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中聽到季寇肖似乎是提到了‘梁蘇韻’三個字。 李宗坤的動作一頓,朝四周打量了一圈,見並沒有人注意到這裏,便朝門口靠近一點,側耳仔細聽。 季寇肖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情緒有些差:“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你確定沒有錯?” 不知電話那端說了些什麽,季寇肖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道:“在事情還沒有完全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告訴二哥。”他停頓了一下:“可以確定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李宗坤的心咯噔一下,頓時如墜冰窟,冷汗‘唰’地一下就下來了。 “不,我的意思是說,如果通過在全國人口基因庫進行基因比對,能確定那個男人是誰嗎?既然他敢做出這種事,自然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沒錯,我知道是違法的,但如果在警署有關係的話應該沒什麽太大的難度吧?” “這件事先不要對外宣揚,你先將事情查清楚,畢竟這件事涉及到她的個人名譽,況且如果我們家真的出了這種事情,我也希望能夠低調處理……” 李宗坤幾乎是狼狽地逃回了房間,季寇肖的話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裏,讓他渾身冰冷。 季寇肖……他知道了自己和梁蘇韻的事情? 他搖了搖頭,不對,季寇肖的性格他清楚得很,如果他知道梁蘇韻和自己有染,一定會直接來找他興師問罪,而不可能還考慮什麽梁蘇韻的名譽問題。一定是他找到了些梁蘇韻出軌的蛛絲馬跡,但又不確定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所以才會派人去調查…… 梁蘇韻這個孩子絕對不能生下來。 李宗坤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茶幾,目光裏是毫不掩飾的狠意,如果讓他發現這個孩子是自己的,自己在季家就再也混不下去了,那麽這十多年來的蟄伏隱忍也就全都白費了,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 季寇肖隻在家裏待了幾天,就被厲霍修接了回去。這時候快到期末,學校裏的課程也多了起來,好在文化課對於他來說很簡單,隻要複習專業課的部分就可以了。但因為之前融資的事情落下了不少課程,為了將落下的部分補上,季寇肖還是熬了一周的夜。 這天他結束了下午的考試,上車後就立刻仰頭靠在椅背上。厲霍修側頭朝他看去,溫聲問:“很累?” 季寇肖閉著眼揉了揉眉心:“還行。” 這時厲霍修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邵唐。電話那邊很吵,對方似乎是在酒吧之類的地方。 “有事?” “幹嘛呢?出來喝酒。” “今天沒空,改天的。” “遠洋標段的項目下午不是定下來了嗎?還有什麽忙的?”邵唐頓了一下,笑了笑問:“你和寇肖在一起呢?” 厲霍修自從和季寇肖結婚之後幾乎將能取消的應酬都取消了,這時候聽他這樣問也沒反駁。 因為車子裏很安靜,邵唐的話清晰地傳進了季寇肖的耳朵裏,於是他便低聲對厲霍修道:“去吧,正好我也挺長時間沒見到邵唐了。” 季寇肖知道厲霍修這段時間推了不少應酬,這時候如果自己說讓他去,然後自己回厲家,他也是不可能去的,隻好推說自己也想去。 厲霍修朝他瞧了一眼:“今天不是累了嗎?” “還行,正好考完試放鬆放鬆。” 厲霍修又朝他看了看,轉過頭對司機道:“去金碧。” 等到了金碧,邵唐和幾個相熟的已經在那裏坐著了,不過沒去包房,在角落的散台裏坐著,見到厲霍修後朝他招了招手:“霍修,這裏!” 等厲霍修走過去後,邵唐才看到季寇肖,他沒想到季寇肖也一起來了,愣了一下後笑著打了聲招呼。 “寇肖,好久不見你了。” 季寇肖也笑了笑:“前段時間學校裏的課程忙。” 幾個人喝了點酒,又聊了會兒,忽然一個人指著門口的方向低低喊了聲:“哎,那不是那誰嗎?” 季寇肖隨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傅司柏? 季寇肖在聚會上見過傅司柏幾次,不過並不算熟,但因為厲家和傅家早已不睦頗久,厲霍修對他卻非常熟悉。 