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閑聊, 邊沉霧也回來了。步繁霜對邊沉霧這個孤山少夫人態度還算不錯, 四個人坐在一起居然沒什麽違和感, 隻是邊沉霧剛坐下說了沒幾句話, 就來了不速之客。茶館的琴師萬年也隻彈那幾首小曲, 翻來覆去耳朵也都聽膩了, 誰知就在剛剛,那琴聲一邊,竟然彈起了高山流水。淩讓謹耳朵動了動:“這位琴師似乎比之前的擅長音律。”步繁霜則道:“茶樓是聊天玩笑的地方,撫高山流水, 倒是有點做作。”他停了停,自己又笑了:“哦, 或許撫琴者不求碌碌大眾能聽懂, 隻求心底那個人能明白呢。”淩讓謹一甩假醉花陰:“繁霜有話直說?”步繁霜偏過頭, 對他笑道:“那位廉故廉公子不是很愛風雅之事麽?我猜這曲子是他奏的。”淩讓謹半真半假歎息一聲:“繁霜記得這麽清楚, 莫非看上那位廉公子了?”“不敢奪人所愛。”步繁霜單手支著腮, “廉公子心心念念都是仙尊, 你怎能這麽傷他的心?”他倆這邊你來我往地正起勁, 那邊一曲終了, 雅間外盡是喝彩聲, 隔著竹簾和屏風都能聽見有人的恭維:“廉公子不愧六絕公子,好一手高山流水,是為當代伯牙。”步繁霜抬眸:“他很有名?”淩讓謹也有些茫然。邊沉霧輕咳一聲:“我先前也不知道,但是剛才回來的時候,聽人議論過, 說是近些年不少修士喜歡附庸風雅,對修煉不甚上心,反而開始彈琴作畫,沒事起個詩社,有時還效仿古人曲水流觴。廉故似乎是其中佼佼者,愛慕者眾多。”步繁霜笑道:“境界都如何?”邊沉霧沉默片刻,委婉道:“少部分的實力能進仙盟,廉故算是期間佼佼者,實力尚可。”淩讓謹也問道:“除了吟詩作賦之外還做些什麽?”邊沉霧苦笑道:“也沒聽說他們還做過什麽,反正少有俠名。”風瓊野嘶了一聲:“也沒做過什麽好事,也不修煉,那他們作為修士靠什麽出的名?就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邊沉霧極為無奈小聲道:“說實話麽?”其他三人同時點頭,邊沉霧低聲道:“我剛才好奇去拜讀了一下,他們自負一絕的詩詞歌賦和琴棋書畫都很一般,出名主要是靠……風花雪月。聽說不少公子小姐很是追捧他們,其中很多人都周旋在男男女女之中,美其名曰風流。或眠花宿柳,或與多人糾纏不清,此類桃花傳言數不勝數。”其餘三人齊齊哦了一聲。步繁霜很不給麵子笑道:“豔名遠揚啊。知道的說他們是修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修歡喜禪的呢。”淩讓謹也微微皺起眉:“喜歡什麽並無差錯,但是不該……如此三心二意。不修煉或是不作為是無功無過,但這樣已經算是德行有虧。”“這些玩意就是泡美人的手段吧。”風瓊野翻了白眼道,“我們那邊也有,說話必帶成語,可惜沒幾個用對的,天天對外麵裝逼,今天拿本百年孤獨,明日扯一堆不明覺厲的術語講繪畫,說話必須夾雜幾句洋文,實際上大學英語都能掛科 ,朋友圈傷春悲秋,看上去挺能唬人的,這碰上個大手,三句兩句就露餡。我真的懷疑他們就知道百年孤獨一本書。哦,再加上個挪威森林。”他正給迷茫的三人解釋他話裏個別詞匯時,門外的吹捧聲終於降下來不少,有人向雅間走來,很有禮節地扣了扣門板,步繁霜一挑眉,裏門最近的風瓊野立刻道:“請進。”