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大門,就見門口停著一輛低調車廂,車廂是黑色的,樸實無華,不見一絲多餘的裝飾,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這黑乎乎的一團。 “我們坐它走嗎?”柴翼問道:“這也沒個拉車的獸,怎麽走啊?” 齊天裕輕笑出聲,並沒有多解釋,隻是走上前去張開手掌在空氣中輕輕動了幾下,仿佛在撫摸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柴翼剛想問齊天裕在幹什麽,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那黑乎乎的夜色中,似有一團黑氣在動,回應似的回蹭著齊天裕的手掌。 柴翼吃驚的張大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 “這是玄天烏馬,素以無聲無息和能融入夜色而聞名。在夜晚可以混入夜色中,即便明月高懸,銀光鋪灑滿地,人眼亦不能辨。” 玄天烏馬! 柴翼記得書中似乎隱約提過一句,這玄天烏馬說是夜晚中人眼不能辨,非真就是看不到。而是本身獨有的神奇,可在夜空中不被注意。若是一處停有玄天烏馬,路過之人事先並不知道這裏停有玄天烏馬,那麽就會下意識忽略。若是事先知道,仔細認真辨認,倒也能看見,隻不過十分不好辨出罷了。 就像現在,柴翼湊上去仔細分辨,倒也能勉強辨認出個黑乎乎的馬形。他不禁伸出手摸了兩把,烏馬感受到他的喜愛,回頭蹭了蹭他的手,溫熱的鼻息噴在他的手掌上。柴翼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 看著柴翼臉上的笑和他落在烏馬背上的手掌,齊天裕眸色微閃。不動聲色的將柴翼的手自馬背上挪開,輕聲道:“時間緊迫,咱們得走了。” “哦,好。”柴翼略帶遺憾的收回手,鑽進馬車。 齊天裕看著人鑽進車廂徹底不見,才轉頭對身後的人吩咐道:“你們都打起精神,萬分小心,雖說玄天烏馬有隱匿之效,但為防有心之人,你們還是要加倍小心。” “如有萬一,切記保護好他。” “是,屬下明白。” 齊天裕這才鑽進馬車,玄天烏馬張開巨大的遍布黑羽的翅膀騰空而起,衝上雲霄。 車廂內部不同於外部的樸實無華,內裏裝修雅致奢靡,漢白玉的石桌,精致的琉璃盞,還有清淺的靈茶,各色精美的糕點。 柴翼和他的小仆柴福坐在對麵,和齊天裕有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其實談不上遠,但此刻柴翼與柴翼頭挨著頭在清點身家,那種親密無間的距離比之柴翼與齊天裕的距離就算非常遙遠了,仿佛他才是那個外人。 齊天裕的眸子微微一眯,出言問道:“可要飲茶?” 然而齊天裕修長的手指不去端茶壺,卻落在了角落裏的一顆石子上,稍一挪動,霎時平穩的車廂就倏然傾斜了。 柴翼猝不及防,便一頭紮進對麵齊天裕的懷裏,淡淡的檀香鑽進柴翼的鼻孔,是齊天裕熏香的味道。意識到自己現在就在齊天裕懷裏,柴翼轟地一下全身血液倒湧,湧上他白皙的麵容。 溫軟的身體在懷,齊天裕的心裏軟成一汪水,再看向懷中人紅紅的耳朵尖,那本就柔軟一片的心隻覺徹底化了,願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定格為永恒。 然不知道忽而想到什麽,那雙充滿柔情的眸子,倏然變得鋒銳而凜厲起來,深色的眸子中一閃而逝一抹陰鷙的偏執。 隨著那抹偏執而至,齊天裕兩條手臂不知不覺加緊力氣,緊緊桎梏住柴翼,將懷裏的人都勒疼了。 柴翼被勒的喘上不來氣,在齊天裕懷裏掙紮的動了動,“天裕,你勒的我不舒服。”說著就想抬頭去看齊天裕的眼睛。 然頭抬到一半就被一隻大手扣住,按回胸膛,另一隻手臂勒的更緊了。 “柴翼,我知你是抱著僥幸心理,以為我也許有朝一日還會修習武道才肯留下。但既然選擇留下,那麽就由不得你了,我雖不會恢複,可卻絕不會放你離開。” “天裕,我上不來氣了……”柴翼掙紮間根本沒聽清齊天裕的話,更沒發現他偏執而瘋狂的語氣。 齊天裕卻被柴翼的動作刺激的更加緊了懷抱。 從柴福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晰的看見齊天裕臉上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柴福被齊天裕那副陰鷙偏執的表情嚇到了,全身不禁打著哆嗦。