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普正在那裏詢問一個老頭。那人亂糟糟的胡子,戴著副眼鏡。他說話有一種自悲自歎的調子。


    “啊!你們來了。”賈普說道,“一切進展順利。這人一-他叫喬布森——六月二十九日晚曾在長田那個地方拉過兩個人。”


    “是的,”喬布森沙啞著嗓子說,“那是一個很好的夜晚。月亮很亮。那位年輕女士和先生在地鐵站附近叫住我。″


    “他們穿著晚禮服嗎?”


    “是的,那位紳士穿著白背心,小姐穿著白衣服,上麵繡著鳥的圖案。我想是從皇家歌劇院出來的。”


    “那是什麽時侯?”


    “十一點以後。”


    “好,那麽,以後怎樣?”


    “他們叫我開到攝政門——他們告訴我那個門,還叫我快一些。人們總愛那麽說。就好像你願意慢似的。其實,我們開車的,誰不想越早開到地方越好,好有別的活。人們從下那麽想。可是,也要注意啊”一出事,們又要怪我們太快,冒險了。”


    “別說了,賈普不耐煩地說,這次沒什麽車禍,嗎?”


    “沒——沒有。”老頭仿佛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似的,其實,沒有車禍。那麽,開到攝政門,間沒超過七分鍾。那位先生敲了敲玻璃,就停了下來。是8號門牌。那先生和小姐下車以後,生站在那兒不動,且也叫我照辦。那位小姐穿過馬路,著房子往回走。那位先生停在車邊,人行道上,對著我,朝著她望著,手放在農袋裏。大約過了五分鍾,聽見他說什麽話——好像是低聲叫什麽,後他也走了。我盯著他,為我可不想被人賴賬。以前有過這種事,以我得留神他。他走上其中一幢房子的台階,了門。”


    “他將門推開了嗎?”


    “沒有,他有一把鑰匙。”


    “那房子是多少號?”


    “大概是17號,或是19號。他為什麽叫我在這裏不動呢?我也很奇怪。所以,我一直盯著他們。五分鍾以後,他與那位女士一起出來了。他們上了我的車子,叫我開回科文特加登。他們等車子快到的時候,便讓我停下,付了車錢。我得承認,他們很大方。我還以為他們會賴賬呢,這年頭到處有麻煩。”


    “對呀!”賈普說,“現在,你要仔細看看這些照片,看那位小姐是不是在裏麵。”


    他拿出五六張樣式大小相似的照片。我從他背後饒有興致地看著。


    “就是她。”喬布森說著,肯定地指著傑拉爾丁。馬什穿著晚禮服的照片。


    “你能確定嗎?”


    “能確定。盡管她麵色蒼白,但皮膚很黑。”


    “那麽,那位男士呢?”


    賈普又把另一些照片拿給他看。


    他用心地看著那些照片,接著搖了搖頭。


    “唔,我不敢說一一不是很肯定。這裏麵有兩個人有點像他。”


    在那些照片中,有一個是羅納德。馬什的,但喬布森沒有挑出來,他所指的那兩個人都不是與馬什同型的。


    於是喬布森走了,賈普將照片扔到桌上。


    “很好了。真希望我們能更清楚地把小男爵認出來。這一張是七八年以前照的。我隻找到了這麽一張。是的。我真希望有個更清晰的認證,盡管這案子已經相當明確了。以前認為不在現場的證據全部推翻了。波洛先生,都虧你聰明,想到了。”


    波洛看起來很謙虛。


    “當我發現她與她的堂兄都在歌劇院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在休息時可能在一起。很自然,同他們在一起的人會以為他們根本不會離開劇院。但是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足夠他們到攝政門來回兩趟了。當新男爵再三聲明他不在現場的時候。我聽著就覺得情形有點不對。”


    “你真是個會懷疑的家夥,是不是?”賈普很和善地說,“唔,你大概是對的。在這個世界上,怎麽疑心都不過分,新男爵一定是我們要找的人。看看這個。”


    他拿出一張紙來。


    “這是從紐約發來的電報。他們已與露西。亞當斯聯係過了。信是今早寄到她那裏的。她說如不是必要,她是不願將信的原件交出來的。但是她滿口答應讓我們派去的警官抄一個副本,然後再拍電報給我們。這就是信的副本,實在是有犯罪嫌疑的。”


    波洛帶著極大的興趣拿過電報。我從他背後看著電報內容。


    (以下是倫敦s-w-3玫瑰露大廈,六月二十九日致露西。亞當斯的信函。


    最最親愛的小妹,我上星期隻潦草地寫了凡句。很抱歉!但是因為很忙,有許多事情要親自去過問。那麽,親愛的,我要告訴你,上次演出相當成功!宣傳做得很漂亮,票房記錄很好,每個人都很幫忙。我在這裏認識了一些很好的朋友。明年我想找一家戲院演兩個月。


