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能想象到謝衍現在的狀態有多麽的瘋癲。 沈光落不想看,也不願看。 “沈光落,你就那麽想躲著我嗎?”謝衍笑夠了,聲音都在劇烈的顫抖,他站在沈光落的身後,聲音啞的幾乎聽不見:“我對於你而言,是不是如同洪水猛獸,你寧願舍棄一起,寧願遠走他鄉都不想和我在一起,都不想看見我……我們之間為什麽會這樣……” 沈光落不答,身子就像個木頭人一樣定在原地。 這幾個月,謝衍過的生死不知。 他連頭發都沒有剪過,黑長的頭發耷拉在眼前,讓謝衍幾乎看不清沈光落的決絕的背影了。 謝衍有些痛,有些瘋。 他看著沈光落站在光中的那個背影,嘴巴張了張,聲音很機械的問:“沈光落,你要怎麽樣才能和我在一起?當年我欠了你一條命,你想要我的命嗎?是不是隻要我把命還給你就可以了?” “如果是這樣,我還給你不就好了。” 接著身後便傳來了一陣的聲音。 沈光落心頭一緊,猛地回過頭。 他看見謝衍紅著眼睛,四處環顧了一圈,最後彎下腰,撿起了地上一大塊的尖頭玻璃碎片。 謝衍將那塊碎片緊緊的握在手裏,玻璃很鋒利瞬間就割破了手心的血肉,血從手腕處流了下來。 他低頭看著那塊玻璃碎片,嘴角勾著笑了笑,接著毫不猶豫的朝心髒的位置刺了過去。 沈光落大驚,他反應很快,抬手朝謝衍的手腕處猛擊了一下。 謝衍的手晃了一下,噗嗤一聲,玻璃片直接生生的刺入了謝衍的肩膀。 血噴濺而出。 玻璃碎片刺穿了謝衍的肩骨。 謝衍是真的用了要把自己心髒刺穿的力道。 謝衍如同感覺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他低著頭看著肩頭的玻璃片發呆。 等他意識到這是沈光落推開了他之後,謝衍心裏又泛起了光。 沈光落還是在乎他的…… 這樣想著,謝衍抬起頭望向沈光落。 目光剛剛觸及到沈光落的臉時,沈光落揚起手臂狠狠的打了謝衍一拳。 轟隆。 謝衍沒有任何的防備,如同轟然倒塌的大山,被沈光落打的猛摔在了地上。 那一拳打在了謝衍的臉上,力道震的沈光落從手腕到手臂都在發麻。 沈光落氣的渾身發抖,他漲紅著臉,對著謝衍罵道:“神經病!瘋子!傻逼!你這樣做有什麽用!事情都發生了,我要你的命有什麽用!” 謝衍咕嚕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他肩膀上還插著刀,一把抱住了沈光落說:“有用有用……你推開了我的手,你在乎我!你是在乎我的!” 謝衍抱著沈光落,他肩頭的玻璃碎片,抵在了沈光落的肩頭上。 他將沈光落的抱的很緊。 力道加重,玻璃碎片一點點的朝他的肩膀裏推了進去,血匯聚成小股小股的溪流,順著謝衍的胸膛流了下來。 玻璃碎片的另一頭,也紮的沈光落肩頭生疼。 沈光落咬著牙忍著肩頭上的痛意說“:我在乎你個屁!謝衍,你他媽就算是條狗,我也不能看你死在我麵前!這樣你就以為我在乎你?你也太天真了。” 沈光落說的話又狠又毒。 謝衍的身子抖了兩下,抱著沈光落的力道鬆了下來。 沈光落退了兩步,從謝衍的懷裏走出來,麵容冷漠的看著謝衍。 謝衍的雙手還保持著抱著沈光落的姿勢,頭發半蓋著謝衍的眼眸,沈光落卻依舊能從發縫中看清謝衍眼中的血淚。 謝衍的聲音就似從地獄裏發出來一樣。 他說:“沈光落,你既然不愛我,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要在我每次都難過的要死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給我希望!” “沈光落,我都不知道我是該說你善良,還是狠心……” “如果這是你對每個人都會有的善意,那我……還不如不要了。” 謝衍說完這句話閉上了雙眼,不忍再看見沈光落要離開的背影。 沈光落看著謝衍這個樣子,手指捏成了拳頭. 他低聲的說了句好,轉身走出了大門。 謝衍閉著眼,依舊能夠感受到他眼前的光,一點點的暗了下來。 心裏最後一點光也斷了。 沈光落朝外麵沒走兩步,關上大門的那一刻,他聽見房內傳來了一聲巨響。 謝衍暈倒了。 沈光落聽見聲響,猛地推開大門。 門內一片黑暗,他看著謝衍躺在滿地的玻璃上,地上全是血,鮮血沿著玻璃碎片的碎縫一直流到了門邊。 一時間也分不清是謝衍肩膀的血,還是他砸在玻璃碎片上,產生了其他的傷口。 場麵如同案發現場一樣,觸目驚心。 沈光落看見眼前這一切,心髒激烈的跳動,瞬間就麻木了。 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緒,悲傷,驚慌,甚至是難過。 