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兩句話說的輕描淡寫,卻讓麵前站著的年輕漢子們一個個激動不已。  蔡玄脾氣雖然古怪,在繁陽城裏是出了名的知識高,醫術好,憑借著他的能力與手段,據說就算是到大安國國都裏,他都可以在醫師藥民這一行占得一席之位。  要是能夠做他的入室弟子,將來的前途不可謂不平坦。  小藥童將寫在紙上的考題一一分下去,方重山將折疊的紙張展開,隻見上麵寫了兩行小字:“題一:識藥,越多越好;題二:聞香辨藥。”  識藥,幾乎是藥民們入行的第一門基礎課,這道題不難。  “長桌上擺放的草藥不下於五十種,你們可以根據形狀味道隨意辨別,並將辨別出的藥材名字寫在紙上,規定時間內寫的越多,對的越多的人名次越高。”  難的是第二道,桌子上放著的一個個小木盒,每一個裏麵都單獨裝著一味稀奇的藥材,需要方重山等人憑借木盒頂上開的小口聞草藥的味道,以此來判斷草藥的名字。  藥民們分辨草藥,往往要看草藥的形態與其生長的環境,聞香辨藥直接將考核的難度上升到了地獄級別,尤其是對於那些向來紙上談兵,沒有親手采摘過藥材的年輕漢子而言,挑戰難度更是翻倍。  看大家沉著臉一言不發的為難模樣,蔡玄好心情的笑了一聲,閑閑的開口提醒道:“考核已經開始了,你們真要繼續這樣耽誤時間下去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陷入呆滯的漢子們恍然清醒,著急忙慌的撲到桌子前,努力的想要識別更多的草藥。  方重山原本還在擔心著蔡玄會出什麽稀奇古怪的題目為難人,沒想到折騰了半天出的卻是這樣基礎的題目。  大安國的律法裏有一條聽起來相當奇葩的規定,即未成年的漢子們是不被允許上山的。  山裏毒蛇猛獸頗多,危險不可預測,尚未成年的漢子們經驗少力氣差,到山裏去又往往喜歡魯莽行事,所以從前夭折在山中的孩子不少,因此才出了這道律法。  即使是藥民世家出生的漢子們,都是在成年之後才有機會跟隨著家長們一同上山采藥。  前來參加風雲藥鋪考核的漢子們又多是年紀輕輕,壓根就沒往山裏走過幾趟,隻是跟著藥書或者家中的藏藥。囫圇吞棗的學過幾年。  麵對滿桌子的藥材,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原主的這具身體年紀在十九、二十歲,但方重山前世活了二十四年,其中四年做采藥人,大半的光陰都是在山裏度過的。  他隻是粗略掃了一掃桌麵,很快便胸有成竹的淡定了下來。  桌子上放的草藥不少都是他的老相識,其中有一些甚至都是他親手采摘過,拿出去賣過錢的。  蔡玄一早就注意到最後一個進來的年輕漢子,是葉先生不止一次提起過的方重山。  當時葉先生誇得天花亂墜,說他是可塑之才,天賦絕佳,蔡玄對此嗤之以鼻,隻是敷衍的應付了幾句。  但因為葉先生提起的次數實在太多了,以至於蔡玄都有些不自覺的關注起方重山來。  性情還算沉穩,蔡玄在心裏默默給了這一句評價,其餘的四人爭先恐後的試圖搶奪最佳的位置,方重山卻沒有擠入其中,而是相當淡定的站在桌子前,一顆一顆草藥的望過去。  “伏月,潤肺止喘;大黃,補血益氣;仲香;解渴生津……”  方重山心裏一字一句的默默念叨,手裏的筆畫一刻沒有停息,這時候,他無比的慶幸原主曾經是上過私塾的,雖然學問不成,但基本的字句還是會寫的,領到的一張白紙很快便被他潦草又醜陋的字跡所填滿,等寫到最後一筆,方重山粗略的數了一下,他大約寫出了四十一種草藥的名字及其藥性。  剩餘的一些應該都是大安國特有的草藥,就算是葉先生給的藥書上都沒有提及,方重山實在認不得,隻好無奈放棄。  時間一到,小藥童立即下場收走第一題的答卷。  第一題難度雖有,但在場的漢子們畢竟都是做過功課的,多多少少能寫出一些。  等小木盒擺到麵前,幾個人抱著盒子聞了半天,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苦逼模樣。  “這哪裏能聞得出來?”  “當真不是誑咱們的嗎!草藥的味道不都是一個樣子的嗎?”  “又沒有長狗鼻子,鬼才能分得清哪個對哪個呀!這不是成心為難我們嗎?”  看著考核時間越來越緊張,苦苦聞不著答案的漢子們紛紛暴躁了起來,脾氣大一些的甚至直接撂下木盒子罵罵咧咧。  