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總攻依然麵無表情,耳尖卻又一紅,也終於按捺不住的用目光穿梭層層人群,落到高二一班班級活動場地附近,四處尋起那人的方位來。 發覺霍穆落過來的視線,一班全員隻當他是在尋求班集體的幫助,立刻捧場的歡呼起來,比賽還沒開始就齊聲向籃球場助威起來了! 既然氣氛都渲染到這了,蘇桉也忍不住向周圍人一樣雙手放在嘴邊呈擴音喇叭狀,跟大家一起衝霍穆和何山等人喊了句“加油”!然後就見以酷炫狂霸拽出名的霍總攻在回各自場地時走路動作僵硬、後腳被前腳絆住險些摔倒。 蘇桉:……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感覺霍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靠譜。 不過事實證明,霍總攻實力還是很有保障的,三中校隊成員配合的也相當默契,跟上午一樣,下午總決賽剛開始又是穩穩的分數碾壓,霍穆攻勢太猛,閃避運球的動作又太帥,根本沒人能從他身上挪開視線,所以慢慢地,對方球隊換了戰略。 場下觀眾多數人隻關注了霍穆的精彩動作,隻有蘇桉一個發現對方球隊有兩個球員什麽也沒幹,連球都不看一眼,隻若有似無地向霍穆靠近,還離他越來越近…… 小說裏的主角都是麻煩製造機,蘇桉直覺有什麽事要發生,但原書這段劇情過渡的很順利啊,籃球聯賽完全就是給霍穆刷爽點的,不該有什麽問題才對啊。 盡管如此,蘇桉的心還是懸起來了,果然,當籃球再次落到霍穆手中時、那兩個人瞬間靠近,一個看準了時機抬腳,另一個假意搶球引偏霍穆的方向,注意力全在比賽上的霍總攻就這樣被絆倒了! 在霍穆向摔倒的瞬間,他手腕上狠狠落了隻黑色球鞋,錯亂中霍穆好像聽見一陣骨裂聲。 “……” “霍穆!” “臥-槽?臥-槽有人摔倒了!” 變故來的太快,事件全發生在一瞬間,盡管裁判在霍穆摔倒後的第一時間喊了停,也來沒來得及製止落在霍穆手腕的那一腳。 同隊隊員立刻衝上前推開踩人的對方球員、把霍穆扶了起來,霍總攻雖然一聲沒吭,但瞧他瞬間白了的麵色和泛紅高腫的手腕就知道傷勢不輕。 場上場下一片混亂。 “你他-媽故意的吧!也不看看這是哪?在三中下髒手你他-媽找死嗎?”同在籃球場上,何山剛才忙著配合,並沒有看清霍穆身邊具體發生了什麽,但隻要長了眼就能看出來這一切都是衝著霍穆去的,畢竟他是得分主手。 場上所有人都把事情矛頭對向了那個在搶球間隙“不慎”落腳踩傷了霍穆的人身上,至於剛才偷偷摸摸接近他、悄悄在霍穆身後抬腿又用假動作害他摔倒的兩個卻相視一眼、默不作聲的退出了矛盾中心。 “意外”踩傷人的寸頭故意當著三中校隊成員的麵活動了兩下腳踝:“哼,瞧你這話說的,怎麽,在你們學校比賽就能血口噴人了?第一次玩籃球啊?不知道打球難免有磕碰,誰知道他能摔啊?你他-媽玩不起別來啊,我還沒嫌他的手硌腳呢!” “你!” 嘴上說不過,何山這個一根筋的立刻就想衝上去揍人,還好被同隊的隊友及時拉住了。 霍穆已經再上不了場了,他們可不能為此再失去一個何山。 台下各大學校的領導都在觀賽,有小磕小碰也不能停賽,而且校際比賽還要照顧各個學校之間的麵子問題,裁判和校領導做了商量之後隻把傷人的那個罰下了場,接著就讓比賽繼續了。 看台上三中的學生們對這種判決十分不滿,霍穆可是三中主力,這種“一抵一”交換看似公平,其實一點都不值,可他們再不滿也沒有辦法,因為一切都是學校的決定。 看清了事發所有經過的蘇桉拳頭一握,卻又無可奈何。 肉眼不比攝像機,不能把他看到的再次公方給別人看,所以就算他此刻起身指認剛才有人故意給霍穆下套那也算不得證據,還可能因為他跟霍穆同校同班而被倒打一耙、白生出許多包庇的嫌疑。 可蘇桉還是無法置身事外。 他聽著周圍同學們的唏噓聲,也看著手腕受傷、臉色泛白,正被校醫引著退場的霍總攻,終於還是站起身,跨過層層台階、沿過道擠進了籃球場內,又五步合三步的跑向了霍穆身邊。 霍穆現在正坐在球場邊緣,配合校醫檢查傷勢。 被狠狠踩了一腳,他手腕怕是脫臼了,不止整圈通紅,還不正常的高腫了起來,校醫建議他去醫院,可霍穆不樂意,球賽還沒結束呢,他要知道結果,他不配合九頭牛都拉不動。 看著霍穆額前細密的汗水和蒼白的臉色,蘇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安慰,可:“不去醫院怎麽行呢!