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容煜在這方麵尤其不開竅,安置了地方便再不聞不問,仿似不記得有他這麽個人。原也不怪誰,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樣貌在容煜眼裏,就是最不值得提及的東西。  邵傾是夏國王室中人,雖不得寵,心性卻傲的很。  小時候有個道士算過,說他雖無做君主的緣分,卻可做君主的枕邊人。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種。  所以他深信自己可以得到容煜的寵愛,可是時過三年,容煜卻將他國質子留在了自己的寢殿。  這叫他有些坐不住了。  殿門被打開,原本談笑的侍見到邵傾,即刻俯下身子,“公子有何吩咐?”  邵傾冷眼看著他二人,啟唇道:“去明安殿。”  美人有美人的風情,單是這垂眸一瞥,薄唇輕啟,就叫兩個侍心都酥了一半。  明安殿的正殿,是容煜每日上朝的地方。  今日停了雪,日頭好的很,正是天朗氣清的時候。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太後的壽辰。  太後這個人喜靜也喜鬧,朝臣們給太後過壽辰比過除夕都熱鬧幾分。  以往這時候會有幾個自告奮勇的,出來幫著出謀劃策,今日倒是都安靜的很。  裴印堂尤其安靜,從上朝起就雙眉緊鎖,立在人堆兒裏。  昨日才納了小妾今日就般不快,想來那譚杏兒不是稱心如意的人。  容煜靜靜看著裴印棠。  似乎是糾結許久,終於有了個結果,裴印棠上前一步道:“啟奏陛下,太後壽辰乃是國之大事。大燕風調雨順,臣身受皇家恩德,自請為太後主持壽宴,略盡綿力。”  容煜十分和善的看著他。三公子很識大體,知道做些事來表表對皇室的忠心。  壽宴由臣子協助操辦,要做的即排場,又不可過於奢侈。如此,少不得要自掏腰包,裴印棠也算是破財免災了。  “裴卿的心意,朕知道了,定然不會辜負。”  有這麽份孝心與忠心,太後是最歡喜的。  安陽侯靜靜看著裴印堂,麵上沒什麽表情。  昨日的紅花轎從街上過去,消息就算傳開了,百官們麵上波瀾不驚,私下裏卻議論紛紛。  裴印棠是什麽人,裴家三公子,裴大將軍最喜歡的兒子。安陽侯雄霸隋陽一方,兩家結親,可實在叫人不得不注目。  裴印棠今次算是表了態,站了隊。安陽侯不動聲色,也不知是什麽意思。  容煜誇了幾句裴印棠有心。  底下不知是哪個膽大的,把話鋒又轉到了容煜身上。  “如今我燕國,國泰民安,瑞雪兆豐年,疆土之上一派欣欣向榮之景。宮外百姓安居樂業,宮中卻少有喜事,過於冷清。臣懇請陛下為天下蒼生著想,早日立後,安定後宮。”  每一次提及天下蒼生,容煜便知曉是說立後一事。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後宮與天下蒼生有什麽相幹。  前些日子北邊剛傳來消息,說是大雪封山,砸了好多生意人的飯碗。且不說這雪是不是瑞雪,便是冬日裏百草催折,哪裏稱得上是欣欣向榮。  這些個人,每次都一套詞兒,變都不變。第12章   容煜看了方才說話的李大人一眼,和聲道:“前些年征戰,如今才安定下來,喜事確實是少了些。朕思來想去,覺得眾位愛卿的話確有道理,朕應了你們,年前宮中定會有大喜之事。”  這是頭一次,容煜沒說其他話來搪塞。  “陛下聖明。”  李宗正忙俯身行了禮。身後的百官聽見這句,也跟著高呼。  皇家要出喜事,這可是事關滿朝文武乃至整個大燕的事。  容煜年少有為,又是俊朗風姿,從不濫情。能為女兒們尋得這樣一個歸宿,是最好不過的。  忽悠的百官們心下不平靜,容煜的心卻靜的很。  出明安殿的時候,唇角帶著些淺淺的笑意。  剛走到雪地上,便看見一個穿著雪色衣裳的人。  來人粉麵含春,朱唇不點而紅。  容煜對邵傾的印象很深,梁相說過,這樣的樣貌便是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  “這位是,邵公子。”容煜啟唇道了一聲。  邵傾聽見容煜還記得自己,心下也有幾分歡喜,他略略俯身算作是行了禮。  容煜看他裹著一身厚厚的冬衣,問道:“今日天晴,是個出來走動的好時機,隻是明安殿重地不是什麽好玩兒的地方。”  前朝與後宮,便是以和正門做劃分的。和正門以外宮人內侍皆不受拘束,和正門以內,閑雜人等不得逗留。  