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憶搖頭:“皇後肯定很看重那東西,盜信難於登天。”“那你?”齊簡挑眉。“盜是不行,但我們可以造。”柳憶將寫滿字的宣紙燒掉,又鋪上一張,蘸墨緩緩落筆。齊簡順著他的筆觸看去,幾筆過後,紙上多了個華字。看著那字,齊簡錯愕已極,不敢置信般盯住柳憶。“別這麽看我啊。”柳憶用左手摸摸鼻尖,右手繼續落筆,華字之後,又多個瓊字。這兩個字不論筆體還是風格,都仿若三皇子親筆,就連瓊字最右側那點,尾端細微上翹,都與三皇子所書一模一樣。齊簡微微蹙眉:“你怎麽?”柳憶不自在道:“那不是戍邊嘛,閑著也是閑著,我帶兵操練之餘,就臨摹來著。”“臨摹華瓊的字?”齊簡臉色詭異起來,眉頭越皺越緊,“你閑著沒事,就臨摹他的字?”“不是不是,不光是他。”求生欲瞬間爆棚,柳憶把手搖出殘影,“皇上、太子、蔣風俞甚至蔣太傅,前朝叫得上名字的,大部分我都臨摹過。”“哦?”齊簡聲音聽不出悲喜,舔著嘴唇的舌尖,卻出賣了他心情,“我都還不知道,你竟有搜羅別人筆跡的喜好。還叫得出名字的,都能仿寫出來?嗯?”不知哪句話觸動柳憶心緒,他抿抿嘴唇,聲音小下來:“也不是都能,有一個人,我仿不出來。”“誰?”齊簡瞪他。柳憶捂著脖子,聲若蚊蠅:“你。”見齊簡沒開口,也沒動嘴意思,清清嗓子,柳憶繼續道:“隻有你的字,我不曾臨摹。”邊境清苦,一戍五載,帶兵打仗之餘,總要做些營生。柳憶閑來無事,翻出許多書信,連著柳將軍早年間和朝臣私下往來信箋、請柬等歸在一處,又將聖旨也要過來,閑暇之時,便一封封仔細讀完,再逐字臨摹下來。隻是這些信裏,獨獨沒有齊簡的。“你把我們早年書信,都燒了?”齊簡咬牙切齒,捏住他手腕。“沒有沒有,我單獨收起來了。”柳憶見他有生氣意思,隻能實話實說,“我那不是不敢看嗎,見字如見君的。”齊簡輕哼一聲,嘴角勾起。“哎,先別說這個了,我們把信仿好要緊。”柳憶掙開,懸筆拉足架勢,“你背我寫,保證還原。”齊簡卻沒開口,笑著扭頭走開。柳憶迷茫地看著他,隻見齊簡挑開珠簾,進入裏間,不多時傳來拉動暗格聲音,齊簡很快折返回來,手裏拿著張泛黃紙張。將那紙鋪在案幾上,齊簡笑道:“做戲,自然要做全套。”“這是,你攢下的紙?”柳憶愣了愣,摸著紙張有些心疼。“寫吧。”齊簡隨口說出信箋第一句,等柳憶仔仔細細寫好,又再說一句。直到柳憶寫出整張真假難辨的信函,齊簡才笑著張開手,將捏在掌心的那根金鏈子,套在柳憶脖子上:“玉牌沒了,就用這根鏈子湊合吧。”第103章 改口因有這封仿製密函,後麵之事,進展倒也順利。密函一呈上去,三皇子立時坐不住了,將太子罪證係數抖出來,兩方互相追咬,齊簡接連幾天被宣進宮。不過他也不參合進去,隻是站在暖閣裏看熱鬧,直到太子和三皇子忍耐不住,各自調軍時,才驚覺,原來兵權,早已落到齊簡手裏。也是直到此時,皇上才真正醒悟過來,三皇子和太子,乃至自己,都被齊簡利用了。“你到底,想要什麽?”皇上斜靠軟榻之上,努力維持語調平穩,不經意間還是露出疲態。齊簡笑笑,用和齊王分外相似的雙眸看向他:“回皇上的話,微臣從始至終,都隻想為父王討個公道。”皇上沉默良久:“你就不想,要些別的?”齊簡微微偏頭,似笑非笑。“權利,榮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你都不想要?”皇上揮揮手,連老太監都屏退下去,“別告訴朕,你隱忍多年,就隻是為報仇。”齊簡垂眸,好似在思索,片刻後他抬起頭:“也不能這麽說吧。”“除了報仇,我還想問問,你是不是曾有那麽一瞬半瞬,真的盼望過父王死去?”齊簡話音落下,暖閣裏鴉雀無聲,靜地仿佛能聽到微風拂窗之聲。過了許久,皇上重重拍打床榻,歪著身子猛咳起來。齊簡沒動,也沒說話,靜靜等到皇上止住咳嗽,再次開口:“有,還是沒有?”皇上耷拉著眼皮,眼中精光散盡:“他怎麽會這麽想?他,怎麽會這麽想…”齊簡沒再說什麽,跪安告退,轉身離開暖閣。走出暖閣後,他抓著門框緩緩吐出口氣。少時,他曾見過父王腕間傷痕,細問下,父王隻是笑著說,這是軟弱無能的印證,也是思索的方式。後來,自己也割出這道疤痕,齊簡才明白父王意思。隻有在臨死之時,才能明白什麽最重要,才能知道,傾其一生,想要守住的究竟是什麽。父王哪怕被皇上算計娶妻生子,哪怕割開手腕命懸一線,也放不下當年的六皇子,所以活下來後,他才甘願為皇上付出一切。而自己,將手腕放入浴桶,看著紅豔花瓣旁蜿蜒散逸的血痕,除了想著大仇未報外,也還想,再見柳憶一麵。齊簡回過神,緩步踏上甬道,再悠長甬道盡頭,看見了哪怕死,想再見一次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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