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森特助不是一個人抵達台灣,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教人意外的女性。她叫方敏琳,同時也是任放歌的母親。


    由公司大老板去招待威爾森特助,而方敏琳則是讓任放歌去安排。


    葉安安沒想到會突然見到任放歌的家人,尤其是他母親。


    一直以來,經由甜甜轉述從揚洋那邊聽到的閑話,她多少知道任放歌有一個輕微中風的父親、一個後母,以及兩個沒血緣關係的繼妹,這四個人通常三天兩頭的打電話到公司找任放歌,次數頻繁到直接被揚洋升級為vip,以茲獎勵。反而是有關任放歌的生母,從不曾出現在揚洋的閑談中。


    揚洋非常崇拜任放歌。舉凡他每天電話響個不停、幫了多少朋友的忙、老板對他多信任、他的妹妹老是打電話來撒嬌等等等的小事,都是揚洋回家講也講不完的話題。那些話題裏,從來沒出現過任放歌的生母,想來任放歌這個長年居住在海外的母親,與任放歌並無太多的往來。


    任放歌突然打電話約她一起陪他母親吃飯,葉安安心裏雖然詫異,但也沒有什麽反對的意思,就吃飯吧,也沒什麽的。


    在吃飯之前,她被姑姑拉去買了套新衣服,臉上重新勻上淡妝,她老人家覺得這是件非常慎重的事,第一次見麵總要多少尊重人家長輩,給個好印象,以後再慢慢回複隨性本色就好。


    時間約在晚上七點,用餐的地點就在任母下榻的五星級飯店裏的法式餐廳。不過現在已經七點半了,任母還沒下樓來。


    「今天上班得怎樣?累不累?」任放歌欣賞著女友難得的精心打扮,一直知道她長得不錯,可是比她容貌更吸引他的,是她有趣的個性;看似冷漠難親,實則隨性自在,以自己覺得舒適的方式對周遭隨和。


    不過偶爾有這樣賞心悅目的風景可看也不錯,但這種樣貌呈現的次數可不要太多,要是太常這麽美的話,他可是會擔心呢。


    「還不錯。」說完,咬下一口小籠包。姑姑說她搽的這條口紅不會掉色,盡量吃沒關係。


    「-的『還不錯』是在稱讚我買的小籠包不錯吃呢?還是今天工作正常,完全不因為我突然的邀約而亂了步驟,過得還不錯?」他也丟了一顆進嘴裏,嗯,果然不錯吃!他實在太會買了!


    「都不錯。」她笑,見他作勢要搶她手上這盒點心,她快速地把最後一顆小籠包塞進嘴裏。


    主客還沒有下來,餐桌上還沒有點餐,不過任放歌早在去接葉安安過來的途中買了一堆點心在車上吃,一路吃吃喝喝的,最後到達飯店時,隻吃到剩兩小盒小籠包,所以帶進來餐廳裏一邊等人一邊解決。


    任放歌在車上是這麽說的——大人物總是最慢出場以彰顯自己非同小可的派頭,小輩等長輩是天經地義、沒得抱怨的事情,也不能失禮地在長輩還沒出現之前,自己就點菜先吃個唏哩呼嚕。不過要是因為完全不懂得變通,於是在餐桌上餓死了的話,那也實在笨到令人歎息了,所以,吃吧!


    那他怕不怕大人物提早下來,正好看到他在偷吃東西呢?


    不怕的,因為他說,據他二十七年來的經驗所得,大人物約了七點,通常是八點才會出現,從來不會有意外,大人物非常的……準時。


    任放歌沒怎麽談他母親,葉安安猜他與母親的感情深度應該就跟一般朋友那樣,不會更多了。冷冷淡淡的像是來招待一個朋友,不見他眼中有身為人子的怨恨或祈盼,今天前來,態度輕鬆,好像一點也不介意他母親擅自幫他訂下一門親事,並要求他去履行。


    她不認為他的心情真有他外表展現出來的那麽輕鬆。但他決定以這種麵貌去麵對他的母親。


    吃完了東西,在任放歌的說說笑笑之下,時間來到八點,果然,方敏琳女士出現了。


    方女士被侍者領了過來。侍者為她拉開主位的椅子時,她沒有馬上坐下,等著某種禮數。一邊的任放歌多麽乖覺,馬上扶著葉安安站起來,恭敬地叫了聲:


