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正當他在禁林裏亂竄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些細碎的動靜。　　他凝神屏息，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那是一個穿著鑲有銀絲暗紋黑羽鬥篷的男人。　　他身形英挺頎長，由於戴著兜帽，大半麵部籠在陰影裏看不分明。　　清涼如水的月光灑在他露出的線條利落的下顎線上。　　男人閑閑地站在落了葉的蕭瑟樹木下，暗色的長靴包裹著他修長有力的小腿。　　等看清他腳下的東西，西裏爾驀地睜大了眼睛。　　男人腳下是一堆橫七豎八散落的骷髏骨架。　　他幹淨的皮靴碾在新鮮的白骨上，發出細細碎碎的骨頭崩裂聲。　　西裏爾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得攥緊了自己的衣擺。　　他安靜如小鵪鶉，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然而男人的目光還是穿過層層草木，準確地落到了他身上。　　西裏爾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裏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玩味。　　男人略側頭，絲絨的黑色兜帽無聲地滑落了下去，露出他俊美無儔的臉龐。　　西裏爾瞳孔地震，心裏一咯噔。　　是斯科特先生！　　此時巫師望向他的眼睛像沉沉的夜色，直讓人寒毛豎起。　　下一瞬，斯科特的身影就從遠處倏地出現在了西裏爾麵前，近在咫尺。　　西裏爾想往後退，但是身體卻根本不聽使喚，無法動彈。　　他看著斯科特先生發出了一聲不辨意味的輕笑，然後對方伸出了冰涼的手指挑起自己的下巴。　　西裏爾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就像是渾身炸毛的貓咪，全身繃緊，危險的直覺在他腦海裏瘋狂盤旋。　　那冰涼的指腹輕輕磨蹭了一會兒他的下頜，然後一路下滑，點了點他的喉結，狀似不經意地畫了一個圈。　　最後猛地扼住了他的脖頸。　　“真是漂亮的……”斯科特先生低沉的聲音帶了絲沙啞。　　後麵的話西裏爾沒有聽清楚，就從這個荒誕的夢中猛地醒了過來。　　他坐在床上心有餘悸。　　竟然夢到了斯科特先生想殺死自己。　　此時窗外明亮的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照射到了房間內。　　周圍的動靜也變得清晰起來。　　火車行駛的動靜聲，外麵其他包廂開門關門的響聲，還有的人們交談的聲音。　　西裏爾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他下床拉開窗簾，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窗外的陽光，才將那個詭異的夢境逐出腦海。　　但是由於這個意味不明的夢，他一整天都有些無精打采。　　好在西裏爾聽沃倫亞拉伯罕說，下午的時候王都就要到了。　　不知為何，這個男孩上了火車之後突然對自己熱情了起來。　　西裏爾並不知道心思千回百轉的沃倫亞拉伯罕仔細回憶了一番，之後又用心比照揣摩，覺得西裏爾與巫師大人的關係有些微妙的……曖昧。　　而且還是巫師大人單方麵的……？？？　　沃倫昨天特地注意到了中飯晚飯的時候巫師大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西裏爾身上。　　然後自己也為了觀察他不由自主地多吃了幾個焦糖布丁。　　沃倫亞拉伯罕心情複雜地看了西裏爾一眼。　　不管怎樣，沃倫決定“曲線救國”，從與西裏爾交好入手。　　在複雜的家庭裏長大，他可是見識過“枕邊風”的威力。　　到了下午，王都前的最後一個站上來了四名貴族青年。　　他們一進車廂，走在最前麵的那個倨傲的貴族青年掃了一眼布萊恩，突然朝他走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以後，沃倫亞拉伯罕在回憶錄裏寫到：“當年的我慧眼如炬……”第16章 　　“先生，可以跟您換個位置嗎？”　　貴族青年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他話音剛落，在座的所有巫師學徒預備役們都齊刷刷地望向這位“勇士”。　　好家夥，敢叫一名強大的巫師給他讓位置……　　西裏爾眼皮一抖，伸手捂了下臉。　　貴族青年對於四周投來的隱晦目光反而感到有些得意。　　沒錯，他就是要成為人群焦點的男人。　　“不可以。”　　布萊恩漫不經心地抬了一下眼皮，冷冰冰地說道。　　他漂亮的桃花眼眸色陰冷，沁著寒意。　　貴族青年聽到這聲拒絕哽了一秒，眼裏閃過一絲惱怒。　　他冷哼了一聲，轉身走到了同伴身邊。　　西裏爾直覺他還會繼續作妖。　　果不其然，這個貴族青年坐下後便開始誇誇其談，公鴨嗓喋喋不休：“我父親近日總是感慨，越來越多不講規矩的鄉下人跑來王都，把空氣都汙染了……”　　“聒噪。”　　布萊恩輕輕地說了一句，語調不急不緩。　　盡管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切切實實傳進了車廂中每個人的耳朵裏。　　那個貴族青年像是被揭穿什麽一樣，麵色一變，扭過頭來望向聲源處。　　布萊恩曲起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　　審視的目光宛如冰冷的劍刃一樣，透過單片眼鏡望向那個貴族青年。　　“公共場合要保持安靜，先生。”　　布萊恩慢吞吞地說道，帶點兒貴族的詠歎調。　　低沉優雅的男聲透著一絲警告。　　“該死的！”　　貴族青年麵色惱怒，他抬高下巴道：“要知道我父親可是國會議員，等我告訴父親……”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挪動著的嘴唇就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隻能奇怪地顫抖著。　　他的麵色變得通紅，接下來臉頰逐漸發紫，像是周圍的空氣被抽走了一般，喘不過氣來。　　貴族青年身旁的小弟們也是大驚失色，神色慌張地看了看他，又驚恐地看向臉上帶著疏離微笑的英俊男人。　　“乖孩子要懂得保持安靜。”　　布萊恩勾起嘴角，眼眸裏卻滿是蝕骨的冷漠。　　帕裏斯格勒一瞬間坐得筆直，就像是在接受最嚴厲的家庭教師的禮儀課一樣。　　他想到之前自己在馬車上的行為，脊背一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自己居然在巫師大人眼皮子底下嘰嘰呱呱了那麽久還能安然無恙……真是有紀念意義。　　這是殺雞儆猴吧？是吧？　　帕裏斯格勒不敢去看巫師先生的眼神。　　他低下頭盯著桌子上鋪著的報紙，仿佛被那報紙上麵的有趣內容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下一瞬，貴族青年捂著脖子跪倒在地板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他本想破口大罵，但是想起剛剛的慘痛遭遇又有些瑟縮。　　隻得無聲地蠕動著嘴唇，想必是在心裏罵罵咧咧地問候布萊恩全家。　　西裏爾一直謹慎地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他看見貴族青年轉身回到座位上時，有一縷輕薄的黑煙鑽進他背部，一閃而過。　　西裏爾下意識望向斯科特先生，恰好對上那雙漂亮的挑花眼，眼眸裏閃著一絲戲謔。　　他驀地想到昨晚的夢境，僵硬地露出一個天真無害的微笑。　　西裏爾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下一站一到，火車剛剛停穩打開車門，貴族青年就慌慌張張地下了車。　　大家不由自主地透過車窗望向那貴族青年的背影，突然就聽到一聲低低的輕笑：“你們該不會以為那就完事了吧？”　　“你說呢？西裏爾。”　　布萊恩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指上的尾戒。　　西裏爾突然被點名，他飛速琢磨了一下斯科特先生的意圖，覺得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　　他頓了頓，說出自己的猜測：“我估計他未來一段時間會很倒黴。”　　布萊恩挑了挑眉，微微頷首表示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