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自己痛苦,死了對不起其他人。 柏文童聽不懂沈光落這句話的意思,他皺著眉頭:“什麽?” 沈光落抬起頭,看著柏文童說:“文童,我對不起你,但是我真的做不到讓謝衍一個人呆在那裏……我隻能做出和謝衍一樣的選擇……” 說完沈光落猛地推開了柏文童的手向山下跑。 當初沈光落死後,謝衍的選擇是死亡。 如果輪到沈光落了,他也會做出和謝衍一樣的決定。 這次柏文童沒有再阻攔,他站在原地看著沈光落的背影苦笑了兩聲。 沈光落所在的山丘距離莊園不近,山路崎嶇,沈光落不停的跑,腳都崴了很多次,才跑到了半山腰。 快了…… 快了…… 眼看就可以進莊園門口了…… 一個高大人影竄了出來,攔在了沈光落的前麵。 是朱明光。 朱明光身上和臉上也帶著傷痕,他站在沈光落身前說:“沈少爺,您不能進去。” 沈光落跑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他看見朱明光就像是看見了一個救命稻草。 沈光落拽著朱明光的衣袖朝莊園指了指。 朱明光明白沈光落的意思,他說:“沈少爺放心,我們的人早就已經潛入莊園了,全部都安排好了,為的是活抓陸明,我們一定可以救出謝總,您現在進去幫不了任何的忙。” 朱明光一邊說,一邊不由分說的將沈光落拽到一個隱藏在樹影下的車上。 朱明光的話就像是給沈光落吃了一劑定心丸。 他說,我們一定可以救出謝總。 有謝衍安排的人潛進去,總比沈光落現在這個樣子進去添麻煩的好。 沈光落趴在車窗上,看著前方那個幽暗的莊園,心裏跳的砰砰作響。 下午沈光落來的時候,隻覺得莊園很美,很大,可現在他卻覺得那個莊園像是會吃人的惡魔,將所有的東西都吞入腹中。 沈光落心裏不住的在想,謝衍會不會有事情,剛剛沈光落被帶出來的時候,謝衍傷的非常的重,尤其是他的頭,一直在流血,那種傷口如果放任不管,要不了多久也會要人的命。 如果那些人去而複返,又回來殺了謝衍怎麽辦…… 柏文童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下了山,來到朱明光的身邊,兩個人站在外麵看向莊園的位置,商量事情。 中間還有幾個黑衣保鏢走過來給二人匯報情況。 沈光落看見他們這副樣子,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時前方的莊園突然響起了一聲巨大的槍響! 砰! 響徹了整個山腰。 沈光落剛剛鬆懈下來的身子,頓時崩了起來,他看見莊園裏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朱明光和柏文童望著莊園的方向,愣了一下,接著朱明光大喊了一聲,朝莊園的方向狂奔。 與此同時,前麵的路上黑寂的路上,同時刷刷的亮起來了十幾盞車燈,照亮半邊的夜空。 每個車裏麵都衝出來幾個黑衣保鏢,隨著朱明光朝莊園的方向跑去。 沈光落心裏燃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手指扶在車門開關處,掰著車把手,想要下車去看一看。 車門被反鎖住了,不管沈光落怎麽的用力都打不開。 砰! 砰! 砰! …… 莊園裏開始響起激烈的槍聲,還伴隨著人群的吵鬧尖叫喧嘩聲。 沈光落坐在車裏,瘋狂的拍打著車窗,車外隻站著柏文童一個人,他站在黑暗處回過頭看著沈光落。 “柏文童!柏文童!開門啊!你把車門打開!”沈光落一隻手掰著車門,另一隻手打著車窗敲擊的手通紅。 柏文童隻是站在遠處看著沈光落,一言不發,最後他側過頭,索性不去看沈光落。 沈光落知道柏文童不會給他打開車門,他轉過身在車裏麵尋找能夠敲打車窗的利器。 還沒等他找到,前方的山路響起了警笛聲。 由遠到近,短短的十幾秒警車就停在了莊園門口。 警察手裏持槍,衝進了莊園裏,警車後麵還跟著幾輛救護車。 一時間前方人影紛亂,沈光落雙手垂在身側,不知道該做些什麽,隻能目光定定的看向遠方。 沒一會,沈光落看見警察和醫生從莊園裏推出來好幾個擔架。 擔架上的人都是血淋淋的,距離太遠,即便是沈光落臉貼在車窗上,也看不清那些傷者的臉。 接著一群保鏢從莊園裏跑了出來,有些人的身上還掛了彩,攙扶著坐進了黑車裏。 沈光落雙手扒著車窗向外麵看,他心裏期盼著能在出來的那一群人看見謝衍的身影。 可是沒有…… 前方的救護車開走了,警察逮捕了一堆人從莊園裏走了出來,為首的就是陸明。