容煜不喜歡後宮裏的人來前朝,哪怕是太後宮裏的人。  他言罷,看了一眼邵傾身後的侍。  侍的身子滯了一滯,若不是有邵傾在身前擋著,險些腿軟跪下去。  邵傾頷首道:“太後壽辰將至,臣為太後備了一份壽禮,不知是否衝撞,想請陛下移步青玄宮,勞神指點一二。”  他知道容煜心尖兒上的人便隻有太後一個,所以一早做了準備。  容煜的神情在聽到“太後”二字時緩和了一些。  且不說是真心還是假意,能記掛著便已是難得了。  “公子有心了。”容煜道了一句,也不曾多言,隻對阿四道,“不回宣華殿了,往青玄宮去,午膳就在青玄宮吧。”  “是。”  阿四應下,忙去告訴了抬步輦的人不用跟著。  幾個人走在長街上。  今兒太陽好,容煜穿著玄色的朝服。墨發上的金冠被日頭照得熠熠生輝,叫人的目光不自覺追隨而去。  邵傾不是天生就喜歡男人的,但若是做容煜的枕邊人,他覺得沒什麽委屈。  如今各國紛爭不斷,敢自稱為朕的,容煜還是第一人。  邵傾看著容煜的背影,眸光微垂。他日若是飛上枝頭,做了容煜的枕邊人,一定先滅了夏國送他來做質子的狗皇帝。  容煜和阿四在前頭走著,邵傾緊跟其後。  去青玄宮路過梅園。  江逸白帶著若水正立在梅園外等候。  若水說明安殿附近不是閑人等可以到的。梅園是容煜回宣華殿的必經之路,他要在這兒等著容煜。  太後送來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領子上的珍珠茭白圓潤,沒有一絲瑕疵。  園外栽著兩株一人高的梅花樹。紅梅傲雪,人麵梅花兩相映襯,是惹人愛到沒邊的風景。  容煜從遠處過來,一眼看見等在梅園的小孩兒。  “是小殿下……”阿四低聲提醒了一句。  容煜點了點頭,快步走過去。  這一聲小殿下,叫邵傾心裏頭十分不是滋味,他在夏國也是皇子,怎麽到了燕國就隻能被稱作公子。這江逸白到底用了什麽手段,叫總管都對他如此敬重。  容煜走近來,還不曾開口,江逸白直接上前一步,拉過了他的手。  容煜靜靜看著江逸白,等著他的開口。小孩兒會為自己籌謀了,他很欣慰。  江逸白抬眸看著他,道:“早間太後娘娘送了些栗子酥到偏殿,逸兒想和哥哥一起去謝恩。”  邵傾聞言,在容煜身後給了江逸白一個白眼。  還以為有多大的能耐,還不是拿太後說事。  江逸白抬眸間看到了邵傾的臉,那是一張十分惑人心的麵容。能跟著容煜從明安殿來,一定很受容煜的寵愛。看來容煜也不是不愛美色。  “謝恩不著急,你若無事,隨我一同去趟青玄宮吧。”  “青玄……”江逸白愣了一愣,還是點了點頭。  青玄宮一共住著四位質子,三位是皇子。除了幾位,另有幾位公主被安排在毓秀宮。  江逸白本來是要安置在青玄宮的,但那日容煜見他一身的傷,所以另換了安靜的地方給他修養。  青玄宮外的園子,種著幾顆雪鬆。  回廊架在湖上,湖水不曾被凍結,不像是深宮,倒像是在江南的庭院。  “此地從前是皇祖的張貴妃所居之地,因那貴妃來自南方,所以皇祖命人修了這麽個地方。”容煜一邊說,一邊看著廊上的風景。  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是皇祖常做的事。  或許是因為同樣來自南方,江逸白對這裏的建築有幾分親切之感。  往年西雲祭祀,他會被太後放出來撐一撐場麵。水上的亭台樓閣,他都很喜歡。  驀地,耳畔傳來一陣簫聲,這簫聲清冷淒愴,聽來叫人隻覺心下苦悶寒涼。  不遠處的亭子上,坐著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看不清麵容,但身姿是極好的。  容煜看了遠處的人一眼,歎道:“薛公子還是如此。”  “陛下是知道的,薛公子日日都是如此。”阿四道了一句。  容煜不大來青玄的原因也有這簫聲的成分在裏頭。  往日裏在軍中如雷的戰鼓聲聽多了,聽不得如此淒迷的聲音。  簫聲停了一停,遠處的人目光在容煜一行人身上掃了掃,很快又去吹自己的長簫。  這位薛公子長容煜幾歲,是在先帝繼位那日來的,不大愛說話,成日裏對人愛理不理的,隻顧著吹簫彈琴。來的也算是時候,倘若是皇祖時期的質子,憑那幅好容貌,定是要被收做男寵的。  幾人穿過回廊,去了育茗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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