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土地處處隆起小丘陵,之前被滅天化物圖吞噬的千萬魔兵,如同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幽鬼,重新回到大地之上,朝著天兵天將們舉戈殺去。魔兵們個個目光呆滯,沉默無言,卻不畏生死,與天兵們短兵相接。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地方。被砍掉了頭顱,手中卻仍舊緊緊握著刀劍,能夠和天兵廝殺。被剁掉了手腳,須臾之間又能自動拚接,繼續戰鬥。哪怕是將其四分五裂,分別擲得遠遠,隻要能找到別人的手腳、別人的軀幹,也能拿來接上自己用。不死不滅。天帝仰起頭,遙遙望見衛琅懷中抱著衛淵,頭頂生出一根獨角,巨大的黑色羽翼在身後展開,飛翔在半空之中。他的雙唇間叼著一片青翠竹葉,清音響徹,驅使著這些已經陣亡的魔兵,與天兵們展開激烈廝殺。是混元凶屍咒。此咒原屬於數萬年前的混元老魔,此魔頭自忖實力強橫,不服當初的魔皇管束,在赤水畔自立門戶,威懾一方水土長達兩千年之久。天庭付出了巨大代價才將其徹底斬殺,天帝當年閱過此咒後便將其徹底銷毀,誰料此刻竟被衛琅用來對付天兵!被這千萬凶屍纏上,此番縱然能得勝,最多收複曾經的失地,絕不可能再朝魔域繼續挺進了。天帝知道此戰注定功敗垂成,卻也並不覺得失望。他隻是站在白麒麟旁,仰起頭,瞬也不瞬的遙望凝視著衛琅懷中所抱之人。他曾經唯一的私欲,萬年荒蕪中唯一的色彩。……衛淵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一座神龕裏,眼前燭火旺盛、香煙繚繞。正詫異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一隻小手伸過來,飛快地從自己麵前供奉的一盤白胖饅頭裏麵,偷走了一個。衛淵看見一個頭發黃稀、約莫十歲左右,體型瘦小的男童,把偷走的饅頭用力塞進嘴裏,吃的狼吞虎咽。“狗蛋兒,你又來偷吃人神爺爺的供品了?!”緊接著外頭傳來吱呀一聲門響,走進來一個廟祝打扮的十五六歲少年,喝斥道,“怎麽就記吃不記打,看回頭我告訴你舅母去!!!”男童驚慌的看了這少年一眼,抓著手裏的半個饅頭,嘴邊還掛著偷吃的饅頭渣,如同滑溜的泥鰍般,噌一聲跑出廟門,連頭也不敢回。少年廟祝歎口氣,走到神龕前點燃幾根香,插進銅爐裏,跪在蒲團上伏下脊背叩首,嘴裏碎碎念著:“人神爺爺莫怪莫怪。”衛淵試著動了動手腳,走下神龕,來到少年廟祝麵前。少年廟祝卻跟看不見他似的,仍然在對著神龕叩頭。衛淵打量一番這座廟,真是挺寬敞漂亮的,柱子和拱梁高聳,都是金藍彩繪的圖畫,窗戶是七彩琉璃拚成,看上去簡直跟大教堂似的。轉身再看神龕,不由得吃了一驚。裏麵供奉的神像,分明是他自己的麵貌!隻不過妝金嵌玉、寶相莊嚴,依偎著一頭梅花鹿,一隻羽毛華美的野雉臥於腳旁,倒真是做足了仙神的姿態。再仔細端詳穹頂牆壁上的那些彩繪圖畫,竟是一個個故事串連。先是山林中仙人點化四獸狼、虎、鹿、雉,繼而是教導詩書耕種、各類知識。再接著仙人離去,多年後烽煙四起、混戰,狼交給鹿一顆珠狀物體後,便從此不知所蹤。虎、鹿和雉帶著民眾自力更生,惠澤一方。衛淵看了,心中不由得暗忖,這難道是衛璐他們修的廟?又有些不明所以,於是邁步走出廟門,去外邊看看。踏出廟門坎,隻見外頭一個漢白玉砌成的碩大噴泉,正在嘩嘩朝天空噴著水,飛珠濺玉一般。旁邊又有四個拿著寶瓶的獸頭人身像,分別有狼頭人身,鹿頭人身,虎頭人身,雉頭人身者,瓶中有涓涓細流自上而下,匯入噴泉池之中。要能站得再高些,看清四周的全貌就好了。衛淵這麽想著,足下便生出金光,輕飄飄托舉起身軀,來到了半空之中,能夠俯瞰這一片區域。這座神廟原來是一片城郭的正中心,也是城郭中最高大華美的建築。周邊的無數居民建築就如同眾星拱月一般,將神廟拱衛在中間。城郭周邊還有村落,有大片種植了作物的土地,生機綠意盎然。然而在這些田地的周圍,又築有百餘丈的黑黢黢高牆,將這一方肥沃水土分割成一個碩大的正圓,與外界隔絕。看過之後,衛淵足下的金光托著他降落於地麵。他畢竟做過幾千年仙人,隨著飛騰時體內氣息流轉,這時候也多少明白過來,自己再度擁有了仙神之力。“小喪門星,餓死鬼投胎!”有孩童的叫罵聲遙遙傳入耳中。衛淵微微皺眉,身隨意動,朝著那聲音的方向而去。須臾之間趕至,隻見一個孩童坐在之前在廟裏偷食的狗蛋兒身上,抓著他稀黃的頂發,正在把他的臉往爛泥溝裏按:“不是總要偷東西吃?那就快吃啊,今天讓你吃個飽!”第79章 古今同另有兩三個孩童在旁邊七嘴八舌,拍掌起哄:“這回可算是逮住你了,快吃啊,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