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接雨在他親下來的時候攥緊了他的袖子,這會聽到他沙啞的聲音,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臉頰頓時燒得火紅,緊緊閉著眼睛,睫毛卻微微顫抖。  察覺盛雲霄將他放在床上,立刻鬆開了攥著他袖子的手。  程接雨屏著呼吸,聽見盛雲霄起身去了淨室。  直到聽見淨室裏傳來水聲,才猛鬆了一口氣,呼哧呼哧喘了兩聲,不知想到什麽,扭頭鑽進被子裏。  啊啊啊啊!  他將自己用被子裹住,隻露出一雙濕潤的眼睛。  困勁頓時跑沒了,他撲閃著大眼睛,忽然嘿嘿嘿笑起來。  盛雲霄在淨室裏待了許久,久到程接雨又打起了嗬欠,眸中一片水潤。  但他堅持著沒睡,一直等到盛雲霄出來。後者披著寢衣,長發微濕,眼睛還瞧不太清晰,一時沒注意到他還醒著。  “師叔~”程接雨出聲柔柔地喊他。  盛雲霄係衣帶的動作一頓,抬頭用神識望過去,少年竟然還沒睡,渾身包在被子裏,隻露出半個腦袋,以及一雙柔亮的眼睛。  “怎麽還不睡?”  “我等師叔呀。”程接雨拱著身子往床邊挪了挪。  盛雲霄烘幹自己的發,朝床邊走過去,上了榻。  程接雨拱著腦袋擠到他胸膛,仰臉望著他,“師叔,今晚是常師兄與齊師姐的洞房花燭夜。”  盛雲霄眼睫一顫,不知他為何提起此事,心底卻因為“洞房”二字一蕩,想起方才在淨室裏頭……  他喉結微動,摸著程接雨的發頂,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程接雨望著他的喉結,繼續往他身上拱,腦袋拱到盛雲霄臉頰邊上,說道:“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那——”  他咬了一下盛雲霄的耳朵,啞聲宛若密語道:“師叔要不要看我的胎記?”第71章 睡前故事  十月二十五,在水一方給眾師生多放了一日假。  程接雨醒來已是半午,身邊沒有人。外頭秋日融融,依稀照進室內。  他揉著眼睛起身,沒有係好的衣襟鬆開,露出圓潤雪白的肩頭,以及肌膚之上斑斑點點的紅痕。  程接雨臉一紅,連忙把衣襟拉上。  師叔昨晚不但看了他的胎記,還嚐了!還將他剝光了壓在身下,在他身上留下了許多印記……但最終還是不想和他洞房!  明明都喘成那樣了,還是隻抱著他蹭了蹭,想壓抑下去!  程接雨沒想到師叔真的是“我隻蹭蹭不進去”的老實人,鼓著臉氣呼呼地問他為什麽不做。  盛雲霄一下一下親著他的臉頰,啞聲說沒有準備,怕傷到他。  程接雨頓時小臉通紅,感受著對方的力量,睫毛撲閃撲閃,呐呐地說:“那、那就下次吧。”  然後又大著膽子抱住盛雲霄,給他講了一個《葫蘆娃》的故事。  隻是他精力實在比不過盛雲霄,講完故事就睡了過去。  如今醒來,程接雨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先是羞澀捂臉,又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暗暗抱怨師叔的故事也講得太久了點。  他平複心情,起床去找盛雲霄。  雪茶聽見內室的動靜,哼哧哼哧跑進來,脖子上戴著蒼庭做的玉牌,身上係著一條白綢綁著一張信紙。  程接雨將雪茶抱起來,展開那張信紙,上頭是盛雲霄的字跡。  “我往端陽峰處理新涯之事,醒來喚我。”  