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極其討厭除薑梨以外的任何人和他有肢體接觸,隻是在他甩開之前,旁邊的小蛇倒是先爆發了。薑梨看著小二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粗糙的臉,嫌棄的不得了,就這個長相也敢拉書生。他用力地將小二的手弄下去,又拉著裴邵走遠了兩步。甚至恨不得踹這人一腳。薑梨瞪了小二一眼,而後拿過裴邵剛才被小二碰過的衣袖,用力地拍了拍。他不喜歡書生身上留下別人的味道。“不必了,在下感謝縣令大人的盛情款待,隻是今日已經是沒了胃口,便先告辭了。”裴邵沒什麽表情地回答道,不過倒是沒有說重話,畢竟其實說起來也不是盧縣令的問題,隻是他確實有些倒胃口。盧縣令還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不過也大抵明白是酒樓裏的小二沒認出裴邵就是自己要邀請的人,反而將人趕了出去,而且聽上去竟然是莫建安指使的?盧縣令隻當這是裴邵的氣話,讀書人有些傲骨是正常的,今日是絕對不能真的讓對方走的。“裴解元,本官也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這種簍子,不過本官定會處理好給你一個交待的,飯菜都正熱的,裴解元消消氣。”這話對於盧縣令來說已經是極其的讓步了,畢竟就憑他的官職都實在無需對旁人如此低聲下氣。裴邵也知道自己如果好像不好再拒絕,況且小蛇也總不好跟他白跑一趟,於是勉強點了點頭。盧縣令沒好氣地看了小二一眼,像是要特意為裴邵出氣一般道:“待會本官自會找你們掌櫃的好好談談的。”盧縣令官威重,直接把小二嚇得差點跪下,無比後悔將才為什麽不聽裴邵的話上去仔細問問,隻得垂頭喪氣地癱倒在一旁。而大堂裏見證了這一幕的其他人都噤聲了,原本吵嚷的大堂頓時變得安靜下來,甚至用寬大的衣袖擋了擋自己的麵龐,生怕裴邵記得他們剛才嘲諷的悄悄話。要說今日竟然有機會在這裏近距離見到縣令大人已經讓他們覺得十分震驚的話,那麽裴邵的身份便簡直讓他們驚掉了下巴,畢竟他們也沒想到這樣年輕的書生居然是新晉的解元,況且剛才就連縣令大人都對他恭敬有禮。不過也是了,畢竟一個年輕的解元前途自然要比一個小小的縣令要大得多的。裴邵帶著薑梨跟著盧縣令上了樓。盧縣令自然也記得裴邵前段時間剛剛成親,那身邊這個估計就是他的夫人了,於是又誇獎祝福了幾句,並且時刻觀察著裴邵的臉色,其實裴邵在他眼裏的地位遠遠不止舉人那麽簡單,畢竟別的不說,就靠對方那出神入化的字,也定能闖出一片天地來,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裴邵在聽到盧縣令說關於薑梨的好話後確實神色緩和許多,他了解小蛇,大抵知道對方心裏估計樂開花了。他猜想的沒錯,薑梨聽到盧縣令的話知道書生有正式在人家麵前介紹過他別提有多興奮了,畢竟他可是死死的記得上輩子的書生每每都對外宣稱自己隻是他的書童的,哪有這樣承認過他。不過這一次已經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樣了,他現在肚子裏已經有裴邵的崽崽了,無論怎麽說虎毒不食子,書生就算厭倦了他,也總不會拋棄他們的寶寶的。不過就現在看來,書生好像對他確實是要好的多的,想到這,薑梨又牽緊了裴邵的手。莫建安知道盧縣令下樓去等待舉人老爺了,於是帶著莫小瑜端正地坐在了椅子上,並且布好了菜,至於杜修,不過一個賬房先生而已,對莫建安來說不過就是個拎東西的苦力,甚至沒有上座的資格,隻能站在一旁服侍著。不過杜修倒是也絲毫不介意,畢竟就憑他的身份要在平時哪裏能認識到什麽舉人老爺,別說讓他隻是站在一旁,就算是跪著他都毫無怨言,要是萬一攀上了這顆大樹,那日後定會比現在更風光。杜修不免又想起了剛剛被攔在樓下的裴邵,估計也隻能一輩子同一個鄉村悍婦在一起搭夥過日子了,哪裏見得到這種貴人的一片衣角,他有幾分得意。莫建安聽到門口有動靜,立刻拉了拉莫小瑜示意對方好好站起來,迎接兩位大人。在看到盧縣令進門時,三人都露出了禮貌的笑容,隻是在瞧見後麵進來的兩人時,三人卻都傻眼了。杜修死死地盯著剛剛還在樓下出了一通醜的裴邵,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難道是縣令大人看他可憐才帶他進來的。三人又試圖往後麵望,以為今日的主角應該還在後麵,隻是看到盧縣令把門合上了他們三人都有些疑惑。