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簾子很快被挑開。


    孫奇以為是裴珩下來了,嚇得連頭都不敢抬,跪在地上,五體投地。


    許婉寧也以為是裴珩。


    可那人一開口,不是裴珩的聲音。


    “卑職謝大都督送卑職來任職。”下來的人感恩戴德,給馬車裏的人鞠躬作揖。


    聽聲音,似乎還有些熟悉。


    好像是燕城的一個老熟人。


    許婉寧被捆在馬車裏,看不到外頭下來的人,隻看到一個背影。


    馬車裏傳來一聲笑:“王大人,好好幹。”


    “謝大都督厚愛,卑職一定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辜負皇上對卑職的厚愛,不辜負大都督的提攜!”


    許婉寧認出來了,是王興民。


    他來城南區縣衙了?


    裴珩親自送他來的?


    黑色的馬車已經走了。


    許婉寧從簾子的一條縫,看到馬車,似乎能感覺到,馬車裏的人似乎一直在盯著她坐的馬車。


    一直到馬車轉彎,再也看不到了。


    這是許婉寧沒有預料到的。


    她原本想借助恐嚇崔雲楓嚇住孫奇,讓孫奇放了她,可孫奇卻讓崔雲楓帶她離開縣衙,去別的地方死,看得出來,孫奇是打算全心全意巴結衛國公府了。


    崔雲楓這個人,剛愎自用,因著身體的殘疾,又多了幾分的暴躁,許婉寧就要逼得他失控,而爹和大哥肯定會發現她不見,找到縣衙來之後,肯定會有其他的辦法脫身。


    可許婉寧沒有想到,裴珩竟然會來。


    他竟然還讓王興民當了城南區的縣令。


    雖然都是七品官,可京都的七品官跟地方的七品官不同,能到京都來當個七品官,又有裴珩在後扶持,王興民的升遷指日可待。


    不隻是許婉寧這樣想,孫奇也這樣想。


    他看了一眼已經看不到的黑色馬車,又看了一眼王興民,眼睛裏滿是絕望,麵如死灰。


    縣令的位置有人坐了。


    他就算靠上了衛國公府,也坐不上那個位置!


    王興民轉頭,看向癱坐在地的孫奇:“你是縣丞孫奇?”


    孫奇回過神來,不甘歸不甘,事情已成為定局,隻得爬起來,恭恭敬敬地給王興民行了跪拜之禮:“下官孫奇,見過王縣令。”


    “不必多禮了。起來辦事吧。”王興民指著崔雲楓說:“此人汙蔑大都督,還不將他拿下。”


    孫奇低聲說:“大人,此人乃是衛國公府的人,得罪不得啊!”


    王興民白眼一翻:“得罪不得?你不敢得罪衛國公府的人,所以,你就想得罪大都督嗎?你可不要忘記了,皇上下過旨意,無論是誰,皇親國戚乃至官民,都不許當麵汙蔑大都督,若是有犯,杖責四十四,孫縣丞是忘記了嗎?”


    孫奇:“下官不敢忘。”


    “既然你沒忘記,那還不快點將人拿下。別說是衛國公府的一個遠房親戚,就是衛國公爺來了當麵斥責大都督,那四十四板子也少不了。”王興民這話真沒有說錯。


    因為裴珩之前身份榮顯,是當時還是太子的璋和帝的伴讀,又是鎮國公府世子,雖然後來出現了意外,落了個殘疾,可璋和帝還是親信他,將他視為左膀右臂、親信,更舍不得有人當麵汙蔑裴珩。


    於是單獨為裴珩頒布了一條這樣的指令,哪怕有很多人厭惡懼怕裴珩,也不敢當麵說他是太監,因為說了,就是違抗聖旨!


    王興民雖然剛來,但是是大都督親自送來上任的,縣衙的一眾捕快哪裏敢欺負這個生人,一聲令下,這群捕快就上前將崔雲楓從馬車上拉了下來。


    崔雲楓張嘴罵娘,“王興民,沒想到你成為了醃狗的走狗。”


    王興民見狀直接脫下一隻鞋子堵住了崔雲楓的嘴。


    崔雲楓聞到了腳臭味,幾欲作嘔。


    王興民得意地看著崔雲楓那想吐的惡心樣,還用一副我為你好的表情說,“本官這是在救你的命啊,要是你再跟條狗一樣亂吠,惹大都督不開心,就不止四十四板子的事了。來人,把他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捕快將連話都嚷不出來的崔雲楓給帶走了。


    許迦也上了馬車,將許婉寧長安陳望三人帶了下來。


    王興民看到被捆住捂住嘴的許婉寧時,朝她露出一個放心的表情,轉頭就麵露好奇,問孫奇:“孫縣丞,這三個人,是犯了什麽事嗎?”


    孫奇腦瓜子轉得飛快:“這是崔雲楓帶來的人,下官不知情。”


    王興民笑眯眯地看著孫奇顫顫發抖的頭頂。


    是個隨風倒的小人。


    “許夫人說說,這到底怎麽一回事?”


    孫奇猛地抬頭看向王興民,又看向許婉寧。


    突然想到了什麽,可他不敢再往下想去。


    因為許婉寧的話,讓孫奇脊背發涼。


    許婉寧能說話了,“回王大人的話,民婦帶兒子長安來京都之後,為了能讓長安讀書,特意來我娘家住地的城南區縣衙辦戶籍,可孫大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四次阻攔我辦戶籍。”


    “哦。”王興民又問孫奇:“孫縣丞,你不幫她辦戶籍,用的是什麽由頭?”


    孫奇頭頂上開始冒汗:“用,用……”


    用了半天,用不出來。


    王興民又問許婉寧:“許夫人,您說。”


    “他說我兒子不是我兒子,讓我拿出我兒子是我兒子的證據才給我辦戶籍。”許婉寧實話實說。


    王興民笑了:“孫大人,你是縣丞,老百姓來辦戶籍,你給蓋個印鑒就是了,什麽時候還幹起了縣令的活了?”


    孫奇頭頂冒汗:“下,下官……”


    “莫不是你以為縣令幾個月空缺,你是縣丞,就一定能坐上這個位置,所以提前行使縣令之職?”王興民又問。


    孫奇話都不會說了,“不,不,沒,沒……”


    他是這樣幹的,可他也不敢這樣說啊!


    王興民接著問許婉寧:“然後呢?”


    “孫大人說我拐賣孩子。”


    “拐賣孩子?”王興民覺得這個借口真好笑:“既然孫縣丞有這個懷疑,可曾去調查清楚這個孩子的來曆?可曾去問過與許夫人相識的人、大夫、穩婆,當年她可曾懷孕,可曾生子?”


    孫奇汗流不止。


    沒有,沒有,通通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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