    「媽,歡迎來到台灣。這是我的女朋友葉安安。安安,這是我媽,-叫她方阿姨就可以了。」


    「方阿姨,-好。」葉安安點頭。


    方敏琳點頭,坐下後才道:「都坐下吧。」


    方敏琳是個看起來約莫四十出頭的美麗女士,保養得相當好,衣著得體而時尚,行止既像是大家庭裏掌權的老佛爺,也像是大企業裏呼風喚雨的女強人。而葉安安猜,她若不是兩種身分都擁有,至少也是處在「非常渴望擁有」的情況中,才會把自己的派頭擺成這樣。


    「請問可以點餐了嗎?」服務生馬上拿菜單過來服務。


    「你們一定餓了吧?先點吧。」方女士將法文菜單交給任放歌與葉安安。「葉小姐看得懂法文吧?」


    葉安安搖頭,頗為疑惑地問服務生:


    「你是不是拿錯了?我們這裏有誰的長相讓你誤會是法國人嗎?」


    「抱歉!我馬上拿中文菜單來。」服務生立即改正錯誤去了。


    「哎,-真失禮,這裏是法國餐廳,當然是法文菜單。」方女士不悅地看了她一眼,輕聲細語的指責。


    「媽,這裏是台灣,想賺台灣人的錢,就得入境隨俗。對吧?先生?」任放歌轉頭問著那個已經快速送來中文菜單的服務生。


    「是的。」服務生當然隻能這麽回答,顧客至上嘛。


    「你這孩子,怎麽老是不正經?除了淨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外,也沒見你在台灣做出什麽成績。對了,我以為今天跟你來的會是狄克森小姐,你隨便找一個食客來作陪,未免對人家小姐失禮。」數落罷了,轉而對葉安安輕笑道:「呃……安小姐是吧?」


    「是。」隨便她叫啦,沒差。


    方敏琳一頓,但也很快接著說:「-要原諒放歌,他這人哪,像野馬似的,誰也管不動,又老愛頑皮,明明有未婚妻不帶來,偏要找-來作戲,真是個壞孩子-可別介意哪。」


    「不會。」葉安安隨口應著。


    菜單突然攤在她麵前,就見任放歌對她道:


    「安安,-看我們主餐吃龍蝦好不好?份量才一點點,我們吃得完。」


    「這裏甜點不知道怎樣?」她隨便點頭,目光放在甜點上。


    「那我們都叫一份來嚐嚐看。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她橫他一眼,剛才吃了那麽多,其實已經不餓了,還吃什麽?


    「-還吃得下的,相信我。」任放歌保證。


    「那你點,我沒意見。」


    「好,我來。」任放歌在菜單上東點西點,快速完結點餐動作。「好了,媽,-呢?」


    「你是在吃豬食嗎?這種點法?」任母非常非常不滿,但仍是忍住一肚子氣,開始示範上流社會人士是如何「磨」出一份餐點組合的——


    從餐前酒的年份、出產地,主餐是紅肉白肉的、最時鮮罕見、什麽阿拉斯加空運的,一路談到餐後酒怎麽搭配等等等,終於點完,居然耗去半小時!等到第一道菜端上桌,已經是八點四十分以後的事了。


    果然……經此陣仗拖磨,先前吃過的東西已經消化一半去,胃裏又有空間可以塞食物進去放。葉安安不禁好生佩服任放歌的神算,投過去欽服的一眼。


    任放歌也毫不謙虛地領受了。


    小情人間的眉來眼去,看得任母心裏百般不悅,出口問道:


    「放歌,你還沒說呢,你的未婚妻呢?」


    「安安還沒答應我的求婚,現在就叫她未婚妻不太好啦,就像媽說的,太失禮了。」


    「你就是愛開玩笑,我跟你說正經的!」方敏琳老是拿兒子的不正經沒轍,真不知道他像誰,既不像他那老頑固父親,也不像她充滿富貴人家的嚴謹風範,永遠玩世不恭的,就跟個平民沒兩樣。「狄克森小姐人在哪裏?你這些日子以來有沒有好好招待她?」


    「我沒有,不過安安有。」任放歌幫安安把龍蝦的肉挖出來後,才回答母親的問題。


    「什麽意思?跟她有什麽關係?」狄克森小姐也認得葉安安?這是怎麽回事?