厲家和傅家不睦的事情圈子裏早已人盡皆知,所以那人剛喊出來,就被旁邊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連忙收了聲。 厲霍修倒是一副沒什麽所謂的表情,厲家和傅家不睦,但並不代表他對傅司柏有偏見,相反他對傅司柏的印象倒還行,但也僅限於‘還行’。 傅司柏身後還跟著兩個人,一個看起來氣質儒雅,與他的身高差不多,另一個稍微矮一些,那張臉卻長得十分漂亮,隻是上麵帶著點傲氣,似乎很難接觸的樣子。 傅司柏這時候剛好接了個電話,另兩個人便率先走過來,那個氣質儒雅的年輕男人在經過吧台的時候正好朝這邊瞧了一眼,他的腳步一頓,接著便朝這邊走過來。 “厲少,這麽巧。” 厲霍修似乎是和他認識,也打了聲招呼:“沈少。” 氣質儒雅的年輕男人是沈家的少爺沈正,另一個一臉不耐煩杵在一邊的則是祁明經,兩人都是和傅司柏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相比於厲家同傅家的不睦,和沈家的關係倒還行,最近厲氏還和沈氏剛談妥了一筆生意。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傅司柏已經打完電話朝這邊走過來,他見到厲霍修之後臉上沒什麽太大的表情,冷淡卻不失禮數地打了個招呼。 “沈少如果沒事的話,不如和朋友一起在這裏坐吧,人多也熱鬧一些。”邵唐對沈正道,想著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工程下一期的合作合同給定下來。 沈正看起來就是一副脾氣不錯的樣子,勾唇笑了笑道:“好啊,那就打擾了。” 傅司柏沒說什麽,但一旁的祁明經卻顯然有些不高興,一張小臉始終緊繃著,但見傅司柏已經坐下了,也沒辦法說什麽,就跟著坐了下來,但從始至終也沒和眾人打招呼,像是窩著股火的樣子。邵唐知道這個祁家少爺脾氣很大,也沒和他計較。 幾個人坐下之後,厲霍修就和沈正談起了生意上的事情,季寇肖對厲家生意上的事情不感興趣,就自己默默地喝著酒。 待兩人將生意上的事情談完,邵唐抻了個懶腰,將酒單拍到了厲霍修麵前:“說了這麽多話潤潤喉吧。” 大家的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桌邊盡是空酒瓶,厲霍修在酒單上掃了一圈,添了些酒。 這時候領班走到幾人麵前,微微躬身笑著道:“打擾了,酒吧最近新添了幾種酒,不知道幾位有沒有興趣嚐一嚐?” 並不是每種新調的酒領班都會特地介紹,他知道這些少爺的口味,特地推介的,多半是性子非常烈的重口味。於是邵唐幾乎立刻就來了興致,笑著道:“介紹看看。” 領班恭恭敬敬地將一張新酒單呈上來,待瞧了一圈之後,幾個人都點了杯嚐嚐。 祁明經忽然站起來,對傅司柏道:“我去趟洗手間。” 沈正這時候正和邵唐說著話,見他站起來立刻朝他看過去,然而祁明經卻像是沒瞧見他一樣,直接朝外走去。沈正的眸色黯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如初。 這時候季寇肖的電話響起來,他拿起來看是孫驍,便起身朝外走去。 等他接完電話回來,見他點的酒已經端了上來,正好聊了挺久口渴,便直接端起來喝了下去,他剛喝了一口,一旁的邵唐一愣:“哎,寇肖,這杯酒是沈正的。” 第29章 撞槍口 季寇肖的動作一頓,沈正之前正和傅司柏說話,聽到邵唐的話後回過頭,朝季寇肖笑了笑:“沒關係。” 這時候侍者正好走過來,將托盤裏的酒放到季寇肖麵前:“季少,您的酒。” 季寇肖和沈正點的是同一款的酒,所以才弄混了。他也朝沈正笑了笑,將自己的酒推給他:“抱歉。” 沈正將酒杯拿起來,朝季寇肖舉了一下,隨後一口喝了下去。這時候剛好祁明經從洗手間回來,他的眼光在沈正手裏的空酒杯上掃了一眼,垂下眼睫將眼中的神色斂了下去。 季寇肖又喝了一會兒酒,忽然感覺有點熱,便伸手扯開了領口的扣子,然而這種熱度卻並沒有消散,反而覺得越加嚴重起來。起初他也並沒有在意,因為他的酒量向來很好,隻這幾瓶的量根本算不上什麽,然而身體裏的那股燥熱卻越來越嚴重,到後來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怎麽了?”厲霍修注意到他的異常,在他耳邊低聲問了句。 “沒事,”季寇肖搖了搖頭:“我去趟洗手間。” 或許是這一世身體素質比不上上一世,所以酒量也差了一些,季寇肖站起身,準備到洗手間去洗把臉精神精神。 喧囂舞池旁的角落裏,陳應冠正大大咧咧地斜靠在沙發上,懷裏摟著個嫩生生的小男孩。