難怪師叔一大早丟下他走了,昨日婚宴雖然順利,但柳新涯身世風波還沒解決,青雲門何掌門等人估計今日就要憋不住了。  程接雨連忙用傳訊玉牌給盛雲霄傳信,問他情況如何,然後將雪茶留在家中,趕去端陽峰。  ……  今日一早,青雲門何掌門便帶著好幾個門派的掌門、長老前往端陽峰,求見溫鴻曦。  溫鴻曦早料到他要做什麽,把奉亦為、常正清、盛雲霄都喊過來,才在主殿麵見何掌門。  何掌門開門見山地問溫鴻曦打算如何處置戮魘魔門少主。  溫鴻曦聞言詫異:“何掌門這是何意?戮魘魔門的少主,哪輪得到我九霄宗處置?”  何掌門表情一滯:“他可是魘寐之子,在水一方怎能縱容這樣的人在此求學?”  溫鴻曦老神在在,看向常正清:“正清師弟,我在水一方選拔學員的規矩裏頭,可有‘父母惡者不可入學’這一條?”  常正清躬身回稟:“回掌門師兄,沒有這一條。”  “那可有‘魔修不可入學’這一條?”溫鴻曦又問。  常正清又答:“回掌門師兄,在水一方雖然從未收過魔修,但並無此條禁令。”  坐在下首的何掌門搭在八仙椅扶手上的雙手收緊,麵容嚴肅:“溫掌門這是要袒護魘寐之子?”  溫鴻曦肅容看向何掌門,“何掌門何出此言?在水一方要處置學員,總得有理有據,煩請何掌門告知,柳新涯此人到底有何不妥?”  “正是!”  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宋陽和曾馗從殿外踏入。曾馗望著何掌門,“請何掌門說說,我家少主到底哪裏得罪了何掌門?”  二人身後,柳新涯與孔淩、蒼嶽、蒼庭一道進來,站在大殿中央。  何掌門拍著椅子扶手怒而起身,指著柳新涯道:“魘寐作惡多端,害我胞弟,他是魘寐之子,又是魔門少主,豈是良善之輩?”  宋陽擋在柳新涯身前,沉眸看向何掌門:“何掌門此言差矣,誰說我們少主是魘寐之子?”  何掌門一愣,頓時噎住。  “正是,何掌門說話得有證據,否則就是誣告!汙蔑我家少主清白!”身形高壯的曾馗擠上前,對何掌門怒道。  何掌門臉上青白交加,反問:“那你們又如何證明,他不是魘寐之子?”  曾馗卻橫眉怒道:“你這老頭,我家少主父母是誰為何要向你證明?我還沒問你是誰的種呢!”  “你與魘寐有血海深仇,那你得去找魘寐,找不相幹的人耍什麽威風?魘寐之行徑,我們戮魘魔門同樣不齒,但他死的時候,我家少主不過是枚孔雀蛋,一切仇怨與我家少主何幹?”  曾馗堵的何掌門說不出話來,又神情蔑視地看著何掌門:“你不會是打不過魘寐,就來欺負我家少主吧?您若是這種欺軟怕硬之人,我勸你盡早歇了心思。”  他捏了捏拳,指骨咯咯作響,咬牙道:“我戮魘魔門可不是你隨便能捏的軟柿子。”  “曾馗。”宋陽叫住他,“不可對何掌門無理。咱們雖是魔修,但也是講理之人。”  曾馗見好就收,宋陽早前就交代過,今日與他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定能辯得那老道無言以對。  又被宋陽暗諷“不講理”,何掌門怒得滿臉赤紅,瞪著柳新涯說不出話來。  跟著他來的幾位掌門、長老同時沉默,意識到事情不會朝他們預料的方向發展。  仔細一想,曾馗那魔修話糙理不糙,就算眼前的少年是魘寐之子,他們沒有他作奸犯科的證據,有何理由處置他?  何掌門氣得哼哧喘了兩聲,指著柳新涯:“這小子隱瞞身份潛入在水一方,敢說沒有陰謀?”  宋陽垂眼道:“我家少主隻是來在水一方學習修道之法,淨化妖丹,此事盛雲霄修者可以作證。”  盛雲霄點頭:“他體內的魔氣無法與妖丹共生,如今已清除了大半。