方重山倒是沒有受到影響,而是不緊不慢的一個個認下去。  根據味道辨別草藥聽起來很難,但是倘若細心留神還是能做到的。  或苦或腥,或甜膩逼人,或辛辣嗆喉。  在方重山看來,每一株草藥的味道都各有其特性,味道與其特性其實是緊密相連的。  沒費多久功夫,他便將能叫出名字的草藥一一寫在了紙上。  小藥童最先收了方重山的答卷,送到蔡玄手上。  蔡玄抖開答卷,眯著眼睛細細的看了幾行字,很快便抬頭看了方重山一眼,讚許一聲:“藥認得不錯,就是字寫的太醜。”  還沒等方重山開口,蔡玄已經懶洋洋的站起身來,衝還在苦苦糾結,遲遲舍不得交卷的其餘四人喊了一嗓子:“時間已經到了,都交卷出去吧。”  轉過頭去意味深長的同方重山說了一句:“出去等著吧,晚些時候應該就會公布考核結果了。”    第28章 二十八隻萌夫郎  薑然隻覺得方重山進去考核的時間好長好長,旁邊的小藥童一直勸他坐下來慢慢等,但小雙兒哪裏肯願意,固執的靠在門口,眼巴巴的等待。  一直等到喊號的小藥童再一次掀開門簾,參與考核的五個人依照次序走了出來,望眼欲穿的薑然一眼就看見了走在最後麵的方重山。  他噌噌的撲過去,歡歡喜喜的喊了一聲:“重山大哥!”  方重山沒出來之前,薑然緊張的跟什麽似的,等見到方重山臉上的笑意,小雙兒心裏的擔憂頃刻間消散的幹幹淨淨。  薑仁遇見狀,不由嗤笑一聲,剛想著開口說幾句挑釁的話,就聽見小藥童喊:“第七組,進來!”  薑仁遇正好是在第七組,他噎了滿肚子的話,又不能耽誤了考核,隻得不情不願的跟著往裏頭走。  參與考核的一共有九組,因為有著時間的限製,隻用了一上午的時間便通通考核完畢,最後是一直閑著無所事事的葉先生被推了出來主持場麵。  “考核結果下午的時候會在藥鋪門口張榜公布,請各位稍安勿躁,靜候佳音吧!”  繼續逗留在藥鋪裏也沒有個意思,參與考核的漢子們猶豫了一小會兒,紛紛出了門,等著下午的時候再回來看結果。  方重山與薑然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幹脆留在了藥鋪裏。小雙兒緊張的早上沒胃口吃飯,一直挨到現在,早就已經饑腸轆轆了,現在捧著洗好的野果子啃得嘎嘣嘎嘣脆。  薑仁遇遲遲沒走,他這一趟考核,自我感覺相當不錯,再看方重山就橫豎看不順眼,一定要死乞白賴的湊到跟前去找不自在。  “嗬!薑然,你找到這個丈夫裝模作樣的本事可真不小。”  薑仁遇不敢同方重山正麵說話,趁著方重山同葉先生說話機會,立刻拐彎抹角的找小雙兒麻煩,“連獨巫山都沒上過的人,還想著要到藥鋪來做學徒?”  “現在更是窮酸到隻能吃野果子……早就說過了,沒有薑家你啥也不是,跟著方重山,能過什麽好日子?”  薑家人,從上到下從老到少,掛在嘴邊上翻來覆去的似乎隻有這麽幾句,薑然聽得實在厭煩極了。  他當然知道方重山有多厲害!  隨隨便便一上山就能找見價值五兩銀子的盞燈,回回都能帶著魚和山雞回家來!不僅如此,還能賣野果,烤山核桃,讀藥書!  試問村裏哪個漢子能這麽全能!  薑然憤憤不平的又啃了一口果肉,甜嫩多汁的滋味立即安撫了他暴躁的情緒,小雙兒毫不客氣的回懟:“至少和重山大哥一起的時候,我能吃得飽穿得暖,在薑家有什麽?”  方重山雖然在同葉先生說話,但心思一直放在薑然身上,看薑仁遇走到薑然身邊,他立刻警惕的跟了過去,生怕自己的小夫郎被欺負。  剛走過去就聽見了薑仁遇與薑然之間的對話。  方重山自背後攬住小雙兒,對著薑仁遇冷笑一聲,“又打又罵,沒吃沒喝?這就是你口中的好日子?”  “薑仁遇,你薑家連個阿父早亡的小雙兒都能苛刻虐待,還好意思跑出來狂吠亂叫?我要是你早就找個地縫鑽進去了,真臉比盆大皮比牆厚!”  薑仁遇一忍再忍,被方重山一口一個“狂吠亂叫”,拿他比做野狗的話氣到臉色漲紅,再顧不得其他,腦子裏嗡嗡一片,掄起胳膊就想要打薑然。  方重山臉色一寒,小雙兒護在身後,猛地往前兩步,對著薑仁遇的臉毫不猶豫的就是一拳砸下去。  “真慣著你薑家了!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對薑然動手!怎麽?上回薑阿爹打臉還沒打夠嗎!”  他的打臉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絕對實打實的一拳砸臉,保證拳拳到肉。  