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紳指尖一頓,莫名地被那個人吸引了注意力,手隨著視線伸向了那個人。而那人仿佛背上長了眼睛般,一轉頭,銳利的目光仿佛直刺人心般,像是刺蝟豎起了渾身的刺,尖銳地紮向背後的人:“你想幹什麽?”淩紳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他急促地呼吸了幾下,沙啞地對他開口說:“下雨……了,你坐在那裏,會淋濕的。”李導邊看邊在心裏瘋狂點讚:很好很好,雖然現場沒有下雨,但阮岩一出場抬手擋雨的動作真的太妙了!讓人一下就進入了情景。而聞蔚的發揮也一如他想象的那麽完美,隻是一個背影,放軟了脊背上的肌肉,微微弓著背,就盡顯落魄絕望的氣息,和雨天的主題也非常的融洽。特別是兩人之間的視線碰撞,一個是空虛遲緩,一個是正在絕望中掙紮的鋒芒,他仿佛在空氣中就能聞到火花的味道!李導反複看著攝像機裏錄下來的畫麵,越看越滿意,而且阮岩說出那句台詞時,刻意將嗓音壓得低啞,聽起來十分的疲憊,既體現出他勞累一天剛下夜班,也能聽出他被生活壓迫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第一次試演就能演出這個感覺,看來你們兩個都沒少在人物身上下功夫啊,不錯不錯!”李導把攝像機交給助理,讓他把這個片段導出來,兩人發過去。“特別是阮岩,你比上次在《讀書會》裏還令我感到驚豔!不過還有一些瑕疵,雖然你已經盡可能演出了mb的頹廢模樣,但還少了點味道——脂粉味兒,也可以說是風塵味兒,就是那種雖然你努力表現得清純,但仍然有黑暗的東西在滲透你的身體,侵入你的骨髓,讓你覺得腳下拖著很沉重的枷鎖,而你已經習慣了背負這樣的重量,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隱忍世故的感覺。”阮岩聽得一愣一愣的,李導的形容太文藝了,他隻好厚著臉皮點開手機錄音:“那個……導演,能麻煩您再重複一遍嗎?”李導擺擺手,從找來紙筆,用助理的後背墊著刷刷落筆寫下幾行字,然後塞給了阮岩:“你就按照我單子上的內容去找感覺,就當做是拍戲前給你的作業,給你幾天時間準備,下周我們正式開機!”阮岩展開那張紙,艱難辨認上麵龍飛鳳舞的字跡,下意識地念出上麵的第一句話:“找個貨真價實的娛樂會所,當一天mb……?”“這個作業,我也要參與。”聞蔚當即冷著臉站起身,那比周楚楓還要冰冷的視線刺得李導冷汗直流,“沒意見吧,導演?”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沒……沒意見。(嚶嚶嚶好可怕!)聞蔚:不跟著媳婦去不放心。第38章 阮岩挑了個人多的周末,晚上一入夜,就帶著化妝師艾米,混進一家名為“天上人間”的娛樂會所。一聽名字就不像什麽正經的地方。之前二表哥沈逸哲帶他的去的高級會所可不是這樣的,那地方除了酒吧之外,還有正經的網球場、遊泳池、跑馬場,和這種氣味混雜烏煙瘴氣的地方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在來“體驗生活”之前,小佑他們已經幫他從a市的夜總會裏篩選了好幾遍,最終選擇這個治安相對較好,出了什麽事,撥打110出警的速度也很快,他們這才放心讓阮岩來的地方。當然,阮岩的臉不但長得好看,辨識度也很高,混進去之前他還得做一番化妝。這時阮岩就不得不感歎化妝技術這項偉大發明了。經過艾米的整容式化妝,阮岩的皮膚比原本黑了起碼三四個色號,皮膚也顯得幹燥,艾米還給他的額頭點了兩顆青春痘,鼻子上也多了一顆痣。眼角半耷拉下來,唇邊帶著兩條細紋,不笑的時候顯得人有些陰沉。美貌度直線下降,別說其他人,就連阮岩對著鏡子都認不出自己來了!他現在看起來就跟路人甲差不多,混在人堆裏都不起眼的那種,加上身材上用寬敞的衣服做了掩飾,看起來比平時還胖一點。阮岩在穿到這個世界之後就沒放下鍛煉,手臂和腿的肌肉都很勻稱,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然而他稍稍放寬了衣服的尺寸後,兩條勻稱修長的腿,在一片纖細得仿佛一陣風吹來就會倒的mb當中,竟然還顯得有些粗……阮岩哭笑不得地看著那些mb悄摸摸掃過來的比較的眼神,仿佛聽見了他們的心聲——全靠同行襯托!這家會所有不少顧客是gay,mb們則充當服務生,在送酒送餐的過程中如果和哪位顧客看對眼,可以選擇跟他離開,會所內不提供和諧的房間。明麵上還是很正經的一個喝酒唱k的地方。這裏室內光線很暗,燈光是暗粉色的,隻有吧台亮著黃色的燈光比較清晰,其餘地方連人影都看得十分模糊。吊頂上圓形的多麵體緩緩轉動,折射出不同顏色的細碎光線,一個個光斑落在場中人的身上,透出混亂和曖昧的氣息。阮岩並不急著完成“作業”,他打算先觀察一下這些服務生們。他們普遍穿得並不暴露,最多是深v領配黑耳釘,有的是一串銀色耳釘,發型時髦,一看就不是洗剪吹量產的,而是花了心思打理的。有的人還化了妝,用黑色的眼線筆把眼瞼部分加深,在眼尾的地方微微挑起,顯得眼睛細長,眯起來時有一種媚意。除了燈光之外,大廳裏的音樂也是有點頹廢的荒誕搖滾樂,唱歌的女生嗓音嘶啞,充滿慵懶色丶氣的感覺,仔細一聽骨頭都要酥了。空氣裏滿是酒精與香水的味道。阮岩呼吸了幾口氣,就覺得喉嚨齁得慌,不敢再做深呼吸,隻是認真繼續觀察。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名個頭稍小的少年身上。那人年紀看起來和阮岩差不多,因為是娃娃臉,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小一點,笑起來有個酒窩,甜甜的,看上去很清純。阮岩眼睛一亮,李導要求的那種又清純又風塵的矛盾感,不知道能不能從對方身上找到靈感。阮岩持續觀察著少年,慢慢的,確實從那少年的身上發現了一點違和的地方。他笑起來可以帶著點羞澀,但是在麵對那些揩油的顧客時,他雖然也表現出驚訝的樣子來,卻並不是真的感到驚訝和害怕,眼底一片平靜,好像這種事情他早已習以為常。他甚至還會嗔笑著和對方說:“討厭,你都把我的酒碰灑了!”阮岩無端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趕緊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顧客似乎對少年的反應很滿意,摟著他親了好幾下,還往他的手心裏塞了小費和一張名片,眼神曖昧,一臉“你懂得”的表情。少年點點頭,把他的名片放進襯衣口袋裏,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微笑著和顧客說了幾句話,大概是先回去換衣服,讓顧客到外麵等自己之類的,之後離開了卡座。路過阮岩的時候,少年臉上的微笑已經收起來了,還瞪了阮岩一眼:“你看夠了沒?”原來他一直都能感覺到阮岩的視線。阮岩搖著頭,一副好學生般的表情,誠懇地問:“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嗎,你剛才是怎麽知道我在看你的,這裏燈光這麽暗,我們隔著大半個大廳呢!”少年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看他,最後實在招架不住他那雙富有求知欲的眼睛,明明看起來很普通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自己時,卻不會讓人覺得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