何掌門若是不信,可親自查探。”  何掌門一怔,沒想到柳新涯竟然真要清除魔氣。  “那可使不得!”曾馗擋在柳新涯身前,“萬一您趁機對我們少主動手,那該如何是好?”  何掌門氣急,“你——我就不信,他柳新涯淨化了妖丹,不再修魔,你們戮魘魔門還會護著他?他還能當你們少主?”  曾馗仰頭輕蔑弟“嗤”了一聲,“這就不勞何掌門費心了。我們少主不管修不修魔,是妖是人是鬼,都是我們少主。不像你們這些自詡大義凜然的修者,最是擅長鏟除異己,明知我家少主清清白白,僅憑他半魔半妖的出身便要置他於死地。公正道義,全由你們一張嘴說了算?”  何掌門身後幾人頓時臉色一變,又羞又惱,梗著脖子反駁:“胡說八道!我等豈是那種顛倒黑白之人!”  “正是!你這魔修休要含血噴人!”  何掌門辯不過曾馗與宋陽,氣得麵紅耳赤,瞥見一旁的孔淩和蒼嶽,指著柳新涯道:“那、那他夥同魘寐舊部,謀害妖族太子,如此作為,還不足以在水一方將其問罪?”  溫鴻曦裝作訝異:“何掌門何處此言?柳新涯何時謀害了妖族太子?”  何掌門不信溫鴻曦不知,暗暗惱怒對方裝傻,索性挑明,指著蒼庭道:“蒼長老之子帶來在水一方的那隻小狐狸,不就是妖族太子?”  溫鴻曦又裝作訝異,驚得站起身看向蒼嶽:“當真?!”  蒼嶽臉色一微變,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孔淩。  何掌門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孔淩,想到她與柳新涯的關係,仿佛像是揪住了把柄,頓時有了底氣:“今日謀害妖族太子,明日就敢謀害同窗,難不成就因他是孔長老的外孫,就能胡作非為?”  孔淩此時站了出來,“何掌門這話子虛烏有,太子亦是我的外孫,與新涯感情甚篤,何來謀害一說?何掌門莫要將一個已被魔門驅逐的叛主之人所做之事,強加到新涯身上,肆意誹謗!”  何掌門氣急:“那魔修如今潛逃在外,你們自然可以抵死不認,焉知不是你們將罪責全推到他身上?”  “何掌門此言有理。”盛雲霄突然出聲,惹得眾人望向他,“不若何掌門將此人緝拿歸案,好好審審。”  何掌門頓時又噎得說不出話來,盛雲霄都抓不住的魔修,自己能有幾分本事與之相較?  曾馗見他突然啞了喉,又捏了捏拳,沉聲道:“我就說他是個欺軟怕硬的老家夥,以為咱們少主好欺負。”  何掌門又急又怒,尋不到由頭處置柳新涯,心中的恨意卻更深。  胞弟慘死的畫麵又浮現在他腦海,耳畔不斷響起魘寐當時猖狂的笑聲,那張狂妄邪獰的臉逐漸與麵前的柳新涯重合。  仇恨在胸腔發酵,何掌門麵容逐漸扭曲,雙目赤紅,死死瞪著柳新涯。  若此時他能保持冷靜,便能分辨,柳新涯其實與魘寐長得半點不像。  然而此刻他已然被仇恨吞噬,猛地抬掌攻向柳新涯。  曾馗站在柳新涯身前,反應迅速地接下這一掌,將何掌門震開,驚愕地望向對方:“這老頭他——!”  端坐於對麵的盛雲霄忽然提身飛來,一招製住何掌門,將他周身經脈封住,用縛靈鎖將其捆住。  盛雲霄:“他化魔了。”  隻見何掌門雙目血紅,縈繞著濃重的魔氣,滿臉凶惡地瞪著柳新涯,恨不得生啖其肉。  盛雲霄將雙手覆在他頭頂,菁純的靈力探入他體內。  須臾,何掌門眸中的魔氣與血色散去,眼神渙散地癱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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