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元帝脾氣大,“你一個戶部的,手都伸到刑部去了,怎麽?戶部容不下你了?”凡當人下屬的,哪有可能不挨訓?朱厚這事他必須得解決,且要連根拔起,挨一頓罵又何妨?周寂年:“臣知錯。”知錯不是知罪。慶元帝沉默了一會兒,朝堂又一片鴉雀無聲。大慶官律裏,致仕的官員不許留在京城,除非後代優秀繼續入朝為官。大概是防止官官勾結,霍亂官員升職秩序。朱厚曾任小小一個員外郎,朝堂都不曾踏入,也敢藐視王法。慶元帝:“朱厚無召入京,剝去功名,驅出京城,朱氏一族永世不得入京。”“周寂年初入京城,先惹蜚語,再惹彈劾,讓百官憂心,乃至夜不思眠。”周寂年直接跪下了。蜚語也是別人中傷周寂年,彈劾也是別人紅眼病,‘百官憂心’的帽子是不是太大了點?慶元帝接著說:“《防洪總考略》剛寫完,還這麽有精力,兼去內閣助夏正編撰《慶元大典》吧。”大太監一見慶元帝抬手,馬上扯著嗓子喊:“有事起奏,無事退!朝~”“臣領命。”周寂年磕頭。夏正是內閣首輔,才學高好直言,堪稱慶元第一大學士。文學工作很是費腦費精力,但是能結識夏正,又解決了朱厚,周寂年覺得因禍得了福。待慶元帝離開大殿,周寂年才起身,除了鄧仕強和郭韜,過來扶他,黃敦義也站在了他麵前。到底是先挨了批評,再給分配的工作,怎麽看都讓人覺得慶元帝不喜周寂年,像是在懲罰他。黃敦義眼神複雜,周寂年卻看懂了,有惜才,有無能為力,有善意……“斂翼待時。”黃敦義丟下一句話,越過周寂年出了大殿。周寂年對著黃敦義的背影作揖,“晚輩謹記。”這是命運的神奇之處,上一世周寂年止步舉人,這一世依然止步舉人。上一世黃敦義對他有知遇之恩,這一世看來也是。一直下了百步階,有一個小太監一直看著周寂年,等周寂年看回去,他打了個手勢。這小太監是大太監跟前人,周寂年記得。“皇上批評的是,周某確實有失穩妥。二位兄長,我去行個方便,晚上我府上詳敘。”周寂年和郭韜、鄧仕強分別。跟著小太監一路去了禦書房,周寂年一見到慶元帝,馬上要跪告罪。“免。”慶元帝抬了抬手。周寂年隻好站著,弓著腰,態度良好,毫無怨言的樣子。“說吧,朱厚怎麽回事?”周寂年忍不住抬頭,悲憤發言:“臣入仕前與朱厚同是清水鎮人,不知哪裏得罪了他,竟然要毀了臣堂堂大男人的尊嚴,臣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哈哈哈……”慶元帝忍不住笑了,看周寂年的眼神竟然有些慈祥之意。慶元帝一接到彈劾奏貼,馬上就派人查了,原來朱厚回鄉不安心養老,籠絡地方秀才爺,那會兒還是案首的周寂年不與之為伍,結下了梁子。做皇帝的最恨官員拉幫結派,自然容不下朱厚。周寂年垂眉,表情依舊不忿。慶元帝笑夠了,拿手遠遠指了指周寂年,“男兒有氣概,但行事幼稚,得磨煉。”“是。”周寂年收起不忿,恭恭敬敬。慶元帝攥了攥手持珠,語氣平緩而鄭重其事,“春後祭祀大禮,朕已著老四代□□,你身在戶部,若有鋪張速來報,萬勿縱其行事也。”老四就是四皇子,周寂年知道,這次的祭祀大禮之後,他就會是慶元帝心中下一任皇帝。高高在上,權力滔天的慶元帝,此時就像一個慈祥的老父親,給兒四皇子操碎了心,恨不得將所有將能之才配去給他。於周寂年而言,也是好事,取內閣做出點成績來,堵了悠悠眾口。於是他跪了下去,叩首,“臣定不辱使命。”慶元帝點了點頭,對大太監抬了抬手。“周大人快請起。”大太監親自過去扶起周寂年。周寂年剛站起來,慶元帝想起來些事兒,“若有姑娘相中你了,侍妾也要跟了你,你當如何?”周寂年苦笑,“臣這膝蓋,到現在還疼呢。”“沒出息,退下吧。”慶元帝搖了搖頭。待周寂年退下之後,慶元帝才又笑了一聲,將手持珠放在桌上,一直盯著瞧。大太監去研磨,“這周大人的夫郎,好生凶悍。”“情深,則欲重。”就像他的皇後,對他的占有欲就很重,可惜那麽通透懂他的一個女子,生下老四就去了。慶元帝收起回憶,吩咐道:“召夏正入宮見朕。”……謝寧坐在廊下看信,綠禾給他看的是鮑興的來信。謝寧抬頭看向綠禾,“你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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