廉故的臉出現竹簾後,他懷裏抱著一把琴,手裏還拿著四封請柬,見了淩讓謹雙眼一亮:“仙尊。”淩讓謹點點頭:“廉公子,又見麵了,可有什麽事?”“在下是給四位送請柬的。”廉故微笑道,“仙尊、副盟主、風樓主和秋公子是我座上貴賓,自然要我親自來送,畫舫之會因幾位畫友有事,故而提前了,明日城外望妃湖畫舫,在下恭候幾位大駕。步繁霜聽了這話目不斜視,眼睛依舊看著淩讓謹,隻是抬手用醉花陰抵住那四張被廉故放在桌上的請柬:“實在可惜,我方才接了個任務,要離開仙盟替盟主辦些事,畫舫之約,我怕是去不了。”廉故笑容不變:“那實在是一大憾事。秋公子不來,畫舫便少了分光彩。”“廉公子。”步繁霜笑起來,他眉目彎起來,不像淩讓謹看上去溫柔,倒是顯得慵懶:“除了我們四人,可還請了仙盟其他人?”廉故道:“仙盟內我邀請了朱雀長老及其門下樂湛公子。朱雀長老無暇前往,樂公子倒是答應赴宴。除此之外,我聽秋公子意見,一會宿長影少主,果然是個有趣之人,他也已應下。”步繁霜聽見宿長影之名,欣然點頭。而邊沉霧和風瓊野聽見樂湛的名字,齊齊皺了皺眉。廉故察言觀色:“可是有什麽不妥?”“非也。”風瓊野笑嘻嘻道,“隻不過不巧的是,我和沉霧這幾日有些私事,未必能抽出時間,若是明日沒工夫去,在這裏先和廉公子賠個不是。”廉故忙道:“二位之事要緊,本就是我們臨時將此事提前,沒問過諸位是否有空閑,又怎擔待得起樓主此言。若是能抽出時間,還往二位賞臉。”風瓊野將他二師尊的皮笑肉不笑的精髓學了個十成十,簡單應下。廉故拐彎抹角問完一圈,終於把目光投向淩讓謹,其目光之殷切,差點讓淩讓謹脫口而去我也不去。然而他話還沒到嘴邊,腿就被人輕輕踢了一下,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位大爺在暗中示意。步繁霜明顯是要玩個大的,他要是拂了他的興致,最後指不定魔尊要怎麽搞事情。淩讓謹隻好點頭笑道:“自當前往。”廉故和步繁霜同時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仙尊瞬間一個頭頂兩個大。風瓊野和邊沉霧深知自己隻是順帶,也興致勃勃在一邊看他們三人間的風起雲湧。當然仙尊是被迫參與到風起雲湧中的。廉故用叮囑幾句時間地點,生怕淩讓謹變卦不去,最後得到仙尊一定會去的應允後才離開。邊沉霧道:“他們那些人裏,也就隻有他有些真才實學,也算潔身自好,沒聽說他和誰糾纏不清。”“眼光也不差啊。”風瓊野嘻嘻哈哈地拱火,“你看看人家追的是誰。”步繁霜也不生氣,悠然自得地喝起茶,也不知道想些什麽。一頓折騰下來已近黃昏,風瓊野又折騰了些酒菜,四人把酒聊了一會,天色已黑,華燈初起,放眼望去,九州升平,昏黃燈籠下,行人不減,仍舊喧囂不止。風瓊野輕輕拉住邊沉霧的手,低聲道:“陪我出去走走可好?”邊沉霧點了點頭,他二人和淩讓謹步繁霜告別,便往城外湖邊去。步繁霜晃著壺中酒:“帶上酒,我們也出去走走?正好我還能借花獻佛,蹭一蹭徒弟的光。”琉璃燈下淩讓謹笑意溫柔,他雙手交叉支著臉:“他想出什麽好法子了?”步繁霜抄起酒壺,握住仙尊的手:“看看不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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