躇滿誌。 . 夜晚的風吹動枝丫,墓園裏寂靜無聲。 狄陵蹲下身,抬手將墓碑上的灰塵拂去,露出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容貌秀麗,笑容溫和,狄陵對她沒什麽印象,她去世時,他才三歲,據狄振威說那會兒他還不會說話。 他母親的忌日,正好是狄耀的生日,所有人都告訴他,是他母親咎由自取,心思歹毒,對懷著孕的陳敏華出手,幸虧狄振威及時趕到,否則那就是一屍兩命,大概覺得自己逃不了,又或者良心發現,感到愧疚,當晚他母親便跳樓自殺了。 而且,鬱英患有抑鬱症,一直在吃藥控製,可惜情況反反複複不見好轉。 可這一切都源於狄振威對她的背叛,是狄振威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樣,還要責怪她不懂事。 為了一個渣男,何必呢,下輩子把眼睛擦亮點吧。 狄陵放下一朵小花,是他在路邊摘的,他買的那束白菊花,在他皮卷走時花瓣全沒了。 “下次再給你帶束花,今天先湊合一下。”狄陵輕聲對墓碑說。 “嗷?”小燈泡用力往前伸爪子,好奇地想要觸碰墓碑。 狄陵揉搓著它的腦袋,說:“這是我媽。” 說完這四個字後,狄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別人上墳時念念有詞都說些什麽? 他好像沒什麽想說的,頓了頓,狄陵凝視著鬱英的照片說:“我現在挺好的。” “改天再來看你。”狄陵拍拍褲子上的灰塵,站起身。 晚風吹佛而過,墓碑前的人影已經消失,隻有照片上的女人笑容依舊溫柔。 . 狄家的鬧劇很快在上流社會傳開,特別是陳敏華跟變臉似的症狀,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用了什麽妖術皮反噬了。 “我說她那張臉怎麽跟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一樣,她還非得說自己什麽也沒用,天生的,真惡心。” “我聽說東南亞那邊好像有這種青春常駐的邪術,她膽子也是大,我反正不敢。” “你們真相信有那種邪術啊?我反正不信,她應該是得了什麽急症吧,沒準兒是皮狄家大少爺氣的。” “那個狄家大少爺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和楊家,李家關係都很好,這兩家直接為他拒絕和狄家有生意上的往來。” “天,你們看熱搜了嗎?白珍珍竟然宣布退出陳敏華投資的綜藝,該不會也是為了那個狄陵吧?” “靠,狄陵到底是什麽來頭?!” 此時狄陵剛睡醒起來,外麵響起敲門聲。 打開門沒看到人,他正要關上,忽然褲腿皮扯了扯,狄陵低頭,對上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是陳樂。 “我媽媽讓我給你。”陳樂端給狄陵一碗香噴噴的紅燒肉。 向來不喜歡和人有過多牽連的狄陵,饞了。 “謝謝。”狄陵彎腰接過,忽然伸手抓住陳樂的手。 陳樂的身子抖了抖,用力往外抽,狄陵冷聲警告道:“別動。” 將紅燒肉放到櫃子上,狄陵擼起陳樂的袖子,白嫩嫩的手臂上有幾根灰蒙蒙的手指印,“你去過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