可待他再細看去,齊天裕半垂著眼睫,完全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應該是看錯了吧,柴翼想。齊家四少爺隻是生性冷淡罷了,絕不會是神經病。 就在這時,齊天裕忽感到一道凜厲的劍氣防自頭頂劈下。縱然修為全失,他敏銳的感官和身手還在,猛地一把推開被他抱在懷中的柴翼,自己就地向後滾去。 柴翼猝不及防,整個人重重壓向車廂門,撞出車外。 齊天裕再抬頭,車廂已被劈成兩半,他們在這半隨著車廂墜下,柴翼卻從另外半邊跌出,自高空往下落。 齊天裕登時紅了眼睛,恐懼的叫道:“柴翼!” 柴福也跟著尖叫道:“少爺!”第13章 失蹤 “救我,天裕,救我……”柴翼嚇得魂飛魄散,從半空中往下掉,本能的呼喊心中最為信任的那個人。 齊天裕的雙眼紅的似乎要滴出血來。 那頭正與敵人纏鬥在一起的阿諾聽聞這邊的動靜,慌得什麽也顧不上,急忙禦劍往這頭趕來。 敵人尋到空子,一掌拍在阿諾後心處,阿諾登時噴出一口血,身體在劍上晃了晃,卻仍舊直直奔著齊天裕衝來。 那名黑衣人再要追來,被誰一劍格擋開來,與人纏鬥在一起,顧不得阿諾。 阿諾俯衝而下,速度極快,不過眨眼間就接住齊天裕,將人穩穩安置在劍上。 “救他,不要管我,去救柴翼!”齊天裕來不及穩住身形,就急忙對阿諾吼道。 此刻除了拚盡全力不顧性命來救齊天裕的阿諾,其他人全部與同樣黑衣黑罩的襲擊者纏鬥在一起,無暇顧及他人。 這些黑衣人是在馬車飛至半空中時突然出現的,來的悄無聲息毫無預兆,一出現就招招狠辣,直取人性命。 “快,快去救他……”齊天裕忽然好恨自己這幅殘廢的身子,如若不然,他就可以親自禦劍飛行去救人,何至於當心上之人有危險之時,這般束手無策,隻能苦苦哀求他人。 就在齊天裕惱恨自己無用之時,夜空中不知道從哪裏衝出數名禦劍而行的黑衣人,這些黑衣人同樣全部以黑布遮麵,看不清麵容,但卻全部奔向柴翼而去,其中一人抓住柴翼的後脖領子,將人撈起放至劍上。 齊天裕見狀,這才長舒一口氣,然而這口氣未等籲完,就見對麵之人手執一柄短匕架在柴翼項上。 “齊天裕,叫你的人住手。”那人將匕首往柴翼脖頸上湊了湊,在柴翼白皙的脖頸上劃出一層血絲,威脅道。 柴翼出的那點血,在這寬敞的空中根本不可能使人嗅到。可齊天裕的鼻尖卻聞到滿滿的血腥之氣,鋪天蓋地,都是柴翼流出的血的味道。 “都住手。”齊天裕高喝一聲,空中正在打鬥的人全部住手。 “不要傷害他,你想要我手中的勢力,行,我這次全都交給你,隻要你別傷害他!”齊天遠竟比柴翼這個被匕首架在腦袋上當事人還要害怕。 這幕令柴翼害怕之餘,難免感動。 “世人都道齊家四少天縱奇才、生性孤傲、性情淡薄,不曾想竟也是鐵漢柔情,難逃美人關啊。” 柴翼身後之人歎過,竟還特意趴到柴翼臉上仔細瞧了瞧,低聲對柴翼道:“你生的也不過如此,怎就迷住了齊天裕這般人物?” 柴翼認真想了想,道:“可能這就是王八看綠豆對眼了。” 身後的黑衣人:“……” 齊天裕隔的太遠了聽不見他們說什麽,隻能看見湊近柴翼臉的黑衣人,他怕柴翼受到折辱忙道:“不許你辱他,否則你休想得到我手中的勢力,到時看你怎樣和齊承恩交差!” 黑衣人頓了頓才道:“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是齊承恩的人,我也不想要你手中的勢力,我隻想要你手裏的那枚血靈珠。隻要你把血靈珠給我,我立刻把人還你。” 柴翼知道這枚珠子,乃是千年前魔尊被正道圍剿時,以全身血液為祭,催動陣法,與正道之人同歸於盡後所留。 血靈珠是魔尊全身血液凝聚而成,陰邪無比,但卻可以吸收天地靈氣,助佩戴者提升修為。且此血靈珠還可抵大能的全力一擊。 “你不是齊承恩的人?”齊天裕訝然道:“那你是誰?” 黑衣人笑道:“這個齊四少爺就沒必要知道了,隻要你交出血靈珠,我立刻放人。” 齊天裕連猶豫都沒有,直接道:“好。” 應著,他的手從衣領中抓出一枚血色的珠子,那珠子紅的幾乎要發紫,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出盈盈紅光,莫名的詭譎陰邪。 黑衣人盯著血靈珠的目光熾熱如火,聲音都暗啞了幾分,“撇過來。” “好。” 齊天裕應著就要將血靈珠扔至空中,然這時柴翼卻忽然叫道:“不能給他!” 