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更何況,鳥窩裏還有三隻小鳥,隻要衛坤閉嘴,她和三隻小鳥,這輩子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廖氏張開雙手,慢慢地朝衛坤靠近,她眼神凶惡,恨不得現在一把掐死衛坤。


    衛坤嘟囔了下,翻了個身,廖氏嚇得立馬躺在床上,不敢動彈,好在衛坤沒醒,也沒看到廖氏抖得跟篩糠似的身子。


    一夜無眠。


    第二日,日上三竿,衛坤伸了個懶腰,起床了,穿好衣服到了廚房,廚房裏什麽都沒有。


    衛坤剛要大罵,就看到廖氏和衛清正在井邊洗衣裳。


    她們還在說話。


    廖氏雖然心疼女兒,可是一家五口的衣裳,她一個人根本洗不完,隻得拉著衛清一塊洗。


    衛清很不開心,削蔥根似得手指拎起衣裳的一角,滿臉的嫌棄:“娘啊,為什麽不買個丫鬟來做這些事啊!”


    廖氏邊搓衣服邊說:“買個丫鬟也要好幾兩銀子。咱家現在的條件不允許。”


    “是啊,要是爹不喝酒,你不付那十兩銀子,哪裏會沒錢呢!”衛清一把將衣裳丟進盆裏,氣鼓鼓地說道:“天天洗天天洗,我這手都洗酸了,洗糙了,還怎麽繡帕子怎麽撫琴,我不洗了。”


    秋天熱,再加上都是錦衣玉食慣了的,愛幹淨,每日都要沐浴更衣,這換洗下來的衣裳,總不能不洗吧。


    每天都是一腳盆的衣裳。


    廖氏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哪裏自己洗過衣裳,自從那個小丫鬟不幹了之後,廖氏就得自己洗,可一盆衣裳,她慢慢騰騰地,可以從天亮洗到中午,家裏啥活都不用幹了。


    現在想想,那個租來的小丫鬟,雖然洗得不好,但是做過粗活的,洗的快啊。


    “清兒啊,有你幫娘,娘就能快一些。”廖氏說著好話:“娘知道讓你受委屈了,你忍忍,忍忍就好了。”


    “忍?我究竟要忍到什麽時候!”衛清一肚子的氣,手裏的衣裳的丟進腳盆裏,濺起水花,飛濺到她和廖氏的身上。


    “娘,你也太偏心了,憑什麽總讓我幫你洗,你為什麽不讓衛起衛修來洗。”衛清一肚子的意見:“昨天也是我洗的,今天你還讓我洗,衛起衛修就可以躲在房間裏啥活都不用幹,你也太偏心他們了。”


    “他們是男子,哪裏有男子洗衣裳做飯的!”廖氏好聲好氣地勸慰道:“清兒啊,他們男人笨手笨腳的,哪裏有咱們女人細心……”


    “我不管!”衛清騰地站了起來:“你別說得那麽好聽,現在讓我洗衣服,明天後天是不是就要讓我幫你做飯掃地了,都是你的兒女,憑什麽偏心他們!”


    “娘沒有偏心他們,他們是男人,做不來這些家務活。”


    衛清下巴一抬,桀驁地說:“他們做不來家務活,總能出去掙錢吧。隻要他們出去掙錢,我就給他們洗衣服!”


    廖氏一怔:“他們怎麽能拋頭露麵去掙錢呢?他們是……”


    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啊,讓他們去外頭拋頭露麵,這不是丟了孩子們的麵子嘛。


    “我覺得清兒說得對,衛起衛修已經長大了,去外頭做活養活自己,養活這個家也不是不行。”衛坤不知道從哪裏出來了,接上了衛清的話。


    廖氏尖叫:“那怎麽行,他們養尊處優,從來都是被人伺候,怎麽可以讓他們去伺候別人!”


    衛坤吹胡子瞪眼睛:“怎麽?不讓他們出去幹活養活這一家子,讓你這個半老徐娘去?你能做什麽?”


    廖氏呼吸一窒。


    是啊,她能做什麽。


    衛坤已經有了安排:“你和衛清在家打掃衛生洗衣做飯挑水擔柴,衛起衛修去外頭找一份事情做,補貼家用……”


    “不行!”廖氏尖叫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養出來的高傲的兒子為了碎銀幾兩對別人卑躬屈膝,強顏歡笑。”


    衛坤盯著她冷笑連連,“沒人出去掙錢,都在家當太爺。行,行啊。那咱們就等著坐吃山空,被人趕出這個破地方,連個容身的地方都沒有吧。到時候咱們全家都到街上去沿街乞討,你就開心了。”


    他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衛清也跺腳:“娘,爹說的沒錯,總要有人主內也要有人主外吧,咱們兩個天天在家洗衣做飯,又賺不到錢,你不讓哥哥們出去掙錢,天上難道會掉銀子不成。都是兒女,他們去掙錢,我就洗衣做飯,他們不去掙錢,我也跟他們一樣,在房間裏繡花看書,別指望我再幫你!”


    說完,她也氣鼓鼓地回了房間。


    剩下廖氏,一個人麵對一腳盆的衣裳,目瞪口呆。


    她偷偷地回頭看了看兩個兒子的房間。


    自從搬到這兒來之後,隻有三個房間,她和衛坤一間,女兒大了,也得單獨有一間,所以她就把最大的那間屋子,留給了兩個兒子一塊住。


    離得不遠啊!


    近在遲尺啊!


    他們吵架說話的聲音又這麽大,房間裏的人肯定已經聽到他們的談話了,可是兩個兒子都沒出來看一眼,替她撐一下腰,就讓她一個人麵對衛坤的壓迫!


    不過,兒子們心高氣傲,陡然從國公府公子變成一個窮苦人家的貧民,能沒有落差嘛!


    她體恤兒子,男人更要有尊嚴,她懂!


    可家裏的銀錢隻有出沒有進,總有一天會坐吃山空的,她也懂。


    她帶出來的首飾頭麵,值錢的衣裳,等著都當完了,花完了,怎麽辦?


    一家五口人,都等著喝西北風嗎?


    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嗎?


    衛起衛修確實聽到了。


    衛修本想出來的,被衛起拉住了:“你出去了,我能不出去嗎?”


    “大哥,我們一塊出去啊,娘在替我們說話呢。”衛修著急地說道。


    他是最小的那個,也是廖氏看著長大的,不比得衛起,當年還年輕,要管府中中饋,哪裏有時間照看孩子,衛清又是個女娃,廖氏雖然也愛,但是到底不如兒子。


    後來再生衛修,府中的一切都整理地順順當當地,她也就一門心思都在衛修的身上,可以說是她一手拉扯大的,母子二人的感情也比前麵的哥哥姐姐更深更厚。


    隻不過,到底是太小了。


    衛起說:“爹娘吵架,你出去,咱們幫誰?幫誰都傷他們的心。”


    衛修恍然大悟,沒再提出去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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