    任放歌眼裏突然躍升起一抹非常淘氣的笑意,他先看向親親女友;他的親親女友不理他,埋首吃龍蝦。他摸摸鼻子,對母親說道:


    「媽,有件事我得跟您報告一下,狄克森小姐跟我水火不容呢。」


    「為什麽?你故意的?還是你做了什麽?」她不記得兒子曾經跟誰水火不容過。


    「才不,狄克森小姐才是故意的,她想搶我的安安,成日想要跟安安雙宿雙飛!也不管安安早被我追走,是我的女朋友了,就是要來搗亂。現在狄克森小姐就賴住在安安家中,我偶爾想在安安那邊留宿,都還要跟她大打出手才能爭取到自己的權利,您說,她過不過份?!」任放歌非常忿忿不平地指控。


    「你……你是在胡說的吧?」方敏琳被他的話嚇到花容失色,再也保持不了冷靜優雅的高傲貴婦形象。「你最愛開玩笑了,這不是真的吧?」


    這時,任放歌的手機再度例行性的響起,任放歌看了下來電顯示,把收話聲音調到最大,然後,把電話拿得遠遠的——大概差不多在母親的正前方,按下通話鍵——


    「任放歌!你好過份,居然把安安拐跑了!快把我的安安還給我!你不要以為找來威爾森我就會怕,快說,你們現在在哪裏!我也要去!安安不是你一個人的,她是我的——」可以了,關掉。


    任放歌微笑地看著呆若木雞的母親,對她建議道:


    「如果-想見狄克森小姐,隻要先去查查看安安在哪裏就行了,狄克森小姐目前立誌當安安的影子,黏她黏得緊呢。」


    天……這不是真的!方敏琳極之困難地發出聲音——


    「她……她是個……是個……fairdy?」


    「也可以這麽說,不過我個人認為boondagger這個詞兒比較恰當,您覺得如何?」任放歌隻對母親的用字有一點小小的意見。


    在方敏琳的徹底震驚中,小兩口愉快地吃遍每一道美味料理。


    康茱麗最近幾天非常焦躁……雖然她平常就毛毛躁躁的,但這幾天的心情完全不同。除了她的護照、證件都被那個超討厭的威爾森扣住,隻能乖乖跟他回美國之外,還有一件事令她非常煩心。


    而這件心事,最讓她抬不起頭,覺得非常唾棄自己,可是卻又情難自禁地揚起一絲企盼……


    怎麽辦呢?這該怎麽辦呢?啊!好苦腦哇!


    「……安安……」她沉吟又沉吟,最後還是怯怯地發出聲音,可就隻叫出安安的名字,然後沒下文了。


    「嗯?」葉安安正在看卡通影片,嘴裏吃著任放歌早上幫她買的雞肉三明治。


    今天是星期六,可是任放歌難得的必須去公司加班。說是要正式跟狄克森公司簽約外,還要把近幾天熬夜趕出來的行銷整合企畫案呈給老板看,討論出最後定案。


    她送他出門時,淡淡地問道:


    「你那份企畫案不是早就做好了嗎?」


    任放歌當她是從揚洋那邊聽到的,所以一點也不懷疑她怎麽會知道這件事。那時他笑得有點頑皮,漫不經心地回道:


    「先前那一份隻是做著玩的,把新加坡某大公司兩年前推得非常成功的企畫案打印下來當參考數據,我在那間公司有朋友,跟他們公司申請一份做資料,打算給企畫部學習用,看能不能啟發他們有新的看法。雖然那份文件上的抬頭改成了我們公司的名字,不過終究還是別人的智慧財產,不能亂來的。」


    「那是說,如果有人用了,可能會引來跨國官司?」


    「沒錯的!」親了她一下,吻別,苦命加班去。


    這人……想來是早就做了防範措施了,不錯嘛。他倒是想出了一個反整對方的好法子,整得他們啞吧吃黃連,成了過街老鼠,從此做不了間諜生意,好過舉發他們入獄,了不起半年之後出來,又再度重操舊業危害商界。


    這人,也真是個狠角色了。


    嘴邊噙著淡淡的笑,隻要一想到他就難以克製好心情。


    「安安,這個卡通不好笑啦!-理我一下,我很苦惱耶!」康茱麗哀求著。


    「-苦惱什麽?」


    「安安,我就快被抓回美國了,-都不安慰我,身為人家死黨,這種行為對嗎?」


    「-回去了還是可以再來台灣。」


    「那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我可能會被我爸強壓著去嫁給某個企業少東,我不要呀!-說我該怎麽辦?」


    「跟-父親說-不要。」非常實際的建議。


    哪有那麽簡單的事!「他才不會聽!他一向很獨裁,這不許、那不許的,反正我才不要跟他說!反正我不想回家就是了,反正……反正威爾森有膽就把我扛上飛機!」賭氣地背過身子。


