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絢拔腿就走,生硬地轉移開話題道:“我餓了,回去吧。”  伊撒趕忙追在他的身後,“我其實隻是想帶你來看看地極永晝。”  “永晝?”陸絢微愣。  伊撒點頭,“到深淵的最黑處,有一個天坑,天坑下是永晝。”  這才是伊撒此行的目的,不過來的路上因為被陸絢“不知死活”地咬了一口,伊撒渾身的血都差點燃燒起來,要知道魔族的脖頸是非常脆弱的,他感覺自己被柔軟的舌尖濕潤,如果不是還有幾分理智困鎖,他隻怕能當場把陸絢壓倒在身下。  他哪裏會不知道陸絢在乎他呢?小骷髏無害的模樣裝得太久,乍一撕去偽裝,總有幾分不安和無所遁形的畏懼罷了。  陸絢的情話仿佛旱地甘露按捺住了他沸騰的血液,一路上,他幾乎有些雀躍地頻頻望向陸絢。  青年穿著他的製服,整個人高挑又美麗,邁開修長的腿走在焦黑的岩石地麵上,深淵下呼號的風吹開厚重塵埃,露出地麵埋藏上千年的石魄,濃白與黃霞一般的瑩瑩光澤流露,終於點綴了前方昏暗的長路。  天坑就在深淵的最底層。  陸絢走到一處微亮的石壁時被伊撒拉住才發現,再往前幾步,就沒有路了,微亮的石壁下方空懸,呈現出窄窄的方形洞口。  伊撒勾穩了陸絢的腰,防止他不小心跌落,“你可以扔一顆石頭下去看看。”  “噗咚~”  石頭落坑乍一聽似乎有一道水聲,可是令陸絢沒想到的是,很快微光井口中就將石子噴了出來。  “坑底有風嗎?”陸絢伸出手在微光處摸索,然而毫無所獲,他從空間袋中掏出一塊麵包,再次試了試。  “噗”  麵包重新飛回陸絢手上。  伊撒見陸絢確實變得好奇起來,道:“活物卻與死物不同。”  他向著遠方黑茫茫的天空放出一道法術,幾分鍾後,一隻被五花大綁的怪鳥就被送到了陸絢麵前。  陸絢嫌棄怪鳥長得難看,讓伊撒自行拋入坑下,結果原本飄忽的微光霎時扭曲,怪鳥掙開了法術的束縛,卻依然無力回天地被天坑吸了進去,微光恢複如初,再無任何吐出。  伊撒道:“所有深淵種都知道天坑會吞吃活物。”  “有沒有可能是某個石化魔物的嘴巴?”  伊撒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我曾猜測裏麵是另外一個世界。”  陸絢怔住,他與語義不明的伊撒對視,忽然思考起這樣的可能性,如果遊戲在設立最初,沒有將黑白中三個世界分出斷層,而是形成隔環,那確實有可能,但伊撒這時候笑容下隱藏著什麽深意?  他剛想再問些什麽,伊撒就牽起他的手,“那邊有一種隻長在深淵裏的花,我們去看看。”  深淵一日遊的成果最終被插在愛琴城豪華套房的瓶子裏,幾朵本該張牙舞爪的食人花正委屈地流著口水,被伊撒用一個彩色的玻璃罐接住了,嬌嫩的黑色花瓣不得已暴露出心蕊中尖銳的利刺。  陸絢:“……”  雖然食人花的唾液稀釋後有鎮痛殺菌的功效,但采集過程太令人惡寒,在他的抗議後,伊撒隻好將相貌與“花”字毫不沾邊的深淵物種藏進了儲物間中。  有備無患吧,伊撒是這樣想的,他舍不得陸絢受苦,可是還未出世的妹妹一直都安安靜靜地沉睡著,明顯與他的黑暗屬性相斥,他不敢貿然動作,生怕牽一發而動全身。  愛思琪的醫療團隊在第二天早間的時候就等在了門口,陸絢剛洗完澡,做了一個舒緩的全身spa,期間,他隻薄薄披著一件睡衣,魔族按摩技師戰戰兢兢,在伊撒麵色冷峻的緊盯之下,這才完結了全部工作,打開房門,迎接外麵的領主大人進入。  陸絢來到科德利郡的主要目的就是做產檢,順便享受一下風土人情。  愛思琪帶著自己醫療團隊先對伊撒行禮,然後恭敬地請陸絢坐在房間鬆軟的沙發上,摸出一個現實世界很多年前非常流行使用的聽診器,她請身邊的助手幫忙布置工具,自己親自半跪在陸絢身旁,傾聽他腹腔內寶寶胎心的跳動。  過了一會兒,她的額角浮起一層虛汗。  伊撒發現異樣,微微向她搖頭示意。  愛思琪便笑了笑,對陸絢道:“殿下休息片刻,我安排助手為您做進一步的檢查。”  陸絢軟綿綿地靠著枕頭,一時還有些惺忪睡意,於是沒有主意到愛思琪閃爍的眼神。  助手們將儀器搬至屋內,愛思琪避開陸絢的視線範圍,對伊撒道:“陛下,我聽不見小殿下的呼吸聲……會不會……”是一個死胎?  她臉色凝重,似乎第一次遇見這樣詭異的情況。  “不會,還活著。”  其實伊撒也不太能感覺到妹妹的存在,之前就被球球刻意隱瞞而鬧出烏龍,但或許是父女血緣天性,當他恢複法力,便終於能確定妹妹活得非常健康,因此比起陸絢腹中這個乖巧的小生命,他更擔心陸絢承受不住。  