柴翼趁著黑衣人全副心神都被血靈珠吸引的機會,竟是尋著這個空子,一頭狠狠撞向黑衣人的頭。黑衣人被撞的眼前發黑,腦袋發昏,叫柴翼真給逃了。 柴翼沒有修為,無法禦劍而行,從黑衣人劍上墜下,嚇得齊天裕再次大吼起來,催促著阿諾趕緊去接人。 可阿諾剛催動寶劍,橫空裏就劈出一道劍芒,幸而阿諾反應夠快,及時調動劍身,躲開這要命的一擊。可即便如此,齊天裕的發還是被劍氣削掉一些,挽起的青絲披散開來,落在刺金的黑色長袍上。 襲擊者見一擊不中,再次纏鬥上來。阿諾即要保護齊天裕,又要分心和襲擊者打鬥,根本無暇顧及柴翼。唯有齊天裕目眥欲裂,心急如焚,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心底一片絕望。 被撞頭的黑衣人好不容易從眩暈中緩過神來,向下一瞅,就見柴翼已然要落地,他趕緊催動寶劍,顧不得還發昏的頭腦衝向柴翼,一把抓住人。 “你瘋了,沒有修為不能禦劍,你還敢往下跳,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救你不及,你此刻已經摔成肉泥了。” 柴翼冷笑道:“便是我死,你也別妄想得到血靈珠。” 黑衣人一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瞪著柴翼,滿眼的不可置信。大概是他沒見過這種為了寶物連命都不要的人吧。 半晌,黑衣人才道:“就算你珍視血靈珠,可沒了命,空有珠子又有何用。” 柴翼冷哼聲,扭過來臉不與他多說。 血靈珠確實珍貴,但卻珍貴不過命。柴翼之所以拚死也要保下血靈珠,是因為在書中有一段齊天裕被人偷襲,就是靠著血靈珠抵擋了那致命一擊,活了下來。 因為齊天裕不是主角,書中並沒有詳細記載這一擊發生在什麽時候,具體什麽情況,柴翼想要幫齊天裕避開都不知道該怎麽做。 而之所以會有這段記載,是主角修為到了瓶頸,無法突破,聽聞血靈珠可以自發吸收靈力供給佩戴者,加速佩戴者修煉,這才打起血靈珠的主意。 多方打聽下,才知道血靈珠在齊天裕那裏,後來又聽聞血靈珠替齊天裕承了一擊,化為齏粉。 這段描寫使柴翼不敢讓齊天裕交出血靈珠,他不知道原著對他們的影響有多大,如果那一擊注定無法躲掉,那麽沒有血靈珠護體的齊天裕可還能活下來。 隻想想柴翼就不寒而栗,他不敢想象沒有血靈珠的齊天裕的下場。 黑衣人見柴翼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知道多說無益,索性閉嘴不言。反正他要交易的人是齊天裕,隻要齊天裕願意就行了。 黑衣人禦劍而行,正要和齊天裕再次談判,耳邊忽地一聲破空劍響,黑衣人一手緊緊抓著柴翼,一手執短匕格擋。 兩劍相擊,火花四濺。短暫燃起的火光讓黑衣人看清了襲擊者眼中濃濃的殺意。 黑衣人心頭一凜,這人是想要他們的命,他不是齊天裕的人,這裏還有第三方勢力。 來人一擊被擋,抽劍再擊,這次直奔柴翼胸口,明顯柿子挑軟的捏。 來人修為本就在黑衣人之上,又一心隻擊殺柴翼這個不會武功的,黑衣人護著人漸漸呈現疲態,落入下風。 黑衣人被逼得走投無路,隻能落到地上,收起寶劍與襲擊者戰到一處。 襲擊者修為很高,黑衣人不敵,數十招下來,竟被刺中數劍,最後襲擊者一掌拍下,黑衣人口吐鮮血,飛了出去。一直被他護在身後的柴翼便這般直直暴露出來。 襲擊者一劍舉起,直直刺向柴翼胸口。身後黑衣人想要衝上來,可胸口的傷勢卻根本不容許他動。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襲擊者對上了柴翼的眼睛,隻見柴翼的瞳孔竟變成蛇一樣的豎瞳,然後他就頭腦一片空白。待胸口處傳來一陣痛處,才反應過來,剛剛他竟然被蠱惑了。 柴翼竟會魅惑之術,他並不是不能修習武道的廢物,然而這話襲擊者卻再也無法說給第三個人聽了。 柴翼鬆開捅入襲擊者胸腔的匕首,大口大口喘息著。剛剛是他用精神力控製住了襲擊者,這才給了他可乘之機。武修者皆是精神堅韌之人,並不是那麽好被控製的,這一下就用空了他這段日子好不容易休養出來的精神力。精神力被掏空,柴翼並不好手,滿臉冷汗,頭腦猶如數十根銀針同時刺痛。沒有疼的他滿地打滾,已經是柴翼自製力好了。 從黑衣人的角度看不清柴翼做了什麽,隻能看到襲擊者不知道怎麽自己忽然就頓住了,等著柴翼刺去。 此刻,黑衣人來不及多想,隻覺長舒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