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浴袍,即便是被逮捕了依舊麵帶微笑。 沈光落還看見朱明光走到柏文童身側。 兩個人站在車外沉著聲音商量著什麽,最後柏文童回過頭深深的看了沈光落一眼,坐進了前方的一個轎車裏。 朱明光走到沈光落的車前,打開了前車門,坐了進來,發動了車。 朱明光身上穿著黑西裝,看不出任何的顏色,可等他坐進車裏沈光落還是聞見了一股嗆人的血腥氣。 所有的車都在往山下開,朱明光開著車跟在那些車身後,將燈火輝煌的莊園甩在了身後。 沈光落的手捏緊了座椅,他挺直脊背坐在座椅上,目光如鷹一般緊緊盯著朱明光的臉,他想要問…… 想要問一問謝衍的情況。 可是沒有想到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沈光落居然連問都不敢問。 他的手幾乎快要把座椅捏爛了,才艱難的脫口出兩個字:“謝衍……” 朱明光似乎就在等著沈光落開口,他沿著山路打了一圈方向盤,沒等沈光落問完直接說:“謝總傷勢很重,他現在在前麵的救護車裏,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沈光落的食指用力,摳破了車的座椅,他的手用力的發抖,咬著牙低下了頭,再也沒有說過話。 山腳下就有一個大醫院。 沈光落和朱明光是最後一輛車。 等到沈光落他們到的時候,救護車裏早就已經沒人了。 車一到醫院門口,沈光落立刻打開門口,下車的速度太著急,還差點跌了一跤,他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子,就朝醫院裏麵衝。 前台的小護士剛剛接受完病人,正在忙著整理數據。 沈光落砰的一聲就撲到了前台上,將小護士嚇了一跳。 小護士抬起頭,看向沈光落問道:“先生,您有什麽……” “謝衍……謝衍……”沈光落喘著粗氣打斷了小護士的話。 朱明光這個時候走過來,對護士說:“請問一下有沒有送過來一個頭上受了棍傷的男人。” 那個護士對所有的病人都記得很清楚,她低頭翻著手上的頁子說:“那個病人送到了四樓的急救室。” 沈光落和朱明光急忙趕了過去。 急救室的大門緊閉,上麵的燈還在亮著,柏文童還有幾個保鏢坐在門外,身上都被雨淋的濕漉漉。 沈光落和朱明光甚至連電梯都沒有坐,二人一路跑上來。 沈光落站在樓梯處,他的手捏成拳頭,腳步如同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急救室上的紅燈晃的沈光落眼暈。 他迷迷糊糊的被人拽到了柏文童身旁坐著,又迷迷糊糊的坐在外麵等著,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 在急救室外麵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從淩晨一直等到了天蒙蒙亮,急救室的大門才被打開。 所有的人都圍了上前,沈光落跟在柏文童的身後,甚至需要捏住柏文童的袖角才能勉勉強強穩住身子。 一個年輕的男醫生從急救室裏走出來,麵露疲態,脫下一邊的口罩說:“病人受過強力的擊打,內髒出血嚴重,頭上的傷是最棘手的,腦血管破裂……” 沈光落身子抖了抖,咬住下唇等著醫生後麵的話。 男醫生繼續說:“目前身上的問題都不大,最關鍵就是頭部,血是止住了,但是腦部的血塊能不能散就隻能看個人了,危險期是三天,在此期間很有可能會發生意外。” 醫生快速說完這些就走了。 接著謝衍被轉進了重症監護室。 沈光落站在監護室的玻璃窗外麵看著他。 謝衍額頭被包紮的像一個粽子,臉色很白,幾乎和頭上的紗布是一個顏色,眼睛微閉,他眉角處還掛了彩,留下了一道疤痕,臉上掛著氧氣麵罩。 旁邊心跳監控儀曲線起伏,昭示著謝衍還活著的這個事實。 “我在這裏守著,你先回去休息吧。”柏文童站在沈光落身邊,目光也望向病房裏的謝衍,對沈光落說道。 沈光落沒有回頭,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半響低聲的說:“你說,當初我死的時候,謝衍是什麽反應啊……” 之前李倫清告訴過沈光落,沈光落死後謝衍很痛苦,然後他也死了。 或許是沈光落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他隻是在聽李倫清說。 隻有震驚,沒有同感。 可是現在,沈光落好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