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爾納比少校正在算帳,或——用狄更斯式的語言來說——他正在研究形勢。少校是個權會打算的人,在一個牛皮紙裝訂成的小本子裏,登記著他買賣股票所盈虧的數字。他常常虧損,因為和許多退伍軍人一樣,吸引少校的總是那些高利率的股票而不是那些中等水平而。


    又牢靠的股票。


    “這些油井看來極有希望,”他喻嗝自語。“該發筆大財了。這幾乎同那個金剛石礦一樣,糟糕透了!加拿大土地,現在應核探測了吧?”


    他的思路被羅尼打斷了。


    “喂,”羅尼在窗外愉快地說,“我想不會打擾你吧。”


    “如果你想進來,就走前門。”布爾納比-少校促“當心青苔!我看你踩著了。”


    為羅尼抱歉地後退了幾步,很快就來到前門。


    “把鞋上的泥土在踏腳席上抹一抹,不反對吧?”少校喊道。


    他覺得同年輕人最難相處,實話說,唯一能使他產生好感的就是那個年輕的記者查爾斯-安德比。少校曾私下評價過他是一位可愛的小夥子,他對少校講的布爾人戰爭的故事很感興趣。


    對待羅尼-加菲爾德,少校感到厭煩,他的所作所為隻能惹少校反感。


    “喝一杯吧?”少校這樣說完全是出於禮貌。


    “不喝了,謝謝。今天我想去埃克參頓,聽說你已預訂乘艾爾默的火車,我們同車去,行嗎?”


    布爾納比點點頭。


    “我去清點一下策列維裏安的東西!”他解釋道,“警察已經開始處理那個地方了。”


    “喂,要知道,”羅尼有些不自然地說,“我今天特別想去埃克參頓,要是我們同車去,車費平攤,你覺得怎樣?”。


    “那當然,”少校說,“我同意這麽辦。


    其實步行對你大有好處。”他又說,“如今的青年人沒一個愛運動,六哩路,輕鬆愉快地走個往返,大有益處。若不是要用車子裝運策綱維裏安的東西,我就走著去了。吃不得苦,是最成問題的。”


    “哎呀!”羅尼說,“我可沒有這麽大循勁頭。這事就這麽定了,艾爾默說你七點半出發,是嗎?”“對!”


    “好的,我一定準時來。”


    羅尼食言了,他足足遲到了十分鍾。少校一肚子火,但羅尼毫無歉意。


    “這些老家夥,就愛小題大作。”羅尼暗想,“事事都以分鍾來計算,還有什麽運動呀,健康呀,聽起來就讓人反感。”


    好一陣子,他心裏都在玩味著他姑母想同布爾納比少校結婚的念頭,這樣會不會好些呢?他不知道。姑母拍著手尖聲叫布爾納比坐在她的身旁,這事想起來真好笑。


    他停止了回想,又跟少校愉快地談起來。


    “西塔福特變得熱鬧了,是不是?有了策列福西斯小組和安德比這小子,還有個來自澳大利亞的小夥子。你說,他什麽時候來的?今天一大早就在這裏,誰也不知道他從哪來。搞得我姑母把滿腹怒氣對著我發泄。”


    “他住在威爾裏特家。”布爾納比少校尖酸刻薄地說。


    “啊,可是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呢?威爾裏特家又沒有私人飛機場。販,我看皮爾遜這小子身上有大問題,他的眼睛中有一道凶光;一道令人作嘔的凶光,我估計就是這家飲於掉可憐的策列維裏安老人。”


    少校沒有作聲。


    “我想,”羅尼繼續說,“到殖民地去的家夥沒什麽好人,正因為他們是壞蛋,才被親屬們趕走。呃!你明白了吧,這個壞蛋窮了,聖誕節快到了回來看望有錢的舅父,有錢人拒絕接濟外甥,於是外甥就打了他,這就是我的推論。”


    “你該對警察說去。”布爾納比少校說。


    “我看還是你去合適,”羅尼說,“你不是拿爾拉柯特的好朋友嗎?我問你。他沒有再來西塔福特破案吧?”


    “據我所知他沒有再來。”


    “他沒有在家裏會見你嗎?”


    “啊,就是這回事了。”少校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就再也不作聲了。


    少校的態度使羅尼感到驚奇。


    到埃克參頓,羅尼在三是冠下了軌他和。


    少校約定回去的時間和地點後就向商店走去。


    少校失去同克爾伍德先生作了一個簡短的會麵,之後他拿了鑰匙,就前往哈息爾莫爾,事先他已經通知依萬斯十二點鍾在那裏等候,這位忠誠的仆人準時守候在門口。布爾納比少校麵部嚴肅,他把鑰匙插入鎖孔,打開前門,走進無人的房子。依萬斯緊跟在後麵,自慘案發生後,他一直沒來過,盡管他自認為有鐵一般的意誌,但當經過客廳時,他仍然有些發抖。


