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劈啪……”


    篝火裏的火苗炸開了,收回了二人的思緒。


    二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出了對方眼裏的疑慮。


    “齊揚說山裏不可能有人,可明明,衛淵就被關在裏頭,還有那麽多的人看著他,這麽多人,就靠山吃山嗎?他們的生活物資從哪裏來?他們從何處下的山?”


    許婉寧接連三個問題,裴珩都無法解釋。


    梅山霧氣重,進山就已經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了,生活在這個地方,更是難上加難。


    裴珩若有所思:“所以,梅山另外一邊應該還有一個出口,供這些人出入,而他們之前可能走的是村子,被村子裏的人發現了,所以,獵戶跟在這群人的身後,反被這群人滅口。”


    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


    也隻有這個解釋,才能解釋,為什麽死了那麽多進山打獵的獵戶。


    那關押一個衛淵,有必要殺人滅口嗎?


    許婉寧再次問出了第四個問題。


    “看來,隻有翻過這座山,看看山那頭到底有什麽。”裴珩望著漆黑的前方,眼底都是銳利。


    今夜注定是危險重重的一夜。


    裴珩和許婉寧分析出殺人的可能不是狼群,而有可能是人之後,大家的警戒心就提高到了百分之百。


    白鴿白雀和扶柏三人輪流值夜,直到天色漸亮,才算是度過了危險的一夜。


    眾人吃過早飯之後,趕路之前,許迦去找了齊揚。


    告訴他前路凶險,可能會遭受跟他爹一樣的下場,讓他盡快回去,齊揚卻依然執意要跟著他們走。


    昨夜他也是睡的迷迷糊糊的,能看到有人一直沒睡,就在四周守著,他當時就說過,這裏鮮少有猛獸出沒,可守夜的人隻是笑笑,讓他睡,別說話。


    等到天亮,許迦又讓他回去,齊揚饒是沒讀過書,也是會推斷的。


    “你們懷疑,山裏頭有古怪?有比猛獸還要厲害的東西?”齊揚問道:“我爹和村子裏的人就是被那些厲害的東西給殺死的,是不是?”


    這孩子,真是聰明!


    “我們也隻是這樣猜測,現在我們已經進山了,再往前走,我們摸索著也可以,你回去吧,這個給你。”許迦拿出了一張銀票。


    足足有一百兩。


    “拿著這些錢,帶著你娘和奶奶離開梅山,去外頭生活吧。這裏不太方便。”


    深山老林,條件太過艱苦了。


    許迦的話,並沒有讓齊揚退縮,他拒絕了那一百兩銀子。


    “我猜的沒錯,我爹的死肯定有蹊蹺,我不會走的。”齊揚背緊了弓箭,望著另外一座山頭,捏緊拳頭,信誓旦旦,“我一定要找到真相,不然我枉為人子。”


    許迦知道說不動齊揚,隻得讓他跟上:“那好,你跟緊我們。”


    齊揚帶著眾人繼續上山。


    這座山比之前的山還要高,樹木還要茂密,越發地危險。


    眾人走走歇歇,一直到上午,才隻剛剛爬到半山腰,等爬到山頂,怕是天又要黑了。


    “先在這裏休息一下。”裴珩看許婉寧臉色潮紅,氣息紊亂,連忙喊停,讓大家就地休息。


    扶柏去周圍查看地形,順便打點吃的回來,齊揚留下撿柴火生火做飯。


    許婉寧背靠大樹休息。


    大樹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像是一頂巨大的傘,周邊也全部都是這種樹,遮天蔽日,阻擋著外頭的烈日。


    “這棵樹,看樣子有上百年了。”許婉寧撫摸著大樹堅硬的樹皮,感慨道:“像是一把傘。”


    裴珩抬眼看了下,“這是黃金槐。到了秋天就會變成金黃色,其他的那些樹也是,到了秋天,這所有的樹木都是一片金黃,很好看。”


    碧綠變成金黃,倒是很壯觀。


    “老爺來過梅山嗎?”齊揚撿了柴火過來,繼續說道:“到了秋天,這一片片山都是金黃色的,像是遍地黃金,所以梅山不隻叫梅山,別人還叫它金山。”


    許婉寧腦海裏突然有什麽東西蹦了出來。


    “你說什麽?金山?黃金的金?”她追著齊揚問道。


    齊揚點點頭:“是啊,夫人,黃金的金。”


    “是這座金山?”許婉寧喃喃自語,裴珩見狀:“阿寧,你怎麽了?”


    “阿珩,除了這座山叫金山之外,大越還有沒有哪座山叫做金山?”


    裴珩仔細想了想,確定沒有:“阿寧,你怎麽了?”


    許婉寧想起了前世之事。


    不是現在,而是到了十多年之後,許多人都湧入某地去淘金子,說是一場大雨衝刷,山垮了,從裏頭流出的泥漿裏頭有金石。


    許多人都往那邊跑。


    再到後來,還有人說,怪不得金山叫金山,原來是真有金子,而不是有了金子才叫金山。


    那就是說,發現金子之前,這座山就叫金山。


    盛夏,樹林裏密不透風,雖然陽光照射不進來,但是裏頭還是非常的悶熱,許婉寧想到這事兒,額頭冒出細密的汗,就連脊背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阿寧?”裴珩拿出帕子,輕柔地替她擦汗,“你怎麽了?想到什麽了?”


    前世,好好的一座山,就被衝毀了。


    其他的山都沒事,就其中那一座山被衝垮了。


    這是天災。


    天災是上天的安排,隻要沒有發生人員的傷亡,大家也都不甚在意。


    官府也沒有派人過來勘察,也許後來有人發覺不對勁,想來看,但是到了後來,那山被前來挖金的人挖的麵目全非,甚至還挖到了其他的山脈上。


    什麽證據都被銷毀了。


    天災不可避免,能夠避免的,隻有人禍。


    許婉寧拉著裴珩的衣袖,問他:“衛家將衛淵軟禁在這裏,難道衛家在這裏挖金礦?”


    裴珩一怔,剛想說金山不過是黃金槐遍地金黃,從山上看,一片片的黃色,所以才叫金山,可他相信許婉寧,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樣的話。


    梅山,真有金礦?


    若是衛家真在這裏發現了金礦,衛淵被軟禁在這裏,就有了充足的理由。


    他是替罪羔羊。


    若是衛家挖金礦的事情被發現,那一直在梅山的衛淵,就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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