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哥兒吃飽了就溜下椅子,去摸了燈籠暖爐自己玩。暖爐鎖的很緊,被綠禾拿布包了外層,就是防止他小手欠欠去掰開摸炭。謝寧這一帶頭煮羊雜湯,沒幾日,林錦就去買了羊鞭回來,謝寧一到冬天,就被逼下不來床……周寂年這個年過的倒是容光散發,身心舒泰。隻是沒舒服多久,春雨就來了。俗話說,春難三日晴。慶元四十二年,二月十五開始,連綿不斷的春雨籠罩著建州府。周寂年調取了河堤使呈上來的水位情報,決定親自去海東岸看一看。謝寧自然是要跟著他的,謝寧的原話是:“不叫我跟著,那我這與鯉魚通靈的本事,不是埋沒了嗎?”連綿細雨,渝哥兒肯定是要被兩個父親丟在家中的。謝寧能感知天氣,挑了一個空氣不那麽濕潤的早晨,和周寂年共騎一馬,身後跟著石頭,還有三名府衙武官,策馬去看水位情況。出了建州府,地麵到處是泥坑低窪,馬兒難行,在路上花了一個上午,才終到了海東岸。“快要下雨了。”謝寧昂頭閉著眼睛,感受空氣的濕度。周寂年轉身去吩咐石頭,“你去通知河堤使,我帶寧郎岸邊看看。”說完他去牽了馬,和謝寧上馬朝海邊去。雨天陰冷,但是靠海之後,風呼嘯而來,吹的謝寧縮進夫君懷裏,被攬著走到觀海台。水位確實漲了很多,隻看水裏的測水石柱就知道了。一滴雨落在謝寧額頭,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對寂年說:“回去吧,等雨停了再看。”周寂年又攬抱著他離開觀海台。河堤使已經來迎他們了,河堤使沒想到知府會親自來看水位情況,也很是忐忑。一行人回了監海驛,剛坐下,外麵就嘩啦啦落雨聲響起了。周寂年坐在上座,麵前是熱茶,他問河堤使:“依你之見,漲水有什麽解決措施可實施?”河堤使還是專業的多,“汛期,隻能采取疏浚和封堵的辦法。”疏浚塘湖是一個大工程,河堤使沒想到新上任的知府能有未雨綢繆的遠見。人都是這樣的,事情發生了,當然會去解決,但是沒發生之前,總是不知道預防。周寂年聽到了很多中肯的建議,總結下來,就是要建水壩。這個事情得呈報朝廷,所以周寂年隻能回去寫信。雨一直下個不停,一行人被迫留在監海驛等雨停。河堤使給知府收拾出來一間屋子,供他和謝寧休息。聽著窗外雨聲滴答,氣溫偏冷,謝寧昏昏欲睡,周寂年坐在窗邊,攬他在懷。謝寧就枕著周寂年的腿,打了個哈欠,閉著眼睛眯覺。如謝寧感知一樣,下午申時,雨歇。一行人上馬沿著海水下遊奔走,一路上都能看到海麵有魚躍出空中。尋了一處沿岸礁石,周寂年護著謝寧去接觸海魚。海之大,小小的礁石岸並沒有鯉魚藏身,所以謝寧沒有收獲。謝寧搖了搖頭示意,說起自己注意到的,“寂年你看,這些魚躍出水麵,都是朝一個方向遊去的。”周寂年站起身來眺望海岸線,確實,這些魚像是被追趕一樣,順著一個方向跳。“回去吧,我給朝廷報個汛。”一行人早上出門,晚上才歸。周寂年直接回了府衙,查資料寫奏貼。這個春天,周寂年忙壞了。農民要收成,各縣各村,給農田挖溝渠排水。海水漲位的問題報上去,皇上派了巡撫來建州。巡撫是朝廷擔心地方官員權勢過大,避免發生和朝廷分庭抗禮之戰,而設立的官職,其職責就是分權牽製知府。所以巡撫到了建州之後,先查周寂年民政事務,又查征收錢糧的情況,總之什麽都查了個遍,挑不出毛病之後,縱情在建州吃喝玩樂。最後觀光一圈,打道回京了。周寂年隻恨自己不是上一世權力滔天的右相。這種不作為的巡撫,偏生官職比他大,大在哪?大在是個京官。此時已經五月入了夏,南方多雨會延續至六月上旬。周寂年下令,沿海的海東村、西溏村撤離,暫時搬去就近的南漁縣和鹽溏縣居住。……謝寧海外貿易的生意回本了,銷路已經打開,他買了一塊地,建商號。在外麵跑了一天,剛回府準備看看兒子,就有下人來通報,章海求見。謝寧安排在室外涼亭和章海麵談,渝哥兒撲過來粘著他,“爹爹,我好看嗎?”渝哥兒一頭細軟的頭發中分散在腦後,用藍色布束起,小小哥兒的打扮。沒有發髻的活潑,小小人兒有了幾分婉約之氣。謝寧蹲下來順了順兒子的發絲,“真好看,誰給你綁的?”“爺爺。”渝哥兒臭美,小娃娃也知道打扮了。“好看。”謝寧又誇了一句,刮了刮兒子的下巴說:“去找爺爺玩,爹爹去談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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