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珩……”衛城捂著滿是鮮血的胳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你不是已經出了圍場嗎?”


    裴珩笑著走了過來:“隻有你知道我又進來了。”


    衛城眼睛驀然睜大,接著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睜開眼睛,這才看到自己身處一個黑暗的地方。


    難道天黑了?


    不,這應該是個山洞。


    “呸,呸……”他想叫裴珩,可他的嘴被堵住了,隻能喊出呸呸呸的字。


    “呼……”


    突然,一個怪異的聲音傳來,衛城嚇了個激靈。


    他知道那是什麽的聲音。


    是野狗,野狗發現獵物,流涎時喉管裏發出的呼呼聲。


    衛城動也不敢動。


    這夜裏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眼睛沒有用,耳朵就分外的靈敏,特別是在這種高度緊張和恐懼的情況下,一點細微的聲音都能放大。


    衛城感覺到有東西在齜牙咧嘴,在發怒咆哮,想要朝他靠近。


    不是一隻,有好幾隻。


    這群野狗,怎麽會在山洞裏?


    這本來應該是他箭下的獵物,任他宰割的,可現在,衛城被捆住手腳,嘴巴被塞住,動也動不了,叫也叫不出來。


    怎麽會這樣。


    “唔,唔……”


    說不害怕是假的,現在衛城怕得要死。


    這群是吃飽了的野狗也就罷了,若是……


    他身上的血腥氣極可能刺激這群沒有人性的家夥,這群家夥會把他撕得粉碎。


    “它們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飯了。”這時,山洞亮了。


    很微弱,可衛城還是看到了,不遠處有幾隻餓得眼睛都發綠的野狗,就在山洞的另外一端,被攔著過不來。


    同樣過來的,還有裴珩和……許迦。


    “唔,唔……”


    衛城瘋狂地想要爬起來,可是他動也不動,隻能瞪大眼睛嗚嗚地看向裴珩,瞪著他。


    許迦取下了衛城嘴裏的破布,“衛城,馬上就要被野狗撕咬了,怕不怕?”


    “許迦,你這個瘋子,你快放了我,不然我要把你挫骨揚灰,讓你灰飛煙滅。”


    “你先看能不能逃出這裏吧,那一頭是三隻餓了好幾天的野狗,而你,吃下了軟筋散,全身上下綿軟無力,你出得去嗎?”


    衛城破口大罵:“瘋子,瘋子。”他罵過之後,又是苦苦哀求,“許迦,對不起,我錯了,你放過我,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許迦麵無表情:“人都已經死了,我放過你,阿芳就能回來嗎?”


    許迦搖搖頭:“她回不來了,所以,你的這句對不起,還是去下麵當著阿芳的麵說吧。”


    見說不動許迦,衛城又轉向裴珩:“裴珩,你救救我,救救我!”


    裴珩也問他:“我為什麽要救你呢?”


    “你不是一直都在找衛淵嗎?我知道他在哪裏!”


    裴珩心思一動。


    衛淵。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個人了。


    “他,還好嗎?”裴珩喃喃自語。


    自從衛國公夫人去世之後,衛淵不良於行,他留下一紙書信,說是想青燈古佛到老,不讓人找他,自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桂芳在衛國公府找他良久,也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裴珩知道衛淵孝順,母親去世,雙腿殘疾,他心思鬱結,確實有可能會躲避起來不問世事,他這麽多年,一直以為衛淵真的是自己躲起來了。


    可今日,聽衛城這話……


    “他很好。你放過我,我就告訴你,他在哪裏!”


    “你們把他藏起來了?”


    衛城點點頭:“是。”他的肚子都已經破了,衛城爬起來的時候,腸子都掉了出來,可他還不想死,他跪著,“裴珩,求求你,放過我,我馬上告訴你衛淵在哪裏。”


    “你先告訴我,衛淵在哪,我就饒了你。”裴珩說:“你不用跟我談條件。你隻有一個選擇,要麽說,要麽死。”


    衛城為了活命,知道他的性命隻在裴珩的一念之間。


    “他在梅山的一處地牢裏。”


    “你們把他送到那裏去做什麽?”