    少校和依萬斯默默地,但充滿同情心地幹著活。彼此每一句簡短的話,雙方都能準確地理解。


    “這工作令人傷心,但又不得不做。”布爾納比少校說。依萬斯一麵把襪子、睡衣疊成堆,一麵回答道:


    “你說得極是,先生,這真是件不情願的事,但不做不行呀地依萬斯手腳麻利,東西清理得又快又好。


    一點鍾,他們到三皇冠吃簡便的午餐後再次回到屋裏,依萬斯關好前門,突然,少校抓住依萬斯的手臂……


    “別作聲!”他說,“你聽到樓上的腳步聲嗎?是在臥室裏。”


    “我的天,先生,是的。是腳步聲。”


    神秘的恐懼感象電流般刹那間穿過他們的。


    身體,兩人嚇住了。少校硬著頭皮走到樓梯腳下,突然大聲地喊了起來。_,他又氣又驚,同時也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羅尼,加菲爾德局保不安地出現在樓梯口。


    “喂”羅尼說,“我一直在找你呢!”


    “你說什麽?找我?!”


    “是呀。我想告訴你我要去艾急待,四點半鍾還走不了。你別等我了。到時我自己再找部車回去算了。”


    “你是怎麽進這個屋子的?”少校問。


    “門開著嘛,”羅尼大聲說,“我認為你會在屋裏呢。”


    少校立即轉臉對依萬斯說;“出去時你沒鎖門嗎?”


    “沒有鎖,先生。我沒有鑰匙呀。”


    “我真蠢!”少校喃喃自語。


    “你不見怪吧?”羅尼說,“我在樓下沒看見一個人,所以也找到樓上來了。”


    “當然沒什麽關係。”少校氣衝衝地說。


    “你嚇了我們一跳,沒關係!”


    “呃,”羅尼輕快地說。“我要走了。再見。”


    少校鼻子哼了哼,羅尼走下樓來。


    “喂,”他稚氣地問,“你能告訴我,嗯——故事發生在什麽地方嗎?”


    少校對客廳的方向猛地一扭大拇指。


    “啊,讓我看一看裏麵可以嗎?”


    “隨你的便。”少校大聲說。


    羅尼打開空廳門,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下就退出了來。


    少校已上樓了,依萬斯還守候在廳堂裏。


    他的神情十足象隻擔任警戒的狗,那雙深陷的小眼睛帶著惡意死盯著羅尼。


    “喂,”羅尼說,“我看這些血跡永遠也洗不幹淨,很可能會越洗越清晰。啊,——這老家夥是被管子打死的,是不是?我真蠢,這個不是嗎?”他拿起倚在另一扇門邊的一根鐵管,掂了掂它的重量,“不錯的小玩具,是。


    嗎?”他試驗性地將它在空中揮動了一下。


    依萬斯一言不發。


    “好。”羅尼明白了依萬斯沉默的意思。


    “我最好是走了,我看我有些不得體,是嗎?”他扭頭望望樓上,“我忘了,他們是好朋友,同一美人,是不是?得啦,我真要走了,如果我講錯了的話,請多原諒。”


    羅尼穿過廳堂走出前門,依萬斯毫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直到聽見羅尼關門的聲音後,他才走上樓梯,他俯身在鞋櫃前,一聲不吭地又做起剛才留下的工作。


    三點鍾一切都清理完了。一箱衣服給依萬斯;另一箱衣服捆紮好準備送給海員孤兒院;


    所有的文件,支票都放進一個公文包。由於布爾納比少校的小平房太小,策列維裏安儲藏的各種運動獎品,則由依萬斯找人運走;至於家具是租用的,也就用不著搬動了。


    當事情安置好後,依萬斯緊張地清了二、三次喉嚨,然後說:“對不起,先生。我…我想找個服侍人的工作,象服侍上尉那樣的工作。”


    “好啊,好啊。我可以向任何一個需要你一的人推薦你,這完全可以理解。”。


    “先生,我的意思是……,我和裏貝克波。


    過了,我們很想知道你是否能讓我們試幹一下,先生。”


    “啊!隻是……哎……你知道,我自己照顧自己,那位老人,她叫什麽來著?每天來一次替我洗東西和作飯,我能出得起的就這些,……呃。”


    “錢多少沒關係,先生。”依萬斯立即說,“先生,你知道,我非常喜歡上尉,——


    哎,如果象服侍他一樣服侍你,那就都是一回事了,隻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


    少校清了清喉嚨,翻了翻眼睛。


    “你真不錯。哎呀,讓我考慮考慮吧。”


    他不禁愉快地回答,隨後幾乎是一個箭步就跨上了大路,他走了。


    依萬斯望著他,臉上接著一絲諒解的微笑。


    “他和上尉真是一摸一樣。”他自語道。


    接著他的臉上又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他們能往何處去呢?”他低聲說,“真有點奇怪,我得問問裏貝克,看她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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