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看向床褥,齊簡頗有就地檢驗一番的打算。柳憶也跟著往榻上看,明白過來,心跳如雷。“世、世子。”曉斯在門外,苦著臉小聲叫喚。齊簡根本不欲理他,還是柳憶餘光掃到曉斯旁邊還有個人,這才咳嗽兩聲,說了句:“王公公,您怎麽來了?”王公公來了,肯定是因為宮裏有事,而且都能追到柳府,估計這事,還不小。齊簡和柳憶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裏,看出相同意思,看來,那個消息,已經傳到宮裏。“我先入宮,你回府等我。”礙於王公公在,齊簡不能講話說得分明,隻是輕輕捏兩下柳憶小指,對著他點點頭。目送齊簡離開,柳憶揉揉發燙臉頰,轉身繼續整理包袱,在午飯時分,他提著個淡粉色包裹,回到齊府。和他料想差不多,抵達齊府時,齊簡還沒回府。柳憶獨自用過午膳和晚膳,等天徹底黑下來,忍不住開始隱隱焦急。按理說,不應該出事,皇上就算疑心再重,有自己和齊簡昨天鬧得那出,都不該徹底疑到齊簡頭上。想到這裏,柳憶臉頰忍不住,又有點泛紅。他中午回府時,走到街尾,隱約聽到有人在提齊府,好奇心起,他溜過去偷聽兩句,原來是幾個大娘閑來無事,在八卦。“你不知道啊?據說世子妃連夜跑回娘家了。”大娘一滿臉神秘。“咋地啦?難道世子要納妾,給世子妃氣跑了?”大娘二有點好奇。“那倒不是。”大娘一語氣更加神秘,“聽說是世子活太好,世子妃受不住了。”紅著耳根,柳憶咽口口水,望向床榻。之前差點就進行到這一步,等會兒小霸王龍回來,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要是繼續的話,自己說什麽都要在上邊才行,暗下完決心,柳憶咕嘟嘟灌下杯茶,又開始發愁。知道沒事,是一回事,看見真沒事,是另一回事。就算明知齊簡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都沒事,等不到人回來,心裏總忍不住盤算那百分之一。為轉移思緒,柳憶把淡粉色包袱攤在桌上,將裏麵東西,一樣樣擺出來。擺好之後,他想了想,又挑挑揀揀,將這些東西分成兩堆,眼見著要分完,手裏還握著最後一個木盒子,柳憶用餘光看見齊簡推門走進來。“怎麽樣?”隨後放下木盒子,柳憶急急發問。齊簡笑笑,看見滿桌東西,有些好奇:“這些是什麽?”“宮裏的事,怎麽樣啊?”見他不回答,柳憶更急了。“沒什麽大事,隻是…”齊簡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實話實說,“隻是太子的反應,和我預料有少許出入。”太子的反應?這裏還有太子什麽事嗎?不明所以,柳憶跟著皺起眉。看出柳憶擔憂,齊簡挨著桌子坐下,簡單將事情講出來。原本這事,太子和自己都有嫌疑,甚至連三皇子那邊,皇上也暗中派人去查了。不過因為柳憶拒掉虎符,齊簡身上嫌疑,頓時小上一些,畢竟如果是自己和柳憶動手,拿到虎符對他們而言,才更加有利。“也是,虎符在手,就多個籌碼。”柳憶點點頭,眉頭卻沒展開,“可這隻是開始,等過幾天,大軍攻打隴南消息傳回來,你要怎麽辦?”齊簡笑著戳戳他臉頰,想將他拉到自己腿上:“我自有辦法。”“什麽辦法?”柳憶抿著嘴沒動。“這事是太子動手,為的是柳家這個助力,以及你的吉人天相,你說好不好?”齊簡再次發力,終於把柳憶拉過來。柳憶順著他力道,靠近一些,腦子裏想的都還是正事:“太子背後,還有皇後和薑家,他們會束手就擒嗎?”“這倒也由不得他們。”齊簡一心一意,努力把柳憶往自己腿上帶,“原本還要麻煩許多,不過看太子今日反應,倒是用不麻煩了。”柳憶順勢坐在齊簡腿上,偏著頭又思考一會兒,臉色詭異起來。而後,他狀若不經意般站起身,偷偷垂眸,瞄向齊簡下擺。華服之下,深色長擺拱起個弧度,看那長度和粗細,柳憶暗自咂舌,屁股仿佛都開始發疼,他倒吸口氣下定決心,等會兒無論如何,堅決不能被壓。隨即又聯想到,當年自己竟說出想看匕首的話,柳憶耳根漸漸紅起來。“與其談論這個,不如趁著夜黑風高,讓我驗驗你引以為傲的技術?”看出柳憶的窘迫,齊簡抓著他手腕,也跟著起身,眼角含笑眉尾高挑,誌在必得。柳憶咽口口水,回握住齊簡,十指相扣。還未開口,遠處打更聲傳入耳朵,他手上動作微頓,拉著齊簡朝桌子上看:“生辰快樂。”齊簡愣了。“十五歲生辰,被我錯過了,還好二十一歲生辰,我沒再錯過。”柳憶親一口齊簡臉頰,笑著指向桌上東西:“這些,有你十六歲生辰禮物,十七歲生辰禮物,十八、十九,乃至二十歲生辰禮物。”看著桌上繁多的東西,齊簡沉默片刻,聲音有些低啞:“這數目,不太對吧?”“啊,是。”柳憶摸摸脖子,有點不好意思,“除了生辰禮物,還有一些,是我閑暇時看到,就買下來的。”目光落在各式各樣小東西上,柳憶頓了頓,繼續道:“誰知道,五年說長也不長,一不小心,就買了這麽多。”話音剛落,齊簡驀地背過臉去,緩上許久,才低聲開口:“我已經不過生辰了。”短短一句話,好像帶著沙子,磨地人耳朵生疼,柳憶呼吸微頓,垂下眼眸。難怪。明明生辰都要到,齊府上下半點動靜也沒有。當年興高采烈期盼禮物的少年郎,如今,連生辰都不願過了。當年滿心歡喜終成空,回到府上,又聽聞父王戰死沙場,十五年生辰,怕是齊簡人生裏,最黑暗的一天。當年齊王之事已成定局,自己一走了之的事情,也不能改變,但怎麽說,今天也是小霸王龍生日,自己必須說點什麽,哄哄齊簡,哪怕隻是哄高興一點點,也是好的。用指尖輕輕拉齊簡一下,柳憶咬著嘴唇,艱難發聲:“當年,我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