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不許走!齊簡狠狠掐自己一把,終於發出聲音:“別走。”柳憶於是回過身來,輕輕笑了。還沒等齊簡看清這個笑容,夢裏場景變幻,這次是齊府,滿府素白,隻有堂屋裏那卷聖旨,黃燦燦格外刺眼。“北狄一役,齊王冒進貪功,但念其昔日之功,皇上格外開恩,對外隻稱齊王以身殉國,請世子即刻受封。”“看到沒,齊家從此完了。”“是啊,乳臭未幹的小子,能成什麽事?要我說啊,這都是命,當初齊王做的那好些事,報應!”“你們說,這事有沒有內情?”“那位說沒有,就是沒有。”“不過這兩年齊、柳兩家交好,出了這麽大的事,那個柳攸臣,怎麽都沒來看看?”“你不知道?柳家昨晚舉家離京了,奉旨戍邊。”“戍邊也不差這兩天吧?怎麽還連夜走了?”“誰知道,難說是知道要出事,早早躲開了。”齊簡眉頭越鎖越緊,片刻後睜開眼睛,伏在床畔一陣猛咳。柳憶頭天晚上,陪妹妹多說了會兒話,晚上又亂七八糟夢些少年時光,第二天醒來,天早已大亮。有家仆見他起來,試圖進來伺侯。“管家,你去…”柳憶說到一半,驀地停下來。“公子,小的不是管家。”家仆嚇了一跳,偷偷打量柳憶。“睡懵了。”柳憶抱歉地笑笑,是啊,怎麽會是管家呢?管家早在五年前死了,就在他們收到戍邊聖旨的那個晚上。用過早膳,柳憶估摸著時間還早,又拐去母親房間,恰巧柳悅也在,三個人說了會兒話,柳憶提到正事。“小悅也不小了,婚事該定下來了。”“哥?”柳悅埋怨地瞪他一眼,臉唰的紅了。柳夫人滿臉讚同:“小悅的事,的確該定了,憶兒你看呢?”“我看啊,石家那小子就不錯,知根知底,又和小悅是青梅竹馬。”柳憶笑嗬嗬開口。這事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隻是原先覺得柳悅還小,不用急,誰知這次差點被皇上賜婚?要不是齊簡出手幫忙,小悅和石磊的事情,可就要麻煩了。為防節外生枝,柳憶早打定主意,趁回門把這事定下來。聽到議論自己婚事,柳悅害羞地低下頭:“哥,你別胡說八道。”“我胡說啊?”柳憶好笑地看著妹妹,拉長聲音,“那,要不就算了?反正小悅也沒這意思。”柳悅猛地抬起頭。“你這孩子,都多大了,還欺負妹妹。”柳夫人看不下去,瞪柳憶一眼,“倒是你,都已經大婚了,之前的鶯鶯燕燕就都斷了吧。”“什麽東西?”柳憶驚了,“不是,娘,我哪來的鶯鶯燕燕?”柳夫人笑道:“你這孩子,還不承認呢,那一見鍾情的大家閨秀,這麽快就忘了?”什麽大家閨秀?還一見鍾情?這哪冒出來的啊?柳憶眨眨眼,沒開口。“孩子,娘知道你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但這感情上的事情,當事者迷。”“等等,娘您…”柳夫人打斷柳憶,再次開口:“小憶,昨天的事情娘都看在眼裏,清羽那孩子,真是個好孩子,你不能辜負他。”這都什麽跟什麽?怎麽就跳到這裏了?柳憶抿著嘴,無奈擺擺手,試圖解釋:“娘,我和他真沒什麽,就是同窗而已。”“你是不是還念著那位閨秀?”柳夫人想了想,認定已找到症結所在。膚若凝脂,唇紅齒白的閨秀是好,可是,齊世子也不差不是,隻要好生勸說,想來兒子定能放下舊愛。主意打定,柳夫人神色鄭重:“娘昨天仔細看過,清羽長得極好。”柳憶:…“不是娘說,清羽如若是女子,定不會輸給你那個大家閨秀。”哪來的大家閨秀啊,柳憶欲哭無淚,他轉念想到齊簡,要是被齊簡那家夥知道,自己被莫名和不知哪來的女子相提並論,不知會作何感想?五年前,齊簡生氣的時候,多半隻是悶頭不說話,可這五年後嘛,還真不好說。柳憶歎口氣,想到一隻眼大一隻眼小的巨型蒼蠅。柳夫人想了想,道:“我記得清羽那孩子,當年不就是喜歡穿白色?”“啊,是。”柳憶點點頭,不知道怎麽提到這茬。“我記得那孩子也是明眸皓齒,膚若凝脂。”柳憶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娘,你這詞怎麽亂用呢?哪有這麽形容男子的?”“這你別管,你就說吧,他是不是也配得上這兩個詞?”柳夫人毫不在意。柳憶仔細回憶完,也承認柳夫人說的不錯。五年前,齊簡身高還沒竄起來,那時候比自己還矮一點,臉白白嫩嫩的,好像才剝開的煮雞蛋。一雙丹鳳眼,眼角微翹,漆黑眸子亮晶晶的,仿佛含著層水汽。要說起來,也能算明眸皓齒,膚若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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