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個牢籠,囚禁著眾生的君王。蒼梧如同過去的萬年般,玄衣金飾,像座雕像一動不動矗立在這光禿禿牢籠的中央,星辰的光芒在他深黑的眼睛中流轉。他依稀回想起來,在萬年之前,星閣原本也不是這般模樣。這萬年間他心如止水,無懼無悔無掛礙,守護感應著天道運行,甚至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已經化身為天道法則。然而前些天遇到瀟玄、帶瀟玄回乾坤宮,仿若打開了記憶的閥門,令他回想起了一些過往。當初發瘋一樣找了瀟玄那麽久,上天入地無所不用其極,還做下那般後患無窮的事……蒼梧微微低垂眼簾,睫毛在端肅莊嚴的麵容上投下兩道陰影,萬年來死水般的心境,反常的泛起一絲躁意。雖說從來將守護天道公義的職責排在首位,但瀟玄對自己來說,曾經是不同的。不同於天地眾生,是萬萬年光陰中的唯一。他曾經,把瀟玄看得比自己還重要。蒼梧慢慢伸手,撫上左胸。左肋從上往下數,第二根肋骨處用手指按下去,是塌陷的一片軟肉。仙軀殘損無物可補,時時刻刻都在綿密的疼痛著。萬年來他習慣了這疼痛,進而忽視了這疼痛,都忘記了這疼痛原本是為誰。那一絲反常的躁意,令蒼梧無法繼續留在星閣感應天道,於是心念轉動間,來到了星閣外麵。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天,乾坤宮內就變了模樣。東方的天空湧現出縷縷朝霞,一輪紅日在雲霞中半隱半現,蓄勢待發。蟲鳴鳥叫,處處生機盎然。在他的眼前是一樹灼灼桃花,嬌豔豔嫩生生,含苞待露,沐浴著朝霞的暉光盎然盛放。原本莊嚴巍峨有餘,卻沒有活氣兒的宮殿,忽然間煥發了勃勃生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做的。整個乾坤宮除了蒼梧之外,隻有一個人在此居住。蒼梧邁開腳步,無聲無息走到那已是翠竹瀟瀟、小橋流水的寢殿前,猶豫片刻還是隱匿了身形。繞過那叢在風中颯颯作響的翠竹,蒼梧在院落空地上看到了一個草靶,草靶上麵插著二十幾隻羽箭,犀角弓隨便的棄置在旁邊,卻沒有看見練箭的人。繼續往前走,看見那頭挽環髻的偶人正在收拾碗筷、打掃房間。穿過宮室來到後院,隻見綠樹藤蘿掩映中,新鑿的一眼露天溫泉嫋嫋冒著熱氣,衛淵赤足站在卵石鋪就的泉水邊,正在解腰間的衣服係帶。大約是剛剛練過箭,衛淵後背的青色薄裳被汗水濡濕了一片,如水墨暈染出深青,一頭烏黑滑順的長發披散至腰間。衣裳皺褶凹陷處,勾勒出窄瘦的腰、以及挺翹的臀形。蒼梧知道自己不該繼續往下看,卻偏偏挪不開眼。衣物墜落於地,露出一具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的軀體,修長而白皙如玉,既不瘦弱也並非賁張有力,略帶些青澀的單薄質感。衛淵邁開修長筆直的一雙腿,踩著卵石一步步溫泉水中走去,隨著他的步伐,不時牽動足背處的筋脈,時隱時現。蒼梧的喉頭動了動。很相像了。不過萬年前的瀟玄,比現在更加高大,更加有力。忽然想起暖香帳中光影搖曳,瀟玄一雙有力的大手按住自己肩膀,伏在自己耳畔低低的笑——“叫夫君,叫夫君今兒就放過你。”耳廓處有溫熱的濕濡滑過,一股酥麻從脊椎直衝頭頂,銷魂蝕骨。“阿、阿衛……你、你欺負我。”自己一邊喘息,一邊不甘心的斷斷續續說話。自己明明是個男的,別人家的娘子才這般叫丈夫呢。心底卻像是萬千繁花盛開,像是無數鳥兒站在枝頭愉悅的歌唱,像是蜜糖般甜潤。十指相扣,肌膚相貼,彼此就是世上最親密無間的人。蒼梧深深地吸了口氣,仿若又嗅到了瀟玄領口袖間那股淺淡清冷,仿若高山冰雪、深嶺鬆柏一般的香氣。衛淵浸入溫泉後,背靠著一大塊平滑圓潤的石頭,眼眸微閉,紅潤唇瓣翕張懶懶吩咐道:“過來,幫我擦背洗發。”青衣小帽的偶人端著個木盆走過來,木盆裏麵放著長柄瓢、毛巾、梳子、香皂以及洗發用的柏葉霜茶籽油。偶人跪坐在岸邊,彎腰低頭,從溫泉中舀了一瓢水慢慢從衛淵頭頂淋下。衛淵閉了眼睛,神情平靜。這樣淋了幾瓢水後,偶人抓起柏葉霜敷在衛淵的頭發上,仔細而輕緩的在掌中揉搓出泡沫,同時按摩太陽穴和肩部手臂。衛淵那根玉白的臂膀,被偶人捧起來,從上到下一點點的捏。衛淵剛練過箭肌肉有些酸疼,這樣泡澡按摩一遍,他覺得很舒服。蒼梧看到這幕,卻忽然間就覺得有一根刺橫亙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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