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年動了動,偏過頭看著小夫郎。謝寧連忙閉上眼睛裝睡。周寂年捏了捏他的臉蛋兒,摟緊了人一起睡著了。海東村的村民如數撤離,搬去了南漁縣城,縣城裏有不怕死的跑去看沙灘上的海怪,攔都攔不住。但是此事,也讓那些傳謠的人閉了嘴,甚至對周知府有了內疚之心,因此也更是聽從知府的命令。沿海漁村的村民也陸陸續續撤離了海邊。遣散了居民之後,周寂年就製定了挖渠疏溏的計劃,誰讓朝廷不批建水壩之事呢。雨季一過,周寂年以為可以鬆一口氣了,誰知八月,海嘯淹沒了空無一人的沿海村莊……曾經的祖宅變成了海域,海東村的人才理解了知府大人的用苦良心。壞事傳千裏,有了前麵打油詩的在先,‘海東巨怪’和‘水淹海東’兩件事讓建州知府周寂年在江南一帶,名聲大噪。百姓都驚奇,這周寂年莫不是上神下凡?料事如神啊!這回周寂年的奏貼再呈上去,終於被遞到了慶元帝麵前了。九月七日,京城宮內,金頂紅門,三十幾個朝廷官員整齊站立,殿前台階中間,雕刻兩條金龍,再上方,就是雕龍寶座,上麵坐著大慶帝王,慶元帝。慶元帝就建州報汛一事,在早朝的時候和大臣們商議對策。就算是朝廷命官,也還是有抬杠選手,大家都在思考對策,偏有那鑽牛角尖的,從隊列出來,開始抬杠。王顯:“臣有疑問。”慶元帝用右臂撐著,倚靠龍座,左手一揮,太監大總管扯著嗓子喊:“允報~”“建州知府奏貼用詞之嚴重,又稱無一人傷亡,自相矛盾,有欺君之意!”曆朝曆代,災情和地方官員的政績是直接掛鉤的,所以常有謊報災情,甚至瞞報傷亡人數的情況,一旦發生,延誤救災進度,那得掉腦袋的。慶元帝眯了眯眼,看向剛從建州回來的江南巡撫,“你說。”江南巡撫是個老油條,不慌不亂,出列稟報:“微臣巡至建州,並無異常。周知府所奏,洪水淹沒村莊,確有蹊蹺……不過江南煙雨,確實雨不停歇,海水漲位也屬實。”他這話還是給自己找了條退路,小聰明是有,就是不用再正途。不過有這等昏官,當然也有幹人事的清官。好比禮部尚書,管全國學府和科舉,站出來說了一番中肯的話,“建州知府周寂年,乃慶元三十八年越州府解元。因解題優秀,一篇《務農策》而被吏部擇優放官,如此優秀,不太可能謊報汛情。”吏部被點了名,吏部尚書也隻好向前一步走,一腳趟進渾水。“這周寂年是微臣特批,不過他確有真才實幹,初任建州府南漁縣縣令一職,短短一年內,南漁縣就從最窮成為建州府最富的縣城,任職第二年,也就是去年九月……”話扯到這裏,當朝宰相尹勝也不得不站了出來,他看了一眼下屬中書侍郎黃敦義,稟告:“去年九月臣特指周寂年補上建州知府一職。”原建州知府吳道因何被革職,慶元帝是知道的。至於周寂年補位,尹勝也是聽了黃敦義的舉薦。這周寂年,最好是不要給他生出事端!慶元帝咳了一聲,隨即怒摔奏折,“朕問你們要個治水計策,你們就差把那周寂年的祖墳都給朕挖出來了!”“王顯,你說,你給朕出個計謀!”王顯連忙彎了老腰,心裏叫苦不迭,他是真覺得奇怪!這洪水淹沒兩個村莊?一個傷亡都沒有?確定沒有誇大嗎?江南巡撫低著頭看前方人的腳後跟,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慶元帝也真的沒追究他,抓著王顯一通罵。等皇帝氣撒的差不多了,中書侍郎黃敦義才出來獻計,“建州靠海,搭建水壩防範於未然,建州知府既然指出了困難,理應是要解決的,不如就派了工部水利司去。”工部侍郎郭韜:“微臣願親往。”慶元帝這才緩了口氣,點了點頭。黃敦義又說:“暴雨連綿,洪水肆虐,百姓顆粒無收,再派個屯田司的一同前往罷。”慶元帝半垂著眼皮,嘴巴開合,“郭韜去,眼觀洪水,耳聽百姓,所聞所見,呈報上來。”慶元帝天性多疑,雖批評了王顯,顯然還是對周寂年抱了疑心,一代帝王怎允許欺瞞?這周寂年第一次被帝王注意是以這樣的方式,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了。郭韜領命。這事情鬧大了,朝廷也終於重視了此事,慶元帝開國庫撥款建水壩,安排了工部侍郎和水利司的人朝建州趕路。……因為暴雨加海嘯,毫不意外的,慶元四十二年,春季又是顆粒無收!周寂年得開倉賑濟,但是他要計劃著建州百姓吃糧,同時計劃時間向朝廷申請糧食。謝寧乖乖待在家裏閑了三個月,章海負荊請罪來了。在商言商,謝寧還是見了,依舊是府內涼亭。章海‘撲騰’跪在謝寧麵前,黝黑的臉上滿是感激,“寧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章某願獻上柔魚養殖的法子,求寧爺原諒小人瞎了狗眼沒識出來好人心!”謝寧哪裏會和他計較,站在他的角度,驟然被通知,即刻從祖宅搬出去,確實猶如晴天霹靂。但是,謝寧還是不忿,“城內造謠我夫君的打油詩,你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