他的目光隨意在舞池裏正不停扭動著腰肢的人群裏掃著,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小男孩整個人軟在他的懷裏,伸手從果盤裏叉了塊水果遞到他嘴邊,陳應冠漫不經心地張開嘴咬了口。 宋煬半彎起身體將陳應冠麵前的空酒杯滿上,討好著道:“陳少,好不容易來放鬆放鬆,我怎麽瞧著您像是不怎麽高興呢?” 陳應冠頭微微後仰靠在沙發背上,眼神輕佻地掃了眼舞池裏穿著暴露的人,沒吱聲。 見陳應冠沒理會自己,宋煬也不覺得難堪,依舊自顧自地說著話。陳應冠身邊有一些人臉上已經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宋家這邊剛攀上陳家的這棵大樹,宋煬就一步不離地跟在陳應冠身後討好,姿態真是太難看了。 宋煬卻完全沒把他們的臉色放在眼裏,以陳家在西部區的家世地位,隻要他能夠將陳應冠哄開心了,以後還有什麽是辦不了的呢? 他正一臉諂媚地在一旁討好著陳應冠,卻見他的目光一頓,接著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宋煬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緊接著一愣:季寇肖? 隨即他的臉上就露出了一點厭惡的表情,心裏忿忿地道:還真是陰魂不散,走到哪兒都能看見他。 在蘭卡央宋煬向季寇肖挑釁,卻反被對方好好地揶揄了一頓的那件事,幾乎成為了圈子裏的飯後談資,都笑話他不自量力,宋煬現在簡直是要恨毒了季寇肖。 陳家名聲不壞,但陳應冠卻淨結交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人,身旁不少人都是在道上混的混混。這時候他身邊的一個哥們兒也朝他目光所投的地方看去,在看到季寇肖時當即驚豔了一下,“嘖”了一聲。 “哎,陳少,那個看起來不錯啊。” 陳應冠朝他掃了一眼,輕輕笑了笑:“你知道他是誰?” “誰?” “季家的小公子,季寇肖,今年剛和厲霍修結婚。” 聽到他的話,身邊的人表情都是微微一變,這可不是他們能招惹的,且不說他身後的季家,厲霍修的人誰敢隨便亂動? 宋煬朝陳應冠瞧了一眼,與厲家這種新崛起的家族不同,陳家在西部區有著深厚的根基,並且黑白兩道通吃。厲家的勢力壯大起來之後,分割了不少原本屬於陳家的生意,兩家雖算不上勢同水火,但關係也一直不冷不熱的。 陳應冠是陳家這一代的獨子,優越的家境與身邊人的奉承使他養成了極為囂張跋扈的個性,隻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就不計後果地一定要弄到手,沒有人敢忤逆他。 陳應冠依舊是一臉隨意的表情,眼神帶著一點輕佻看著季寇肖。隨著季寇肖一點點走近,他的眼神忽然深了起來。季寇肖的表情如常,然而他卻敏銳地捕捉到他臉上一點不同於喝多了酒的紅——不自然的潮紅。他的腳步明顯也有些虛浮,急匆匆地朝洗手間的方向走。 關於這方麵的東西陳應冠玩兒得多了,隻一眼他就可以確定:季寇肖這是被人給下了藥了。 他眯著眼望著季寇肖有點搖晃的背影,勾起唇角朝身邊人慢慢問道:“想不想嚐嚐上等貨的滋味?” 季寇肖覺得渾身異常地熱,連視線也模糊了起來,他想著是這新調的酒後勁太大,於是快步朝洗手間的方向走,想要用冷水衝把臉。 等他走到一樓的洗手間外,大門卻鎖著,上麵立著塊‘正在清潔’的牌子。這時候他已經渾身熱得要著了起來,難受得厲害,穩定了一下身體後就朝樓上走去。 樓上因為都是包間,所以較一樓來說要清靜不少,長長的走廊裏除了偶爾有服務生經過外幾乎看不到人。季寇肖扶著樓梯扶手上了二樓,根據指示牌的標誌朝最裏端的洗手間走去。 等他走到洗手間門口剛要進去,口袋裏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低頭剛要將電話接起來,忽然一隻手伸過來猛地將他的口鼻捂住,他還來不及掙紮,就被人攔腰拖進了洗手間最裏麵的隔間裏,緊接著隔間的門‘咣’地一下重重地被關上。 一個服務生搓了搓手,想要去二樓的洗手間,他剛走到拐角,就見兩個一身黑衣凶神惡煞的男人正站在洗手間門口,見他要進去立刻將目光冷冷地投過來。 服務生當即渾身就是一僵,抖著手朝洗手間裏指了指:“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去別的地方方便去。”一個男人語氣低沉地朝他道。 “可是……這一層的另一間在保潔……” 男人眼神冷冷地,根本不想搭理他。 服務生見這兩個人杵在門口,有點奇怪,膽怯地朝裏麵偷看了一眼,另一個男人立刻推了他一把,語氣不善地冷聲道:“看什麽看,快滾!” 服務生被他嚇得幾乎繃不住尿意,連滾帶爬地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