伊撒問道:“王妃的身體狀況如何?”  “目前來看來自然生產沒有問題。”愛思琪撓了撓俏麗的鼻尖,為防萬一,提議道:“但您或許同樣需要一個光明治愈係的法師確保殿下的安危。”  伊撒給了她一個冷笑,他不信任別人,之所以選擇了她,是因為愛思琪作為發誓效忠的追隨者喝過他的血,他要捏死她輕而易舉。  愛思琪頓時秒懂,想到自己一個醫療美容從業者竟然還得兼職給王妃接生,心中慘嚎,隨即明麗的眼眸一轉,狗腿道:“陛下,我有一個人選!”  科德利郡是魔域中一個堅決擁護魔王統治的勢力範圍,同時,它的美容醫療產業和奴1隸產業一直是愛琴城鎮發展命脈中的雙頭龍,盛產的美人與黛城交替的晝夜同樣有名。  當然,美人不分性別種族,在這裏,你可以甚至可以找到幾個大型的奴1隸販賣市場,各色異族應有盡有,雖然陸絢一來,愛思琪就將奴1隸市場關停了。  愛琴城美麗的玻璃花房,上層是各種表演和拍賣會的舞台,地底卻關押著愛思琪不知用什麽途徑弄來的奴1隸,品相極佳,正待向整個魔域喜歡收集美人的勢力主販賣,其中就有一個標價昂貴的光明治愈係人族法師。  伊撒挑了陸絢睡覺的時間,悄無聲息從房間離開,設下一道結界,客廳內,愛思琪牽著一名人族奴1隸,前來覲見。  鬆軟的沙發上,伊撒閑適地交纏著手指,身居高位者的氣勢由他昂揚傲慢的頭顱體現得淋漓盡致,他的臉轉朝愛思琪用繩索牽引的方向,遮蔽雙眼的麵容冷淡如霜,“你叫什麽名字?”  被拴住手腕的青年法師偏開頭,銀色長發鋪落,美麗的眸中盡顯哀愁,他的五官精致,眉眼頗有些異域風情。  按理來說,青年與陸絢本該屬於不同類型,隻是當伊撒的目光掃過青年的嘴唇和脖頸,便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盤起的殺意,“愛思琪,你還是這麽喜歡自作聰明。”  原先還在甜甜笑著的女人臉色瞬間蒼白,她被魔王身上散發出的可怕威壓嚇得冷汗直流,“陛下……我不懂您在說什麽?”  伊撒伸出手指輕輕捏住青年法師的下頜,不顧青年的掙紮,左右打量,“手藝又精進了,還給他喂了什麽?新研製的藥?但是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同樣的把戲為什麽還要再來一次呢?”  愛思琪笑不出來了,她“噗通”跪地行禮道:“陛下,我隻是想為您分憂!絕對沒有二心!”  “我看得出來他像誰,哪怕你隻改變了他的唇形。”伊撒將青年丟開,隨後用雪白的絲絹手帕擦了擦手指,“就像我看得出來伊澤手邊那條狗是誰的傑作,你的忠心,好像太廉價了些。”  愛思琪頓時驚恐得睜大了眼,隨即瑟瑟發抖,上前抱住伊撒的長靴,“您……您聽我解釋……是教皇!教皇他威脅我!如果做不出和路西菲爾殿下一模一樣的‘愛寵’,就要扒了我的皮,讓我一輩子都活在別人厭惡的目光裏,那比殺了我還可怕!”  她曾經見過路西菲爾躺在水晶棺中的樣子,令她永生難忘,所以她在另一個人的身上複刻了那份無與倫比的美麗。  伊撒身上的威壓絲毫沒有收斂,愛思琪越發嚇得花容失色,“您要相信我是被脅迫的,我以為王妃殿下有孕在身,您或許會需要一個打發時間的新玩具。”  作者有話要說:年末大檢查搞定,不忙了,準備申榜下個星期多更新一點。感謝在2019-12-29 20:13:46~2020-01-11 20:24: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杏子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74章 甜蜜蜜  魔族性情暴1虐, 很少有情人能夠始終如一地相守,大部分新生魔族的降生都是父母偶然的意外,忠貞不是值得魔族讚許的品格, 尤其是最愛無拘無束的科德利郡領主,她實在很難理解伊撒的想法,哪怕她知道路西菲爾對於魔王陛下意義不同, 她也不覺得魔王陛下會壓抑自己。  馬屁拍在馬腿上,還被發現私下與教皇有生意上的往來, 愛思琪流露出絕望, 操了, 這是什麽令人迷惑的愛情?  伊撒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半晌嗤笑道:“我很久沒有給你喝過我的血了。”以至於消薄了控製追隨者的力量。  愛思琪哆嗦地望著魔王陛下劃開手腕,將幾滴鮮血溶進紅酒杯中, 然後遞到她的麵前,魔王微笑道:“你可以選擇不喝。”  