    葉安安對這個情況實在感到無奈,默默地吃完三明治,時間也過了一分鍾,不得不開口說話了——


    「茱麗。」


    「我不要回去啦,-別勸我了,我現在正在生氣,-別理我。」


    「卡通要播完了,可不可以-移開一點點去生氣,讓我看完結局?」葉安安好聲好氣地商量著。


    「……」


    一陣無力至極的無言過後——


    「安安——」康茱麗大叫。「我在生氣耶!-不安撫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叫我閃邊一點,不要妨礙-看電視,真是太過份了!太過份了!啊——」尖叫不絕,差不多就要扯發抗議起來。


    這時,叮咚——門鈴響起,打斷了康茱麗的抓狂。


    來的人是方敏琳,一個意料外的訪客。


    茶香嫋嫋,廚房的美式餐台邊,坐了三個正在品茶的人。


    本來她們都在客廳裏坐著,葉安安眼見任放歌的母親沒有什麽說話的意思,也就任她坐著不打擾她,不過有記得給她一瓶沛綠雅就是了,然後,她倒帶影片,想把剛才沒看到結局的卡通給看完。後來客廳裏又加入了突然跑去浴室補妝的康茱麗,她美美的出來,精雕細琢得就像尊搪瓷娃娃,靜坐在方敏琳身邊,那種隨時等候指教的樣子,非常的小媳婦。


    然而,事情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總要有人開口說個話吧?


    「-不問我的來意嗎?葉小姐。」方敏琳出口問著。


    她口中的葉小姐沒有馬上接話,因為葉小姐正在全心全意地看著卡通裏的女主角要怎麽從豬群裏找出她的雙親,這個橋段有意思,切切不可錯過。還是康茱麗扯了扯她的衣袖,才讓葉安安終於有一丁點分神。


    「嗯?」葉安安快速回頭看了康茱麗一眼,發現茱麗顏麵神經不知怎麽失調了,不過應該沒有很嚴重,隻是雙眼有點斜、嘴巴有點歪而已。保重吧,朋友。無言表示著祝福心意,完後,又轉回去看電視。


    「安安!」康茱麗對葉安安如此白目的表現深深感到無力。拜托,安安是沒看到任放歌的母親臉色上的青綠連厚粉都掩蓋不住了嗎?


    「啊?」葉安安隻得再回頭應付一下,雖然不喜歡一直被打斷,可是身為屋主,她自知有待客的義務,於是再度施舍康茱麗一記回眸,並道:「茱麗,如果-的水喝完了,自己再去廚房拿一瓶……嗯,不麻煩的話,方女士的也順便了,謝謝。」


    然後,結果……她被在場的另外兩名女性挾持到廚房,問也不問一聲的,她這個屋主在這個屋子裏真是毫無地位可言哪,唉。


    葉安安眼見情勢如此,也隻能非常隨和地遵奉「主隨客便」的至理名言,一點抗議也不敢有。


    在進入這間屋子整整十分鍾之後,方敏琳已經非常深刻地體會到有話直說的必要性,縱使拐彎抹角才是她的拿手本事,但這卻在葉安安身上施展不開,隻會徒增自己氣怒而已,切切用不得。


    所以她開門見山說了:


    「葉小姐,-該知道我所中意的準媳婦人選是狄克森小姐……」


    「伯母,在台灣,-叫我康小姐就好了,不要客氣。」康茱麗非常討好地截斷方敏琳的話尾道。


    「狄克森小姐,我還在說話。」方敏琳看了康茱麗一眼。雖然這小姐是她欽點的媳婦,但也絕對不容許這種沒大沒小又說話不得體的行為。


    被訓了。康茱麗有點難堪,覺得任放歌的媽氣焰好高,沒看過這麽會擺譜的。基於千金小姐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的熱情被這麽一澆,哪還願意熱絡?於是她把椅子搬近葉安安,決定從現在開始,兩個人正式同一國!


    「葉小姐,我的意思是,希望-離開放歌,你跟他不會有未來的,-不是我中意的媳婦。」


    葉安安點點頭,問她道:


    「還要再幫-倒一杯嗎?」


    「-故作沒聽見是沒有用的!」


    「我聽到了。」她沒有故意裝作沒聽到呀。


    「那-這是什麽態度!-必須老實地答應我,從此離開我兒子——」


    「等一下,阿婆!-還沒有提到錢就要叫安安走喔!」康茱麗奮力舉手高呼。決定為安安爭取應得的權利,不要被占便宜去!


