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自此多了四個組團乞討的乞丐。


    人員組合很是怪異。


    兩個如花似玉的十八歲大姑娘,一個沒了舌頭的二十多歲的男人,一個六歲的孩童。


    那兩個姑娘,長得漂亮身材又好,乞討的時候,還跟給錢的人拋媚眼,給錢的人摸上兩把,那兩女的不僅不生氣,相反還很開心,還故意展示自己的傲人身材。


    風流騷浪賤。


    沒舌頭的男人隻能張嘴咿咿呀呀,一張英俊的臉麵容扭曲,像是在罵人,又聽不懂他在罵什麽。


    回到破廟裏,崔雲楓拉著她們兩個怒目而視,甚至揮揮手,想要打她們。


    月姑月娘對視一眼,先把崔雲楓打了一頓。


    崔雲楓張著沒有舌頭的嘴,咿咿呀呀地,叫聲慘烈。


    崔慶平就在一旁躲著看著,根本沒有上前來幫忙的意思。


    月姑和月娘出了一口惡氣。


    “你個廢物,你說帶我們吃香的喝辣的都是騙我們的,白白占了我們的身子,還讓我們吃這麽大的苦頭,我打死你!”


    “咿咿……”


    “死啞巴,你去死吧!”


    “呀呀……”


    月姑月娘聯手將崔雲楓打了一頓之後,將這幾天討來的錢和吃的全部搜刮一空,離開了破廟。


    她們還年輕,怎麽可能在破廟裏待一輩子。


    外頭有男人笑著接應她們。


    正是白天給她們錢的一個年輕人,正心疼地看著她們兩個:“月姑月娘,你們受委屈了。走,我帶你們先去吃一頓好的。”


    月姑月娘跟在男人的身後,消失在黑夜之中。


    崔雲楓被打的鼻青臉腫,崔慶平沒心沒肺,早就已經呼呼大睡了。


    看到這漏風的破廟,硌人的草席,崔雲楓悔不當初。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阿寧啊,我錯了啊。


    初六那日,許婉寧要回家了。


    裴珩來時帶了兩馬車的東西,回去之後,許騫也裝了兩馬車的東西給他們帶回去。


    吃的穿的用的一應俱全,還帶上了雪團子。


    三輛馬車回去,很是惹眼。


    這個時候回家,也很惹眼。


    畢竟,初二去,初六回,在娘家能住四天,就已經非常紮眼了。


    讓人看著是既羨慕又嫉妒。


    夫人羨慕又嫉妒,就開始數落自己男人:“大都督那麽忙,都能陪夫人回娘家住四天,你能有大都督忙?”


    說什麽忙忙忙,其實就是不願意陪她住在娘家。


    “這新婚燕爾,大都督哄著夫人罷了,等時間長一點,他肯定不會回去了。也就是剛成親,做做樣子了。當年我們新婚,我不也陪你回去住了兩天嗎?”


    “你看明年,明年,明年他肯定不會住那麽久了,他要是住那麽久,我把我的腦袋給你。”


    羨慕又嫉妒的夫人看了看自己男人那顆腦袋,“……”


    可千萬別,她覺得可怕!


    馬車裏,許庭安和許長安正在玩魯班鎖,雪團子趴在他們跟前,許婉寧靠在裴珩懷裏,十指相扣,看著兩個孩子研究魯班鎖。


    突然,雪團子汪汪叫了起來。


    馬車也停了。


    外頭傳來陳望的聲音:“老爺,夫人,前頭來了兩個熟人。”


    “咿咿呀呀……”


    “咿咿呀呀……”


    倒像是個啞巴。


    許庭安和許長安好奇,已經出去了。


    許婉寧撩開簾子,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馬車前頭的兩個人。


    確實是熟人。


    一大一小。


    大的是崔雲楓,“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他說不話來,隻能咿咿呀呀地叫嚷。


    裴珩在一旁說:“他被人割了舌頭,被衛家趕出了那處宅子,現在在城西破廟乞討。”


    “衛家人幹的吧?”


    “八九不離十。萬嵐給他還了七萬兩銀子,血都被他吸幹了,萬嵐肯定有把柄在他手裏,不想讓他說出去!”