萬一治療不及時留下後遺症呢?” 因為一直關注著霍穆,所以蘇桉知道對麵人踩他手腕的時候有多用力,明明隻是一場校級比賽而已,那人卻恨不得把霍穆手腕踩碎。 “對啊,不管怎麽說,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接了蘇桉的話,校醫又開口了,要是霍穆不及時治療留下病根,那不管是她還是學校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蘇桉加入後,霍穆的態度稍微有了鬆動,可也在這時,他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下場後校醫順手幫他拿了休息區的外套,也因為霍穆手傷著,蘇桉貼心幫他翻出了手機,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霍淵”的名字。 從蘇桉手裏接過手機,霍穆卻一直沒接這通電話,他看了看自己高腫的手,又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那兩個刺眼的字,片刻後改了決定。 大概是之前蘇少爺那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觸動了他,霍穆忽不想像之前那樣委身配合別人了。 也是時候告訴霍淵,他跟以前那個唯父命是從的孩子不一樣了。 “我沒事,不需要去醫院。”沒再配合蘇桉和校醫的建議,霍穆不知道霍淵現在打電話來是為了什麽,但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直接掛斷電話關了機。 蘇桉:…… 尼瑪他剛才都快把霍穆勸的站起來了!差點就能說動人去醫院了! 被霍淵一通電話打回原形,蘇桉倍感遺憾,不過這似乎也是霍穆第一次反抗霍淵? 畢竟他上次對上這父子倆還是霍穆被霍淵扇了一記耳光、扔在大街上的那天。 可就算霍穆再嘴硬,生反應也是他決定不了的,看著霍總攻高腫的手腕,還有他因為疼痛愈發蒼白的臉,蘇桉還想說些什麽勸他,可中場休息的通知聲比他先一步傳了過來。 聽到哨響,脫離賽場的人都本能望向了場上比分,從霍穆受傷到現在才幾分鍾的功夫,三中的比分竟然被對麵給追平了? 沒辦法,主力受傷、被替換下場後,整個三中校隊都亂了套。 雖然比賽開始前他們也考慮過這種情況,但沒人料到對麵會用這麽陰險惡劣的手段讓人受傷!加上那邊還一直在挑釁,以何山為首的隊員們都氣昏了頭,再顧不上戰術、隊形,全是一通亂打,因為比起打球,他們明顯更想打爆對麵的頭。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有紗布麽。” “你要紗布幹什麽?” 霍穆忽然開了口,他的要求也奇怪,直覺這家夥又要幹傻事,蘇桉立刻伸手搶走了校醫急救箱裏的紗布,可霍穆雖然傷了手腕,憑借主角光環,他的動作依然比蘇桉快,還是搶到了一卷。 沒答蘇桉的問題,霍穆直接張嘴咬開了那卷紗布,手跟牙並用,一圈一圈把紗布纏到受了傷的那隻手上。 “霍穆!”霍總攻纏完紗布還用牙咬著最後打結的地方狠狠一扯,生怕不夠疼似的,看的蘇桉手腕都要跟著裂開了。 他不止一次伸手攔霍穆,但那人也一直在躲他的動作,淺茶色瞳孔定定看向中場休息的隊員們,瞧霍總攻那表情,蘇桉終於知道他要幹什麽了。 “不許去!你手不要了嗎?”就算是自愈力優於常人的主角攻也不能這麽放肆吧! “我打籃球不用右手。” “你放屁!” 霍總攻逞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早就疼的滿頭是汗了,隻是從不喊而已。 一時間,蘇桉也顧不上自己有沒有證據,衝著全場大喊道:“不能去就是不能去!我剛才都看見了!或許對麵的踩傷你手腕是意外,但你摔倒就是他們故意抬腿絆的!都這樣了你還去幹什麽!讓他們再絆你一次嗎?” 蘇桉話落,霍穆終於停了腳步。 霍總攻挑眉看著蘇桉,忽然勾唇一笑,“小……” “蘇桉。”緊急改了稱呼,霍穆喉結一滾,緩緩看向球場:“用不著擔心我,我心裏有數。” “可……” “都找你來看比賽了,我當然會贏給你看的,你隻需要負責給我加油就行了。” 