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牢房的那個女人,從始至終,除了說過“我吃我吃”這四個字之外,連吭都沒有吭過一聲。


    她一直背對著尚芸坐著躺著,尚芸之前說過的兩個作伴說話的話,一直都沒有實現過。


    久而久之,尚芸也就沒了那份作伴的心思,反倒好奇地觀察起了這個婦人。


    來送飯的獄卒,每天都不一樣,尚芸逮到誰都要跟他聊幾句。


    “她犯了什麽事啊,我來好幾天了,一直沒見著她說過話,她也不是啞巴啊!”


    獄卒給尚芸拿了飯,揶揄地說道:“還不是跟你一樣,偷了別人東西。”


    尚芸有些尷尬,“那她一直在這個牢房嗎?”


    獄卒搖頭:“沒啊,也跟你一樣,也是從其他牢房過來的。”


    “是不是我之前待過的牢房?”尚芸眼前一亮。


    “是啊!”獄卒點頭,眼神凶惡地看向牢房裏頭的婦人,“喂,快來拿你的飯。”


    說完獄卒就去了下一處牢房了。


    婦人連滾帶爬地過來拿了飯,她從始至終,都被亂糟糟的頭發遮住半張臉,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樣。


    尚芸拿著她看都看不上的飯,大口吃著,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又爬回角落裏的背對著她的婦人。


    八卦心起。


    “你也是從之前的那個房間過來的啊?”尚芸說道:“那個房間裏的犯人那麽壞,她們是不是欺負你了?”


    婦人脊背微微僵了僵,沒說話。


    尚芸又說:“你真可憐,那群女人就是禽獸不如,她們欺負了你,你怎麽不跟獄卒說啊?不過說了也沒用,他們要親眼看到,估計也是親眼看到了她們欺負你,才會給你換房間的吧,你肯定被她們欺負的很慘,不然也不會這麽沉默!”


    她一臉可惜哀歎的模樣,對麵的婦人一直背對著她,一句話都不說。


    沒人回應她,尚芸也不說了,轉眼又到了晚上。


    獄卒來送饅頭了。


    給了尚芸兩個饅頭,竟然還問她要不要一碗蛋湯:“世子夫人,你要蛋湯嗎?”那獄卒一臉的諂媚,跟之前來的幾個人神態完全不同。


    “當然要了。”尚芸興奮地說道。


    獄卒當著她的麵,給了她一碗裏頭有一個完整的雞蛋的蛋湯,上頭還飄著香油,這讓許多天一點油水都沒見過的尚芸很興奮。


    她還有幾日就要出牢房了,想當然地以為這個獄卒顧忌她的身份,想要巴結她討好她,畢竟人家畢恭畢敬地喊她世子夫人呢。


    尚芸是這麽想的,拿著蛋湯和饅頭就往角落裏走。


    那個婦人隻有兩個饅頭,“我也要湯。”


    “沒了。就一碗。”獄卒不耐煩地嗬斥道。


    “不行,我就要喝湯。”那婦人蠻橫地叫嚷,抓著送飯的獄卒就是不鬆手,那獄卒衣領被婦人揪住,“你做什麽,鬆手。”


    “我要喝湯,我要喝湯。”婦人尖叫道,手也越抓越緊,獄卒氣得伸手進到欄杆去掐婦人的脖子。


    “放手,放手!”


    “我要喝湯,我要喝湯。”婦人的臉都被掐得氣都接不上來,還是那句話:“給我湯,我要喝湯。”


    尚芸都驚呆了。


    婦人的聲音越來越尖厲,在逼仄的牢房裏猶如破空的利箭,響徹牢房的每一個角落。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像有很多人再往這邊趕來。


    尚芸眼尖的發現,那個獄卒慌神了,他眼神凶惡地盯著婦人:“你放手,放手!”


    “我不放,我要喝湯,我要喝湯!”婦人翻來覆去都是那句話,就在這時,送飯的獄卒突然抽出一柄鋒利的匕首,直接朝婦人的胸口紮去。


    他很用力,婦人來不及躲避,被利刃狠狠地刺穿了胸膛,鮮血噴濺而出。


    婦人應聲倒地,那個獄卒一溜煙跑了。


    尚芸終於發出淒厲地慘叫。


    “啊……”


    婦人倒在欄杆旁,臉朝下,亂糟糟的頭發將她的頭都給包裹住了。


    胸前的傷口不停地往下流血,將幹草染濕,尚芸尖叫。


    這時,蘇毅帶著一隊捕快衝了過來,尚芸腦子反應快,“那個人,朝那裏衝過去了。”


    蘇毅帶著人衝了出去,剩下的人則打開牢房將婦人抬出去診治。


    尚芸哆哆嗦嗦站在一旁,看到婦人被人抬了出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你這飯哪裏來的?”這時,一個獄卒問尚芸。


    “剛才有人送來的。”尚芸說:“他還給了我一碗蛋湯。”


    獄卒過去看了看,嚴肅地說:“今天是我當值送飯,哪裏還有人給你送飯!”


    “什麽?”尚芸一頭的霧水:“可他就是給了我兩個饅頭,還有一碗蛋湯啊!剛才那個女人她也要蛋湯,可送飯的人說沒有,他們兩個就吵起來了。”


    獄卒看了看湯,讓人取了銀針過來。


    湯裏插了下,銀針不變色,饅頭也不變色。


    湯和饅頭都沒有毒!


    另外那個婦人的饅頭也沒有毒。


    “奇怪了,給你送吃的,幹嘛鬼鬼祟祟的。要是獄卒,頂多是被我們罵一頓,要不是獄卒,他進牢房也是打點過了的,有什麽不能見人的。”


    “打點過了的?”尚芸麵上一喜:“會不會是我的家人派他來的?”


    “等抓著人就知道了。”獄卒提醒尚芸:“一日三餐都是定時定量送的,根本不會多給你吃的。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要是哪天有人給你下毒,你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尚芸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還有幾日就要出去了,這個破地方,我是再也不會來了。”


    獄卒斜睨了眼尚芸,外頭的流言蜚語最近傳揚得不少,都在說這位世子夫人是個三隻手,從小就小偷小摸,三觀不正五官一般,還說鎮國公府如今蕭條,連個女人都養不起,逼得女人在死人身上偷東西!


    說什麽都有,反正之前在裴文朗手上風光無限,烈火烹油的鎮國公府,已經式微蕭條,鎮國公夫人偷大嫂的嫁妝過活,鎮國公世子夫人偷死人的東西過活,麵子裏子輸得一塌糊塗!


    裴聰這幾日,就像是被人在油鍋裏榨了一般,外麵焦了,裏頭爛了。


    不隻是他爛了,出了兩個偷偷摸摸的主母,鎮國公府已經爛到了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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