正好砸在薑仁遇的顴骨上,薑仁遇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你居然動手打人!”  “我要到官府告你!”  方重山淡定的嗯了一聲,“行啊,告去唄,你薑家虐待小雙兒,你辱罵我的小夫郎,我是護著我的小夫郎迫不得已才打的你。”  “你盡管到官府去告!我倒要看看在村子裏毀了名聲的,是你薑家還是我!”  方重山打薑仁遇的這一拳,就算真鬧到官府去,最多隻不過是賠點醫藥費的事情,上一次方重山帶刀回門,已經讓薑家在村裏人麵前跌盡了臉麵。  薑仁遇生怕再連累了家裏名聲,叫薑大伯責備,狼狽不堪的捂著臉,縱然心裏恨不得把方重山大卸八塊,嘴上卻窩囊的連半句狠話都沒敢放下,找了個可笑的借口,灰溜溜的跑了。  一直熬到約定好放榜的時間,心裏惦記著成績的薑仁遇終究還是偷偷摸摸的跑回來了,隻是這一回他放的聰明了一些,沒敢再往方重山麵前湊和,掂著腳擠在另一個角落看成績。  小藥童依照考核結果的次序高低一一寫在幾張紅紙上,分別貼到藥鋪兩邊豎著的石牆上。  過來看成績的漢子們一擁而上的擠過去,很快就聽見有人詫異的高聲疑問:“方重山?”  隨後議論紛紛。  “方重山是誰?哪家的藥民?”  “聽都沒有聽說過,怎麽就成了第一名?”  “暗箱操作!絕對是背後有關係的!好一個風雲藥鋪,多少年的老牌店了,居然也玩這一套?!”  其中叫的最大聲的除了不敢置信的薑仁遇,還有排在第二位的趙文鵬。  與過來參加考核的其他漢子不同,趙文鵬是正兒八經的藥民名世家,家裏同樣做著藥鋪生意,隻是因為自家鋪子規模比不上風雲藥鋪,這才萌生出了要到蔡玄手底下做學徒,鍍鍍金的想法。  趙文鵬年紀雖小,可天賦奇佳,從小就是被家裏人誇著長大的,心高氣傲的看不上別人,如今更不能接受一介無名之輩踩到他頭上。  葉先生最早知道結果,等小藥童們將榜紙貼到牆上去,立刻笑容滿麵的同方重山道喜,相當痛快的大笑了幾聲:“我就說你天生是做藥民的材料!蔡玄那個死老頭還不信,現在好了,我看他有什麽話說!”  即使心裏已經有了準備,等真出了結果,方重山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剛想要與葉先生說幾句客氣的話,就聽身後幾個漢子吵吵鬧鬧,嘴裏嚷嚷著不公平,要風雲藥鋪給個說法。  幾個上前去想要勸阻的小藥童更是被推推搡搡,險些被推倒在地上。  葉先生一看有人鬧事,頓時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皺著眉頭站出來抬高音量喊了一聲:“你們鬧什麽?!”  “風雲藥鋪做事向來公平公正,你們要是有什麽不滿大可以心平氣和的同我說。”  趙文鵬心裏有萬般懷疑,但他並不想拉低在葉先生麵前的印象,正猶豫著要不要第一個出聲質疑,一旁的薑仁遇已經急不可耐的衝上去了。  “葉先生!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薑仁遇憤憤不平的嚷嚷,“方重山的底細,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  “河歇村出了名的惡霸,上回在繁陽城裏調戲姑娘被人家哥哥一腳踹到河裏去,就這麽一個不學無術遊手好閑的廢物,他憑什麽能拿第一?!”  “我有理由懷疑,這一次學徒考核有貓膩,有內幕!”  薑仁遇越說越憤怒,張牙舞爪的比劃,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葉先生越來越黑的臉色。  “你的意思是我風雲藥鋪背地裏給他方重山開後門?”葉先生語氣冰冷,“你這是在質疑我們藥鋪的信用,覺得我們藥鋪是在耍你們玩?!”  薑仁遇被葉先生審視的目光盯得渾身一顫,慌忙的胡亂擺手否認道:“沒有沒有,我們隻是覺得方重山他半路學藥,居然能贏過在場這麽多年輕才俊,懷疑他作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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