沈光落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給方則於打的電話,又是怎麽給120打的電話。 …… 周圍的一切如同發生在千裏之外,與沈光落之間隔了一層玻璃,沈光落看的到,卻聽不到摸不到。 直到謝衍被送到了醫院,醫生將他推進急救室。 沈光落和方則於在急救室外麵等著。 方則於著急的來回走,平時話很多的他,也緊張的一句話都沒有了。 方則於甚至沒有問沈光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沈光落也心思回答,他坐在座椅上,耳邊來回循環隻有一句話。 就是在愛爾蘭李倫清給他發的信息。 謝衍有心髒病。 謝衍進入急救室的時間很短,二十分鍾後大門打開,幾個醫生護士一邊談話,一邊從急救室裏走了出來。 沈光落聽見開門的聲響,一下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身子僵的筆直。 方則於兩步衝到醫生前麵,著急的詢問情況,急的都結巴了。 沈光落站在原地,如同木頭人,一動不動。 負責謝衍的是一個老醫生,他摘了臉上口罩,對方則於說:“隻是長期飲酒,加上情緒激動失血過多造成的暫時性昏厥,除了肩膀上的穿透傷,其他的都不嚴重。” 聽見老醫生的這番話,沈光落和方則於都同時鬆了一口氣。 “但是!”老醫生話鋒一轉,繼續道:“這位病人肩膀上的傷非常的深,玻璃碎片滑斷了筋脈,雖然沒有傷到主靜脈,但他的左手以後可能不會像之前那麽靈活了。” 方則於愣了一下,問道:“醫生……你說的靈活具體是什麽意思?” 老醫生說:“他以後可能很難做一些需要長期用手的活動,比如彈琴,健身……” 老醫生剩下的話沈光落沒有聽。 在確定謝衍沒有生命危險後,其他的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半個小時後,醫生將謝衍肩膀上的傷口處理好,推進了病房裏。 謝衍因為失血過多,依舊在昏迷的狀態。 他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兩隻手都掛著吊針,營養液一點點的流入謝衍的身體裏。 似乎用這種方式就可以將謝衍之前丟失的精力和能力都補回來。 方則於先坐在了病床前。 沈光落站在病房外遙遙的看著謝衍,沒有走進去。 病房的窗戶拉的很緊,隻亮著一盞暗燈。 方則於低頭看著他哥,又仰頭看了看吊針的流速,點滴的速度有些框,方則於手指轉動著滑輪,將點滴的速度減緩了下來。 將這一切昨晚,方則於又坐回到椅子上,全程沒有回過頭看過沈光落一眼。 他背對著沈光落坐了一會,聲音傳了過來。 “沈光落,你知道你走的這一段時間,我哥是怎麽過的嗎……” 沈光落看著方則於的背影,沒有說話。 “沒有人比他更著急,沒有人比他更擔心你。” 方則於繼續道:“這些天他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在找你,滿世界的找你……” “你消失一開始的前半個月他幾乎翻遍了愛爾蘭,得知你不在愛爾蘭之後,他就開始國內國外全球瘋狂的找,可是你的保密措施做得的也太好了,我動用無數的人脈都找不到你,我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 “那一段時間,隻要有人有你的消息,哪怕是網上的粉絲的謠言,假的一眼就能看破,可不管多假,那些人說你在哪裏,我哥都會趕過去,短短一個多月,他去了美國,法國,澳大利亞,意大利……他去過太多太多的國家了,應該是除了非洲沒有去過,幾乎每個大洲他都去了……” “後來柏文童看著我哥這個樣子,告訴他你就是為了躲他才走的,讓他不要再繼續這樣發瘋了,不然你可能會越走越遠,然後我哥就真的怕了,他怕你走遠,怕你真的不回來了,他不敢再繼續找你…… “可不找你之後他又要做什麽?那段時間他失去了生活的唯一動力,他開始酗酒,每天都這樣……他告訴我隻有這樣時間才可以過得快一點,說不定等他某天睜眼的時候,你就已經回來了……” “如今你真的回來了,可是你們為什麽又搞成了這個樣子!” …… 方則於的聲音時而緩和,時而激動。 沈光落聽完後,站在門外久久沒有應聲。 方則於也並沒有等著沈光落的回答,他歎了一口氣,仰頭看著謝衍的點滴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光落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停在了他落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