愛思琪想都不想就咕咚咕咚仰頭喝幹了這杯酒, 她渴望魔王的力量, 可是卻又異常恐懼。  很快, 她隻覺得渾身血氣上湧,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力量,眼眶內幾乎血紅一片, 魔王陛下的法力原來並沒有因為權柄的丟失而減弱, 反倒更精進了, 她想要嘶吼, 想要發泄渾身使不完的力氣。  伊撒拍了拍愛思琪潮紅的臉,示意她看向早已經在魔王深重的恐怖氣息之下爬到了無人角落的青年法師,“這麽好的東西,今晚自己留著玩吧, 記住不要玩死了,除非你還有治愈係法師更好的人選。”  這時候的愛思琪幾乎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她迫不及待地就要咬上青年法師的喉嚨,伊撒卻忽然道:“噢,請等一下。”  愛思琪頓時就如同一根僵持的木棍,動也不敢再動,“陛下,您請吩咐。”  “別髒了我住的地方。”  男人揪住愛思琪和青年法師的衣領,先後從窗戶扔了出去,隻聽遠方相繼傳來慘呼和悶響。  如果不是還用得上這個女人……  伊撒麵無表情地想,就憑伊澤身邊的那個仿冒品,他一定要把她撕成碎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麽想著,他一轉頭,就看見陸絢迷迷糊糊倚在房間門口,奇怪道:“你怎麽不睡?”  伊撒嚇了一跳,幹咳道:“睡不著……出來轉轉。”  他見陸絢光著腳,趕忙將人抱起來,重新放回鬆軟的大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陸絢好笑道:“我又不是腿斷了,就不能自己走?”  “可你是孕……”  “閉嘴。”  “噢。”  伊撒老老實實閉了嘴,躺在陸絢圓滾滾的被子鼓包旁邊,一直盯著身邊人白嫩的臉頰看。  “如果睡不著的話,我們來做點別的事情吧。”陸絢忽然睜開眼,目光狡黠,似乎也沒了先前的零星睡意。  “什麽?”伊撒深深地凝望著他的臉,沉浸在充滿眷戀的氣息中。  陸絢勾唇一笑,伸手猛地掀起軟被,撲了上去……  盈盈的月光流淌在愛琴城漂亮的琉璃屋頂上,宜人的氣溫滋養了衣櫃中張牙舞爪的食人花,花瓣皺著黑色豔麗的皮膚,瘋狂地吸取著房間內滿溢的光明之力和一股寒涼的魔氣,它們相互纏繞著,最終如雲霧般飄散。  第二天早上醒來,伊撒把團在自己懷中呼呼大睡的陸絢反複確認了好幾遍,又小心翼翼地團了回去,臉上流露出不敢置信和懵逼,隨後又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纏住眼睛的繃帶,昨天險些一個不注意被扯下,愛琴城的美容業比較發達,他已經預約了安裝義眼的手術。  第一次捕捉到幸福是什麽的滋味,兩人一直磨蹭到愛思其的醫療團隊第二次上門,陸絢困倦地起床洗漱,坐上診斷的躺椅。  “胎兒有著和苜蓿草一樣的味道,雖然氣息微弱,但很純淨。”愛思其重新帶來的魔族醫師描繪出了陸絢腹中孩子的狀況,“光明屬性,也有可能是雙係,王妃殿下,您平日裏可以多食用一些蔬菜。”  伊撒聽了很高興,他對懶洋洋的陸絢道:“我們可以多買一些蔬菜種子帶回去。”  陸絢也不反駁。  魔族醫師接著話頭一轉,幹咳道:“不過陛下最好克製一段時日,您的魔氣具有很強的攻擊性,王妃腹中的胎兒似乎……有些敏1感,一旦出現應激反應,王妃就容易眩暈和嘔吐。”  伊撒頓時一呆,想到了自己昨夜的瘋狂,險些當場石化。  陸絢伸手戳了戳他僵硬的身體,“我心裏有數,而且現在也很好。”“真的嗎?”伊撒後怕得不行。  陸絢捧住他的臉,親了親道:“當然。”  閑暇時光短暫,旅遊結束準備回夏萊曼島的那天,伊撒與魔族醫師簽訂了一份臨時雇傭契約,直到孩子平安出世,這名看著年紀不超過四十歲的“產房聖手”才能帶著享不盡的財富離開。  魔族醫師欣然應允,對於自己被迫從美容改行產科的經曆隻字不提,臨行前,領主愛思琪殺雞抹脖子一般將他拉到一旁耳提麵命,千萬要照顧好金貴至極的王妃殿下,不然她也保不住他的小命。  魔族醫師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安心吧,隻要你少闖禍,我就能多活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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