    衛城低頭,不說話,“我已經告訴他在哪裏了,你還有問題,先放我出去再說!”


    “嗬……”裴珩的笑輕得像是風。


    風一吹,就散了。


    衛城心都提了起來,“裴珩,我已經告訴你了,你要遵守承諾,放我出去。”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裴珩笑著問他:“你知道桂芳是誰嗎?”


    衛城的目光落在許迦的身上,又看看裴珩,心中摸不清他的意思,“誰?”


    “她是我費勁心力培養出來的屬下,忠心耿耿,我若是放了你,我怎麽對得起她!”裴珩眸子漸漸染上鮮血。


    許迦若是不動手,他也會動手的!


    “她是你安插在衛國公府的棋子?你,你竟然在十五年前就已經盯上了我們?”衛城驚懼地望著裴珩:“我哥不會放過你的!”


    “我也不會放過他。”裴珩轉身,打開了關押野狗的鐵網,“你先下地府給你全家探探路吧!”


    已經餓得三天,眼睛都冒綠光的野狗一出來,就瘋了似的朝衛城撲去。


    衛城一動不動躺在地上,隻能驚恐地看著野狗撲過來。


    肚子上傳來劇痛,一隻野狗尖利的牙齒刺入了衛城的肚子,穿破了他的皮肉,接著一撕,肚子上的肉硬生生地被野狗撕扯了下來。


    野狗咬下肉後,低頭嚼了兩下,吞進了肚子裏。


    衛城疼得歇斯底裏,山洞裏,他的聲音叫得支離破碎。


    然後,遊戲才剛剛開始!


    三隻野狗你爭我搶,紛紛撕咬著衛城身體上最柔嫩的部位。


    沒一會兒的功夫,衛城就被咬得鮮血淋淋。


    “這種被野狗撕咬的感覺,如何?阿芳的痛,你體會到了嗎?”許迦問他。


    衛城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隻有無助絕望地尖叫。


    “啊,啊,啊……”


    很快,他也“啊啊啊”不出來了,因為一隻野狗咬住了他的下頜,連下唇都給一並地咬掉了。


    隻剩下上麵半張唇,和一個血淋淋的洞。


    許迦站在原地,親眼看到野狗將衛城咬得支離破碎。


    餓了三天的野狗,就連骨頭,都能給你舔幹淨。


    許迦終於出來了。


    外頭的陽光正好,森林之中的清香吹散了山洞裏的血腥氣。


    裴珩:“大哥,衛城已死,你的心結,也該打開了。”


    “桂芳是個好女人,可惜我負了她,若是我不進府,她會等到你接她出府的!”許迦眼裏都是水汽。


    淚水緊接著順著臉頰滑落。


    他許久沒有哭過,如今衛城已死,他竟然哭成了個淚人。


    “大哥,桂芳在天有靈,會知道你的心意。她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帶著她的那一份活下去。”


    許迦沒有說話。


    風輕輕吹來,吹動了樹枝,輕輕地晃動著,似乎附和裴珩的話。


    很快,裴珩帶著許迦走到了山的另外一頭。


    裴珩之前來過這裏,對這地形熟悉,“大哥,你從這裏下去,一直往前走,順著有水的地方,前頭有人在等你。”


    許迦點點頭,“阿珩,你也快點回去吧。若是有人發現衛城的屍體,肯定會在氈帳裏頭找不氈帳的人。他們若是發現你不見,肯定會懷疑的。”


    “好,你快下山,不要耽誤,他們肯定也會立即封山,所以你一直往前走,不要停留。”


    二人就此告別。


    裴珩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一片桃林。


    三月桃花已開,漫山遍野。


    元氏扶著鍾氏,挑了一處桃花盛開的地方,正在賞桃花,元氏眼尖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娘啊,你看那個背影,像不像裴珩啊?”


    鍾氏人雖然老,眼睛卻沒老,她也認出來了:“他不是在氈帳陪許婉寧呢?他怎麽一個人在這?”


    婆媳二人對視一眼,也不想看桃花了,立馬回了氈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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