    《俄國舞女》獨冪劇上座率很高。《美國女子》在巴黎也很好,人們最喜歡的還是在《外國旅館》那一場戲。我很興奮,所以我幾乎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麽。為什麽呢?等一下,你就會明白了。但是,現在先讓我給你講講人們都說什麽了吧。荷賽默先生非常友善,他請我出去吃午飯。結識蒙塔古。科納爵士,他會幫我太忙的。前天晚上,我遇到了簡-威爾金森。她對我的表演,以及模仿她的動作都狠欣賞。因此就引出一件事。這件事,我要告訴你的。我實在不喜歡她,因為近些曰子,我聽到一個認識她的人談起她,說她手段很毒辣,並且總用偷偷摸摸的方式。但是我們現在不談這個。原來她就是埃奇韋爾夫人,你知道嗎?我也聽到不少談埃奇韋爾男爵的話,他也不怎麽好,我可以對你這麽說。他對他的侄兒,馬什上尉。我和你提過的那個人,也非常不好,他將他趕出家們,並停止他的月生活費。他把經過情形統統對我講了,我為他感到難過。他很喜歡我的表演。他說:“我想能騙過埃奇韋爾男爵本人的。聽我說,你願意打賭嗎?”我笑著問,“賭多少?”露西。親愛的!他的回答讓我喘不上氣來。一萬美元!想一想,一萬美元,隻要幫人將這種無聊的賭打贏了,就可以賺一萬美元。我說:“為這一萬美元,我可以到白金漢宮與國王開玩笑,甘願冒叛國的罪名。”於是。我們就成交了,開始商量細節問題。


    我下星期再杷詳情告訴你——我是不是會被別人識破。順便告訴你,親愛的露西。無論我成功與否,我都賺得到那一萬美元。噢!親愛的妹妹,那對我們將有多重要啊!沒時間再多寫了——要去準備那件“戲弄人的把戲”了。千千萬萬的愛給我的小妹。


    你的,卡洛塔波洛將信放下。我可以看出,他深受感動。然而,賈普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我們可抓住他了。”他高興地說。


    “是的。”波洛說道。


    他的聲音平淡得讓人驚奇。


    賈普奇怪地望著他。


    “波洛先生,怎麽了?”


    “沒什麽。”波洛說,“這和我所想的,不知道為什麽,不一樣。就是這樣。”


    他的樣子很不愉快。


    “但也就該是這樣。”他自言自語道,“是的,就得這樣。”


    “當然是這麽回事。怎麽了,你不是一直這樣認為嗎?”


    “不”,誤會我了。”


    “你不是說,一個人在幕後讓這女孩什麽也不知道地去做嗎?”


    “是的,的。”


    “那,你還想怎樣?”


    波洛歎了口氣,沒說話。


    “你真是個怪家夥。怎麽樣都不能使你滿意。我是說,幸虧那女孩寫了這封信。”


    波洛以前所未有的精力連聲表示讚同。


    “是的。這是凶手未曾想過的。當亞當斯小姐接受那一萬美元賭注時,她無疑簽了自己的死亡證。凶手以為他已經處處小心了。可是正因為她毫不知情,反而鬥過了他。死人會說話。是的,有時死人會說話的。”


    “我從未想過她會自己完成這事。”賈普毫不難為情地說。


    “是啊,是啊。”波洛心不在焉地說。


    “唔,我還得去辦事。”


    “我想,你是要去逮捕馬什上尉——埃奇韋爾男爵。”


    “為什麽不呢?案件已證明完全對他不利。”


    “確實。”


    “你好像不很起勁兒,波洛先生。事實是你專門喜歡將事情搞得很困難。你自己的猜想已經被證實了,可你還不滿意。你還能從我們得到的證據中找出破綻嗎?”


    波洛搖搖頭。


    “不知馬什小姐是否同謀?”賈普說,“看起來好像她知曉一切,因為她同他一起由戲院到那裏的。假若她不是同謀,他為什麽帶她去呢?晤,我們要聽聽他倆說什麽。”


    “我可以在場嗎?”


    波洛謙遜地問道。


    “你當然可以。我還要感謝你的假想呢。,。


    他拿起了桌上的電報。


    我將波洛拉到一邊。


    “波洛,怎麽回事?”


    “黑斯廷斯,我很不開心。這一切好像迸展得很順利,明明白白的。但裏麵還有毛病。黑斯廷斯,我們在某處未曾注意一個情節。現在,各種情形似乎都可以結合起來,如我所料想的那佯。但是,我的朋友,我還是覺得裏麵有毛病。”


    他可憐地望著我。


    我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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