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女子說話:“要不就帶上她們吧,現在就剩下這一條船了。咱們帶上她們,說不定在菩薩那裏就積了德呢,菩薩一定會保佑我們的。”


    男子點點頭:“是。”他對船夫說,“帶上她們吧,反正都是去一處,不過你可不能再收一道錢了。”


    “行行行。您說了算。”船夫訕訕地笑著,讓兩個女子上了船。


    上船時,明顯感覺船往下壓了壓,岸邊的湖水似乎冒出一串串泡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婦人從頭到尾都見著了,突然雙手合十,作了個拜菩薩的動作。


    “可真是好人啊,老天爺可一定要保佑他們結成連理,從今往後白頭偕老、子孫滿堂、福星高照啊!”


    船已經走得有點遠了。


    這時,有一隊商人過來,在岸邊看了看,為頭的那個人皺緊了眉頭。


    “怎麽還是沒船。”


    婦人見狀,搭了一句嘴:“還不是因為最近商行的生意太好了,都走水路,這些船都送貨去了唄。”


    “那不還有一艘船嗎?也沒看見他運貨。”有人指著已經走遠的一艘船問。


    “嘿,這可是一個黑心的船家,就是看沒船載人了,故意坐地起價宰客呢。他接一次客,賺的可比送貨多多了。”婦人越想越氣。


    “他上麵載了誰?”為首的那個人問道。


    他身上的氣息淩厲,有些逼人,婦人雖然跟他離著有些距離,還是感覺到了不舒服。


    “還不是一對被父母拆散的有情人。”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哎喲,我的雞鴨!跟你們說話,把我的正事都給忘記了,都忘記今天趕集了。”


    她撒丫子就跑了,滾圓的身材一晃一晃。


    蕭庭視線一直跟著她,直到人轉彎不見了。


    旁邊的人見狀問道:“大人,要不要抓過來好好審問一番。”


    “不用了,就是個普通的鄉下婦人罷了。”蕭庭擺擺手:“坐地起價的黑心商人也到處都是,那上麵不一定是裴珩。既然沒有船,我們就騎馬。”


    蕭庭翻身上馬,又說了最後一句話。


    “若是他在江南,我們什麽時候到,他都在,若是他不在江南,從梅山趕到江南,沒有我們快。駕……”


    “駕。”


    身後跟著人緊跟其後,在鬧市裏快馬加鞭。


    就在這時,前頭突然躥出來一輛推車,直直地從巷子裏出來,橫亙在路的中間,蕭庭連忙勒住韁繩,馬兒揚起前蹄,卻還是踩在了推車上。


    一時之間,推車上裝著的雞鴨撲棱著翅膀,到處亂飛。


    最前頭的蕭庭是最狼狽的。


    雞毛鴨毛、雞屎鴨屎,都噴到了他的身上,馬上,臭烘烘的。


    蕭庭一張臉漆黑,手裏頭的劍三兩下,就把又要飛到他身邊的雞鴨給宰了。


    好幾隻雞鴨被一分兩半,血又噴濺得到處都是。


    推車的是一對夫妻,其中的婦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天殺的,你殺我的雞我的鴨!你賠我的雞我的鴨。”


    “我起早貪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養到這麽大,現在終於能賣了,又被你給殺了,你賠,你賠。”


    婦人哭天搶地,鬼哭狼嚎,坐在地上撒潑打滾。


    蕭庭看到這身材滾圓的女人,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又碰到了。


    旁邊有老百姓圍了過來,看到雞鴨被斬殺落在地上,鮮血淋淋。


    再仔細看,雞鴨的主人都認識,騎馬的人不認識。


    都是鄉裏鄉親,鄰居親戚,哪怕不喜歡張家媳婦,也沒有辦法,隻能護著。


    一些人高馬大的男人將蕭庭等人圍住了,“你殺了張家的雞鴨,要賠。”


    蕭庭眉頭緊皺,不願意在這裏浪費時間,使了個眼色,手下的人立馬拿了錢袋子丟給了婦人,黑著臉問:“這些夠不夠?”


    嚎啕大哭的婦人見到錢袋子立馬就不哭了,拿在手裏晃了晃,打開又看了看,立馬笑逐顏開,也不哭了,也不喊了,“夠夠夠。讓他們走吧。”


    剛圍起來的老百姓,又都讓開了。


    隻見那婦人拿了個簍子將被劈成兩半的雞鴨裝起來,給了蕭庭:“諾,這雞鴨歸你了。”


    蕭庭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冷哼一聲,“不用。我們走。”


    婦人還不忘在後頭喊:“老板,這地兒人多,巷子多,不能騎馬,你這是碰到我的雞鴨,要是碰到躥出來的孩子,那就不是一袋錢的事情了。”


    話音剛落,一群半大的七八歲五六歲的孩童從巷子裏頭躥了出來,蕭庭隻得又勒緊韁繩。


    好險,好險!


    蕭庭隻得下馬,牽著馬走。


    張莊雖然不大,可此刻正是趕集的時候,街上人很多,擠來擠去的,眾人出了城門,已經是兩炷香之後的事情了。


    眾人都被擠得狼狽不堪,馬兒在路上,還被突然燃起的鞭炮給嚇得差點跑了。


    好在拉得及時,沒造成什麽太大的損失,就是賠了一些損壞的物品錢罷了。


    蕭庭的臉漆黑如炭。


    屬下也是被擠得頭上沾了雞屎都沒有發覺,“大人,您覺不覺得這裏有古怪?”


    “什麽古怪?”


    “咱們也太不順了些,先是雞鴨、後是孩子,又是鞭炮,驚馬,賠錢……”


    蕭庭問了一句:“你不是鄉下人吧?”


    屬下愣了下:“屬下是京都人士。”


    蕭庭笑:“是啊,你是京都人,自然不知道,鄉下每個月十六要趕集的。”


    張莊就是鄉下的鄉下了,今日十六,趕集的日子,自然是人滿為患了。


    屬下立馬拱手:“是屬下愚昧無知。”


    “不怪你。”蕭庭翻身下馬,“走吧,趕路要緊。”


    幾匹快馬揚起塵土,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路上塵土飛揚,兩邊綠樹呼嘯而過,無人欣賞,江上兩岸湖光山色,順流而下,也無人欣賞。


    船夫扯下臉上貼的胡子,露出年輕的麵龐:“小姐,姑爺。”


    不是陳望是誰。


    戴著帷帽的女子扯下帷帽,露出一張美麗動容的臉,正是許婉寧,跟著私奔的男子,正是偽裝後的裴珩,後麵上船的女子,做婦人打扮的是白鴿,做丫鬟打扮的是白雀。


    陳望:“扶柏呢?”


    裴珩看向水裏,“扶柏,出來吧。”


    “嘩啦!”


    有出水的聲音傳來,船沿偏了偏,“我在這兒呢。”


    陳望看去,正是從水裏露出頭來的扶柏,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水,露出明亮的雙眼。


    “你啥時候扒著船的?”陳望好奇地問。


    “就白鴿白雀上船的時候,我就扒著了。”扶柏在白鴿白雀的幫助下,翻身上了船。


    他是水鄉人,自小就會鳧水,等到離開岸邊,就時不時地露點頭呼吸,一直到現在兩岸沒人,扶柏才敢出來。


    人都到齊了。


    扶柏換過衣裳之後,就去撐船了,陳望則跟許婉寧匯報這兩日在張莊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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