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


    又是一年之冬,慶元國南部山區很是下了幾場大雪,素裹銀裝,一入夜,山區裏的溫度就是滴水成冰。


    忙活了一整年的山民們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裏也懶得出門。


    無論哪個村鎮都是靜悄悄的,隻有一些微弱的燭光從模糊的窗戶紙上透出來。


    雞籠山下的李家村也與其他村鎮一樣。


    山民們早早關門閉戶,生些炭火,享受難得的安靜時光。


    村東頭的一間茅屋房裏,十分的死寂,荒涼,竹籬笆歪著,已經破了幾個洞,籬笆裏一些破罐爛瓶四下散落著,茅屋的草頂一看就很久沒有修氈過,黑糊糊的粘結在一起,裂出了許多縫隙。


    這大冬天的,裏麵也沒什麽燭火,偶爾傳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在這種黑暗,冰冷的夜裏顯得格外的刺耳,蒼涼。


    夜深的時候,咳嗽聲忽然劇烈的起來。


    一陣連一陣,草屋裏傳出一聲東西的落地的巨大聲響,一陣悉悉索索後,一點微弱的燭火總算亮起來了。


    破窗上的糊紙被寒風吹得劈啪劈啪的響。


    透過破洞望進去。


    燭光下一個佝僂的身影在走動,聽到他沙啞蒼老的聲音急促的響著:“老婆子,老婆子……來,喝點熱水。”


    咳嗽聲忽然一頓,接著“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啪!破碗落地的聲音。


    “老婆子……你可別嚇我,你等著……我再去李二家借點銀子,給你抓藥,你等著啊,你等著……”


    腳步聲急促起來。


    一個斷斷續續的虛弱無比的聲音響起:“別去了……老頭,我是熬不過去了,一個瞎老婆子,你就讓我走了吧,讓我走了吧……四兒一個人孤零零……讓我死了,好去照顧他……好去照顧他……”


    聲音越來越弱,喃喃的,如同囈語……


    “老婆子!”


    那個走動的腳步忽然頓住,縮在地上,抱著頭。


    “老婆子,咱不遭這罪了……你要走……我們一起去吧……我們一家子到地下團圓……”蒼老的聲音埋在臂膀裏,沉悶,喪氣。


    許久之後


    他站起來,走到牆角櫃子邊,打開來,取出一個白色的紙包。


    又打了碗熱水,哆哆嗦嗦將紙包裏的粉末倒進去,化開。


    佝僂的身子捧著那碗熱水走到床邊,坐下。


    望著床上幹枯瘦弱,滿頭白發,蒼老得不成人形的婦人,他老淚縱橫,唯一的兒子失蹤後,婦人的雙眼兩年前就哭瞎了,拖了兩年的病體,他是男人,要撐起這個殘敗的家,日夜操勞,錢全部給婦人治病,也絲毫不見好轉,他也知道,婦人這是心死如灰,拖得一天是一天了。


    隻是,他心裏的苦又有誰知道,兒子失蹤後,這個本來李家村,甚至方圓百裏都有名的家就徹底跨了,就如同一個人生了絕症,注定了衰亡的氣運,兒子沒了,老婆瞎了,李家村人異樣的目光他都承受了,三年了,本來就不多話的他,除了問村長借錢時說過幾句話,他就像個木頭人一樣,緊閉著嘴巴,每天就是家裏,山裏兩頭跑,隻有不斷的勞累,累得自己身體不能動彈,他才能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苦。


    給婦人治病,這是他絕望的,沒有出路的生活中唯一的一點目標。


    如今,這個目標要撒手而去了。


    支撐著他的脊梁終於也開始垮了。


    還活著幹什麽……其實早就好死了,三年前,兒子失蹤後,這個家的命運就是注定了的,早一天,遲一天,不過是他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最後的呐喊而已。


    現在,他終於也可以放下這個包袱了。


    死,不是痛苦,而是解脫……


    他抹去了眼角的老淚,幫婦人掖好背角,渾濁的雙眼中透出一點愛憐的目光來,這樣的目光,在他這個老人的眼裏,已經藏了很多年沒有出來了。


    “英子……”他輕輕的喚了一聲,這是婦人年輕時候的名字,他也忘了自己多少年沒這麽叫了,生性木訥的他似乎有了兒子後,生命就成了一個站在兒子背後的影子。


    “我先走一步了……咱兩很快就能和兒子團圓了……”


    他慢慢的,臉上浮現著一種安寧的神情,舉起那口碗,裏麵的水帶著淡淡的青色渾濁,裏麵摻雜了耗子藥。


    ……


    “啪!”本來閉合的窗戶忽然被一陣強風刮得整個彈開。


    微弱的燭火竟然大亮起來,裏麵透著幽幽的綠色,晃得一屋子碧森森的。


    老人的那口碗已經舉到了嘴邊,卻被風一刮,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走,啪的摔落在地上,裏麵的耗子藥水撒了一地。


    本來奄奄一息的婦人忽然喃喃囈語出來:“四兒,四兒,你回來了!”


    她雙目緊閉,明顯是在睡夢裏。


    老人也被忽如其來的陰風嚇到了,這種情況,怎麽看都不正常,隻不過他這個心若死灰的老人眼裏,就算鬧鬼,也沒什麽了。


    呼的一聲,一團包裹從洞開的窗戶裏飛進來,落到地上,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


    陰風在房間裏徘徊了一圈,燭火一跳,又恢複原狀。


    剛才的一切如同幻覺一般,老人呆呆的坐了一會,發現婦人仍然“四兒,四兒”喊個不停,雙手虛空揮舞。


    他伸手去搖婦人。


    “老婆子,醒醒,老婆子,醒醒……”


    婦人被搖醒了,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眼睛是灰白色的,瞳孔模糊,聽到老頭的叫喚,她急急的喊道:“老頭子,是不是四兒回來了,是不是……我剛才看見他跪在地上給我磕頭……還說一定要我保重身子,他會回來。”


    老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了婦人幾句,小心的走過,用腳推了推那個黑包裹,確定沒什麽危險,才彎腰打開,一陣黃光露出來。


    竟然是一大包金銀珠寶。


    老頭子這輩子也沒加過這麽多珍貴的東西,一下子愣在那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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