    「-叫我什麽?!」自認為保養得比三十歲的女人還好的方敏琳當下花容失色,無法原諒狄克森小姐這種超級失禮的行為。


    「-故意裝作沒聽到是沒用的,不要顧左右而言它,-還是說說-能付多少錢吧?人家電視上都有演,勢利的有錢婆婆要逼準媳婦走,都會給個千兒八百萬的,以表示徹底的侮辱!這時候,準媳婦的標準反應都是含著眼淚、堅忍不拔地說著:『好!我走!可是別想用錢侮辱我的感情,我的愛情,不、賣!』等等之類的傻話。安安!-可別這樣傻,一定要把那一千萬的支票收下來,馬上去兌現,知道嗎?一定要先確定那張不是番石榴票,以後的生活才有保障。」


    「我知道了。」葉安安非常受教,滿臉的躍躍欲試,與康茱麗一同看向那個還沒有從「阿婆」兩字的打擊中回過神的方敏琳。


    「-們看著我做什麽?」難道她今天看起來真有那麽老?


    「阿婆,-忘了開支票。」康茱麗提醒。


    「什麽支票!」


    「-不是要叫安安走嗎?那-皮包裏應該有準備一張支票要用來打發安安才對,快拿出來用嘛。」也好讓她開開眼界,知道安安值多少行情。


    對!方敏琳包包裏確實有一張支票沒錯,可是在別人一副她理所當然要兼做壞人與凱子兩種身分時,一股濃濃的不舒服感猛地飛竄全身上下,怎麽也不肯拿出來了!加上剛才無知女人叫她阿婆之仇,她氣還沒消呢!


    「我認為葉小姐應該是明理的人,如果我用錢打發她,不就太侮辱她的人格了嗎?相信她也不希望我這麽做才對。」


    葉安安很想回一句「不會的」,可是看到任放歌的母親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也就不說這種肯定會讓她更生氣的話了,雖然說……要是方女士堅持要給她錢的話,她是很想收收看的。


    沒當過悲情女主角,有機會客串一次的話應該還不錯玩。


    「哪有這麽容易的事?沒付錢就要人家聽-的話走人?-好吝嗇!」康茱麗插嘴。


    心裏對任放歌偷偷揚起的那些氣怒與莫名的……好感正一點一滴地消退中,比起愛情,看清現實最重要。誰教他有個很討人厭、而且百分之百會欺負媳婦的媽,這種家庭,哪個女人敢冒險嫁進去呀?這個時代已經沒有阿信了好不好!


    「葉小姐,希望-認真響應我的請求。我希望-離開放歌,讓他可以毫無牽掛地與狄克森小姐結婚——」


    她的話再度被狄克森小姐打斷:


    「我才不要嫁!有-這種媽媽,誰會要任放歌呀?」


    「-這是什麽意思?!」方敏琳厲聲質問。從剛才,她的發言權就不斷被失禮的打斷,因為端著良好的教養,於是不發作,誰知道狄克森小姐卻愈來愈得寸進尺,現在居然還批評她!真是不可原諒!


    「我說得很清楚啦!其實本來我還覺得任放歌有點讓我心動,想說既然我喜歡安安、也有點心動任放歌;而安安喜歡任放歌又是我的死黨好友,那我們以後就三個人一起生活好了,我目前隻要努力說服任放歌,應該不會有問題。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這個媽媽不好,會嚇走每一個想嫁任放歌的女人,我決定不要喜歡任放歌了。沒有人會嫁他的啦!安安,-是不是也這麽認為?」說了一串後,康茱麗轉頭尋求葉安安的支持。


    「我沒想過。」葉安安很聰明地這麽答。


    「為什麽沒想過?你們是情侶耶!」


    「因為我沒想過要嫁他,所以不覺得這問題值得多想。」


    「那是說,-願意離開我兒子了?」方敏琳為防節外生枝,打算接著葉安安的話尾,做出自己想要的結論。


    「安安哪有說?阿婆-耳背哦?不要亂做結論好不好?」康茱麗馬上反駁。


    不要理她!不要理她!方敏琳在心裏再三告誡自己。目光隻放在葉安安身上,出言逼她,不容許她以沉默拖延,非要她給個滿意的答複不可。


    「葉小姐,-會離開放歌吧?」


    葉安安歎了一口氣,覺得大家再這樣「盧」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還想去把那片再三被打斷的卡通結局看完呢,可如果任情況再這麽東扯西扯沒完下去,她怕是到了明年也沒機會看完的。於是,她明白表達自己的看法與做法:


    「等我不愛他了,我就會離開他。」說完,在方敏琳發難之前,又加了一句:「就像-一樣。」


    最後一句,讓方敏琳徹底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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