    許婉寧看看外頭,撩開簾子,出去了。


    崔雲楓看到許婉寧,眼前一亮,膝行幾步,咿咿呀呀個不停,然後又開始用巴掌甩在自己臉上,左右開弓,一下又一下,沒多久的功夫,崔雲楓的臉就被打的高高隆起。


    一旁的崔慶平幫崔雲楓翻譯。


    “娘,爹他說他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吧!”


    “娘,平哥兒也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兒子知道錯了。”


    “娘……”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許庭安厭惡眼前這兩個人,揮舞著拳頭嚷嚷:“活該!”


    許長安沒有說話,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神色莫名。


    崔慶平看到許長安,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可憐兮兮地說:“娘,兒子知道錯了,娘,你接我回家好不好?兒子再也不想過這種日子了。”


    這種當狗的日子!


    跪在地上乞討,有些人覺得不夠,手裏頭拿著一粒銀子,讓你趴在地上搖尾乞憐、學狗叫!


    不學不叫就不給錢!


    崔慶平何時受過這種委屈,沒兩日就嚷嚷著要去找許婉寧!


    崔雲楓早就有此意了,父子兩個一拍即合,來了。


    許婉寧站在車架子上,看著苦苦哀求的崔雲楓和崔慶平,心裏湧上一股說不上的感覺。


    爽!


    許婉寧招了陳望,跟他說了一句話,陳望就離開了。


    “我下去跟他說幾句話。”


    裴珩點點頭:“要我跟你一塊去嗎?”


    許婉寧搖搖頭,笑著說:“不用,你就在這裏等我。”


    “好。”


    裴珩扶著許婉寧下了馬車,然後就待在馬車邊上,看著她過去。


    崔雲楓看到許婉寧走向自己,眼睛裏有光了,嘴角也咧開了,露出了黑洞洞的嘴。


    崔慶平也很高興:“娘,你原諒爹和我了,是嗎?”


    “你先去一邊,我有話要跟你爹說。”許婉寧支使開了崔慶平。


    隻有二人,一個人站著,一個人跪著。


    崔雲楓眼神灼灼地望著許婉寧,咿咿呀呀地叫著。


    許婉寧笑笑:“你是不是要求我原諒你?說我心地善良,一定會原諒你的。對不對?”


    崔雲楓驚喜地不住地點頭,“嗯嗯……”


    許婉寧笑得更開心了,“我可不是什麽心地善良的人,我呢,是來跟你說件事。”


    她壓下了身子,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對崔慶平說:“我曾經做過一個噩夢。我夢見,白青青被我接回府,成了我的貴人,後來,我爹娘弟弟都死了,許家全部財產都歸崔家所有,你春風得意,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你和崔慶平的身上。”


    崔慶平瞪大眼睛望著許婉寧,“啊,啊?”


    是啊,她說的,就是他想的啊。


    “後來,我全力輔佐你們讀書考取功名。一門兩進士,崔慶平還是探花,打馬遊街,風光無限,前程似錦。我以為我苦盡甘來了,可慶賀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崔慶平不是我生的,是你和白青青的,你們換掉了我的兒子。我從嫁給你,就是一個圈套。”


    崔雲楓驚恐地看著許婉寧。


    她為什麽會知道?


    “我夢醒了。醒在平哥兒生天花的那一日……”


    許婉寧幽幽地說著,崔雲楓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癱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著許婉寧。


    她直起身子,“所以,你看到了,上輩子你們讓我兒子當狗慘死破廟,這一輩子,我就讓你們看著,我的兒子,前程似錦,一生平安順遂。而你們,卻隻能當一隻搖尾乞憐的狗,從今往後,爛在淤泥裏,永遠不能脫身!”


    崔雲楓“啊啊啊啊”地叫著,麵容猙獰,爬起來衝向許婉寧。


    裴珩一個箭步上前,護住了許婉寧,一腳將崔雲楓給踢翻了。


    “啊啊啊……”


    許婉寧笑著說:“餓了吧?”


    陳望端了一盤食物過來。


    飯菜都倒在……倒在……


    一個狗盤子裏!


    許婉寧將狗盤子放在崔雲楓的麵前:“以後出去討飯的話,沒有碗可不行,我特意給你們父子買了一個碗……”


    “啊啊啊啊……”崔雲楓嗷嗷亂叫。


    陳望撓撓頭說,“你不用客氣。吃吧,這可是酒樓裏的好飯好菜,雖然是剩的。但你可討不到這麽好的剩飯剩菜。”


    崔雲楓:“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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