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朔臉色沉靜,所有的情緒都被藏了起來,顧煦舟看不透他,隻能試探性地問了問:“你困嗎,要不早點休息吧。”岑朔點了點頭。顧煦舟去櫃子裏拿他送來的被褥,為了調節氣氛,他半開玩笑道:“我就說這被褥以後說不定會用到吧,你看,今天就用到了。”岑朔從他手中接過被褥,鋪在了地上,“你睡床,我睡地上。”顧煦舟不樂意了:“怎麽能讓你睡地上呢!”岑朔抬頭摸了摸顧煦舟的頭,輕聲道:“乖一點,聽話。”顧煦舟愣了一下,晃神間被岑朔拉著胳膊坐在了床上。兩人其實都沒有一點睡意,他們和衣躺下,沉默地看著天花板。過了一兩秒,顧煦舟坐起來說道:“我去關燈。”說完他就要下床,岑朔按住他的肩膀:“你別動,我去。”顧煦舟點點頭,又重新躺了下來。燈關上後,房間一片黑暗,隻有微弱的月光透過紗簾照進屋子。顧煦舟轉身對著岑朔,隻是眼睛還沒適應黑暗,他什麽也看不到:“岑朔,你要不要……”他不知該怎麽說下去。岑朔問道:“要不要什麽?”顧煦舟知道現在開口有些突兀,但他實在不想讓岑朔呆在這樣的環境了,他硬著頭皮說道:“你……要不要住校?”岑朔沉默了幾秒,說道:“住校都是兩人間,我不適合和人同住。”“那如果是和我同住呢?”顧煦舟厚著臉皮說道,“我這人毛病特別少,睡覺不打呼,不磨牙,你如果想要安靜,我可以一句話也不說,我真的是個特別好的室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岑朔看著黑暗中顧煦舟朦朧的側臉,低聲道:“你沒必要住校,你放學有人接送,住家裏也更舒服,你不必為了遷就我……而選擇住校。”顧煦舟隨口編了一個理由,說道:“不是遷就你,是我……每天早上都睡不夠,住校還能多睡會。”岑朔頓了一下,問道:”你真的考慮好了?”見岑朔態度鬆動了,顧煦舟說話的音調都抬高了幾分:“我考慮好了,隻要你決定了,我明天就去申請!”“嗯。”岑朔沉默了幾秒,突然問道:”我們第一次見麵不是偶然吧?”顧煦舟:“……”他愣了一下,冷汗都快流了下來,還好黑暗遮住了他慌亂的神色,他咳了一聲,強逼自己冷靜下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沒聽懂?”岑朔聲音平靜:“你是顧家的小少爺,怎麽會一個人去那麽破舊偏僻的地方,而且那天剛好是我母親的忌日,你又帶著她最喜歡的茉莉。”顧煦舟沒料到岑朔洞察力竟然這麽強,有些慌亂地解釋道:“我不知道那天是你媽媽的忌日,更不知道你媽媽最喜歡的花是茉莉,純屬巧合。那天我去買花市買茉莉,一不小心迷路了,正好遇見你……我們兩個真有緣啊。”顧煦舟訕訕地笑了兩聲,痛苦地閉上了嘴。他現在晃晃頭,肯定能聽見腦子裏的水聲。索性岑朔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隻是說道:“原來是這樣,是我想多了。”顧煦舟睜大眼睛去看岑朔,可屋裏太黑了,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看不清岑朔的表情。他隻能自我安慰岑朔相信了他的話。顧煦舟翻了個身,正對著天花板。岑朔說道:“時間不早了,趕緊睡吧。”顧煦舟應了一聲,他本以為自己不會睡著,結果他剛閉上眼睛就迷迷糊糊睡著了。他大半夜跑來,還受了驚嚇,身體十分疲憊,如果不是神經崩得太緊,他早就睡過去了。岑朔等到顧煦舟的呼吸平穩下來,坐起身了,目光貪婪地看著顧煦舟。顧煦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他貪戀地想把這束光占為己有,但他又怕陰暗偏執的自己,會玷汙了這束光。他壓抑著自己的欲望,努力和顧煦舟保持距離,隱藏著內心陰暗的念頭。但他失敗了。他內心深處有一道極為強烈的念頭,瘋狂地叫囂著要占有這束光。既然是天使主動向他伸出了手,那麽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把天使也拽入地獄,讓黑暗吞噬天使,天使染上和他一樣的顏色,就能永遠在地獄陪著他了。但岑朔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不忍心看到顧煦舟受傷,顧煦舟露出悲傷的表情,他的整顆心都痛了,痛到無法呼吸。他決定掙脫泥沼,走出黑暗,站在光明中和顧煦舟在一起。這期間,不管付出多少,不管受多少傷,他也一定要走到他的天使身邊,牽起他的手。岑朔無聲地啟唇:“顧煦舟,隻要你容許我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給你,哪怕是我的生命。”顧煦舟還在睡夢中,無法回應岑朔。岑朔勾了勾唇,“你不拒絕,我就當你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