莫建安率先小心翼翼地問道:“縣令大人,解元老爺呢?”他的眼神完全沒有放在裴邵身上。也許他此刻心裏隱隱有了某些猜想,但是理智不讓他承認。盧縣令看到這人的表現就來氣,明明是莫建安舔著臉要留下來,現在竟還得罪了裴邵。於是冷著臉道:“裴解元不正是在各位眼前嗎?”說完又領著裴邵和薑梨坐下。明明那三人站著,本是居高臨下的位置,但是氣勢卻完全比不上坐下的幾人。莫建安沉默片刻,先是消化了他先前一直以為的窮秀才就是解元的事實,又想起將才自己在樓下的表現,不禁有些發顫起來。不過作為商人到底還是厚臉皮的,莫建安勉強露出個笑臉:“裴解元真是年輕有為,將才小的老眼昏花居然沒能認出來,真是抱歉。”裴邵對莫家一家都沒什麽好感,不過見了幾次莫家父女連上他家的狗都是莫名其妙,他也沒心情去應付,於是並沒有哼聲。盧縣令看出來裴邵還在氣頭上,本想再讓莫建安服軟,畢竟對方每年給他的禮物都有不少了,不料這莫建安旁邊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小女兒竟然不可思議地喃喃道:“怎麽可能?他明明前不久才在碼頭做工,怎麽就變成舉人老爺了呢?”這話說的實在傻氣,盧縣令皺了皺眉,他明白但凡一個男人都不會容忍外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自己以往的不堪經曆,有些不讚同的看了莫建安兩眼,不明白對方怎麽沒管教好女兒讓她亂說話。莫建安也沒想到平時聰明伶俐的女兒這時候在這裏犯傻,腦子裏愁的一片漿糊。而在一旁的杜修更是不敢開口,他先是震驚,而後又是嫉恨,但是最後卻低下了頭,明白自己每次故意羞辱裴邵的行為有多令人恥笑。就憑他,憑什麽在人家舉人老爺麵前高高在上呢。盧縣令明白,今日這飯估計是不能一起用下去了,莫小瑜這話讓其丟失了最後一絲緩和的餘地。他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於是對莫建安道:“罷了,今日就不牢你費心了,爾等還是今早離開免得讓舉人老爺不順心。”這完全是赤裸裸的偏向於裴邵,話說的一點也不客氣。莫建安也隻好擦了擦額上的汗,急忙拉著莫小瑜出了雅間。至於盧縣令說的不勞他費心,自然是不能聽的,若是他還想在這縣城裏做生意那勢必不能得罪這裏的父母官,於是也隻能認命地攬下了今日盧縣令邀請的這頓飯錢,盡管這樣也無法挽回太多。不過想起莫小瑜和這解元老爺的瓜葛,莫建安覺得也不是沒有法子,現在他們的僵硬局麵完全可以攬到自己身上然後將莫小瑜摘出來,萬一等兩人真的成事了,他不信裴邵還會記恨他這個老丈人。隻是在他同莫小瑜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對方隻是蒼白著臉搖搖頭,他才知道原來裴邵最近已經成親了。當然這行人離開後最高興的莫過於薑梨,他似乎察覺到莫小瑜貌似有些討厭裴邵,但是又有幾分其他的情愫,所以他很有危機感。不過現在好了,估計過了今天以後裴邵就再也不會同這個女子有什麽瓜葛了。從這天後,莫小瑜時不時會做夢夢到裴邵騎著高頭大馬,胸前係著紅綢帶的樣子,隻是他看向的人卻不是她。不過不久後,當縣城貼出中舉之人的告示時,她切實地看到了這一幕。縣城特意為這幾十年難得一見的中解元的裴邵準備遊街,裴邵坐在高頭大馬上,從街道的這頭遊行到那頭,身旁有壯漢敲鑼打鼓,臉漲得通紅,也是十分激動的樣子。街道上人頭湧動,萬人空巷。裴邵胸前戴著一朵大紅花,腳下踏著十分神氣的紅鬃馬,不過這位解元老爺臉上卻並不顯激動。他心中的心思已經飄遠了,眼神也飄忽著在尋找著某人。本來因為薑梨懷孕了,他讓其好好呆在家中,免得被衝撞了,不過依他的了解估計關不住小蛇,因此也想要對方在他視線中,這樣起碼能確保對方的安全。街上看熱鬧的人實在太多了,入眼之處都是各種陌生的臉龐。街邊有百姓因為推搡擁擠而摔倒了,看著讓人十分心驚。裴邵倒不希望薑梨會過來了,不然他就算看到了也沒那麽容易照顧到。而閣樓之上,莫小瑜悄悄地開了一個窗戶,雖然理智告訴她,他們已經不可能了,畢竟自己從前對裴邵態度那樣差。可是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心動,心裏也莫名期盼著裴邵會看到自己。突然,她察覺到對方的視線轉了過來,莫小瑜心跳加速,腦子裏一直在猜想對方看到自己會是什麽樣的反應,甚至不自然的摸了摸鬢角擔心自己今日穿著會不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