霍穆眉梢輕挑,“放心吧,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 說完,他直接繞過了攔路的蘇桉,重新走向隊員之際,還順手捋了把蘇桉頭頂柔軟的卷發,“贏了的話我會給你獎勵的,乖。” 蘇桉:! 這哪來的霸總寵溺語氣?乖你爹呢乖! 霍穆把他當什麽了?貓、狗還是兔子! 被霍總攻用安撫小動物的手法搓了搓腦袋,蘇桉一懵,轉過頭那隻最像炸毛狗的家夥已經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重新加入了隊伍。 其實不止蘇桉,連裁判和陪賽的體育老師也擔心霍穆的受傷情況、不想他入隊,但能聽話他就不叫霍穆了。 而且這一次,霍穆要上場不單是想贏,他還想證明一些事情,比如今時不同往日,再沒有人能命令他,也再沒有人能阻止他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而且他很享受現在這種站在球場上的感覺,更享受蘇桉現在滿心滿眼隻有他一個人的感覺。 幾位老師都拗不過有光環的主角攻,加上這個世界源於一本小說,所以就算霍穆不具備能再上場的條件,也礙不住主角越殘血越能打的定律,最終,他還是成功加入了比賽。 哨響之後,下半場球賽開始了。 沒有攝像頭,蘇桉剛才為阻攔霍穆、口頭喊得那幾句話算不上任何證據,但一樣引起了圍觀師生們的警戒心,加上霍穆本身是個傷員,所以這一次,大家把他還有圍在他周圍的對家球員盯得緊緊的,沒再給他們留下任何下黑手的機會。 作為球隊的主心骨,霍穆回來後一個眼神就讓大家重新落定了浮躁的心。 隻是他手腕上傷的重,實力還是較之前大打折扣,就算霍穆用繃帶重新固定了,要承接籃球砸來的慣性也相當吃勁兒,開賽沒一會兒臉色就更蒼白了,投球的力道和角度也偏差許多,明明碰到了球,卻幾次沒能投進。 不過在三中校隊成員的良好配合下,對家球隊也沒再得一分。 平齊的比分讓觀眾席眾人心髒高懸,時間分秒流淌,下半場比賽已經進了結束倒計時,到最後一分鍾時,籃球又落到了霍穆手中。 萬眾矚目中,霍穆輕輕一跳、將手裏籃球高拋了出去。 因為站在三分線外,這一次他比前幾次更賣力,被紗布纏緊了的手腕連同他的嘴唇一起失去了血色。 體育競技就是這麽容易調動心神。 蘇桉呼吸一緊,好像時間都放慢了!他眼睜睜看籃球撞到了球筐邊緣,發出“哐”的震響。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投又沒進的時候,籃球又被球筐的反作用力頂了回去。 進了! 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的前一瞬,霍穆最後一投進了筐! 這種最後一刻、最後一球,慘血上場反壓一籌的獲勝方式相當“主角”。 其實按照蘇桉分析的那些主角定律,他早就知道球賽會是這種結果,主角雖然會在日常掉鏈子,但這種重要的、牽扯到爽度的比賽他不可能輸! 可是當蘇桉親眼看過了霍穆高腫的手腕,慘白的臉,他還是沒辦法把這一切都當成所當然。 紙片人戰損確實是好文明,但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對那些扭曲的傷口、逞強的表情無動於衷。 受了傷還堅持上場、最後帶領全員重新扭轉了比賽勝敗的霍穆是功臣,成員們也很想把他抬起來扔上天慶祝,但他畢竟還有傷。 打籃球必然要用到右手,投球運球都得使不少勁。 半場比賽下來,霍穆臉色比之前還要蒼白,右手也早疼到失去知覺了。 他還是沒能留下領獎,霍總攻被學校強製送往了醫院。 不過就算校醫和老師一直在催,霍穆也倔強在用完好的那隻手掏外套口袋,然後拿了什麽出來、攥在掌心。 “蘇桉。” 蘇桉才靠近就被霍穆喊了一聲,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他本能伸手一接就握到了什麽塑料製品,圓鼓鼓的,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他之前常吃那種巧克力? 圓滾滾、金燦燦,霍穆給他扔的是學校超市最常見的那種條形包裝,一條三顆。 蘇桉一怔,然後就聽霍總攻聲音沉沉道:“不是說了麽,贏了會給你獎勵的。”也算是很久之前、當麵踩碎了你那顆巧克力的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