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聰望著裴珩,嫉妒地發狂。


    對,裴文定裴文軒不如裴文朗,他們的後代裴聰也不如裴文朗的後代裴珩。


    裴聰自小就生活在裴珩的光環之下,光環有多大,他的陰影就有多大。


    哪怕他是世子,在邊關的時候,還有人嘀咕,世子與世子不同。


    什麽世子與世子不同,不就是說他不如裴珩嘛!


    文不成武不就,就連長都不如裴珩長得好,個頭也不如人家高,你說氣人不氣人!


    裴聰氣得發狂,血液直往上湧,他讓下人去將管家喊來,自己衝了進去,高傲地盯著裴珩,冷冷地問他:“這是鎮國公府世子練劍的地方,請問裴大都督是以什麽身份在我的練劍場上練劍?是主人還是客人的身份。”


    裴聰盯著裴珩,等著他的回答。


    主人還是客人,這兩個回答都是裴聰給裴珩挖的坑。


    是主人?


    不是,裴珩已經不是鎮國公府的人了,他已經被除族,除了一個姓氏,其他跟裴家毫無半點瓜葛。


    不是主人,那就是客人。


    客人在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情況下,私自走動,私自動用主人的東西,又如何解釋?


    這事情要是傳揚出去,別人隻會說,裴珩不懂規矩,更甚者,又人會說,裴珩還在覬覦鎮國公府,覬覦世子之位。


    裴珩說什麽都是錯。


    “我既不是主人,也不是客人。我是老夫人的孫子,來府上侍疾的。”裴珩劍挽了個劍花,就背在身後,“這樣的回答,裴世子可滿意。”


    裴聰冷笑:“既然是來侍疾的,怎麽練上劍了,也應該衣不解帶的在祖母跟前照顧才是。”


    “裴世子此言有理。”裴珩笑著說道:“既然我與世子同為老夫人的子孫,那照顧老夫人的事情,就該你我的平分的,從今日開始,我一日,你一日,親力親為照顧老夫人,可好?”


    裴聰哪裏知道裴珩竟然會說與他一塊照顧老夫人,還要一日都伺候著?


    裴聰騎虎難下,可說出去了,再想收回來,還落個不敬祖母的名聲,當下就點頭同意:“行,咱們一人一日,親力親為地照顧祖母。”


    許婉寧這時說:“裴管家,他們二人的談話,您可都聽到了?”


    裴忠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見狀連連點頭:“聽到了,聽到了。奴才這就去安排二位公子侍疾!”


    裴聰打了個哈欠。


    他昨夜跟著青樓女子廝混,一晚上沒怎麽睡,這要是再照顧一天,他非得倒下不可,於是就說:“我今日有些困,你照顧祖母,明日我來。”


    裴珩點頭:“好。”


    裴珩果真在祥寧居照顧鍾氏。


    裴聰怕裴珩說假話,到時候把事情給屬下做,所以他還特意在祥寧居盯著。


    看到裴珩給老夫人喂食,給老夫人端屎端尿,在屋子裏的一定不假手他人,裴聰看得無聊極了。


    他也坐不住了。


    屋子裏的味道太難聞了,屎尿的臭味混合著汗餿味兒,讓他難受的幾欲作嘔,再加上昨夜沒睡好,一直哈欠連天,那味兒就更衝,直衝到人的天靈蓋上。


    裴聰一秒鍾都待不下去了。


    走了。


    許婉寧也在屋內,看到他離開,還關切地多問了幾句,“世子昨夜是沒休息好嗎?早點回去歇著吧,瞧著世子臉色不好,還是要多多休息才行。”


    裴聰冷冷地瞥了眼許婉寧,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許婉寧笑著看著裴聰走遠,她回頭看坐在床邊的裴珩,說:“人走了,瞧他那哈欠連天的模樣,你聞出他身上的味道了嗎?”


    裴珩點點頭,“聞出來了,比那日他從青樓被人帶回來的味道還要重。”


    裴聰身上有吸食烏石散的味道,那是一種跟煙葉一樣的味道,比煙葉還要濃,而且吸食後有一種非常明顯的後遺症。


    哈欠連天,神情萎靡。


    而青樓,就是烏石散密集吸食的地方,這種東西,官府禁不住,因為烏石散利潤太高了。


    隻要有人吸食,就會傾家蕩產。


    裴聰顯然已經被拉了進去。


    “烏石散,果然會讓人意誌力渙散。”


    “那種東西,意誌力再堅定的人,也會被吞噬幹淨。”


    屋內的味道確實不好聞,不過開了窗戶後,二人站在窗戶邊上,聞著外頭新鮮的空氣,也沒有多難待。


    “她活不了多久了。”裴珩望著床上的人,“時間過得可真快,我聽爹說,我親祖母死後,祖父就寵幸了她,不過也是等她生了二叔之後,才當她當上了裴家主母,那個時候,我爹不過才六歲。轉眼……”


    爹兒子的兒子都六歲了。


    一代又一代,小的終將長大,大的終將變老。


    生命就是如此,亙古交替。


    “之前多風光體麵的一個人,老了卻用這種方式離開,著實讓人唏噓。”


    許婉寧拉著裴珩的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鍾氏是對不起裴珩的。


    裴珩也並不傷心:“我不傷心,我也不是替她難過。我隻是好奇,她知不知道自己費盡心機奪走的鎮國公府,最後會被我親手毀掉,她知道後,會是什麽表情。”


    “肯定不會是高興。”許婉寧笑著說:“但是她的性子,哪怕重來一次,她也會繼續奪走鎮國公府。”


    裴珩問她:“阿寧,前世,我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屠了鎮國公府?”


    許婉寧搖搖頭:“具體情況我不清楚,隻知道滅了鎮國公府滿門。”


    “我不會無緣無故殺人。我殺人,都有殺人的理由。”裴珩想起了什麽,“我很好奇,我殺他們的理由。”


    理由?


    許婉寧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鍾氏身上,再想起剛才那個被人誆騙吸食了烏石散都不自知的裴聰,還有那個被算計的隨時會被休出國公府的尚芸……


    裴珩滅門的理由,這三個人,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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