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暴君剛滿十七歲。仗打得漂亮,朝野上下滿是讚頌之聲。脫戎裝,入廟堂,眾臣都以為雍熾會重整山河,從此,君主年少有為,王朝中興在望。然而暴君讓所有人失望,他恣肆囂張,甚至在大臣奏疏時,竟歪躺在龍椅上愛撫膝上的奶貓,滿臉戲謔不屑。本朝大臣講究官體,哪兒能受得如此侮辱,當時有個閣臣覺得皇帝年幼,自作主張擔起了管教君主的重任,派太監把那隻奶貓偷出來親手溺斃了,還寫了封折子,勸誡皇帝莫要玩物喪誌。那閣臣借此名揚天下,結果沒多久,暴君直接把豢養的東北虎帶上朝,笑著扔給這兩人一把劍道:“朕知卿想做忠臣,朕近日沉迷此物,特賜劍於你,請即刻斬殺,為君除害。”之後血漫朝堂,二人慘不忍睹。自此後,眾臣皆知雍熾的暴戾冷血,不敢把他當十幾歲的少年拿捏,而是把他當戰場浴血的殺神供起來。不待齊宥細想,車窗外已聽傳來太監冷漠的聲音:“小公子,地方到了,您請下車。”此時夕陽已墜,已到掌燈時分。負山臨水的排雲台簷角聳立,籠罩在如墨的沉沉夜色中,一眼望去,令人心悸。齊宥站在馬車旁,周遭的侍衛們用盯獵物的眼神鎖定他,生怕他憑空消失一般。晚風吹拂起他的發帶和衣擺,明明是夏日,齊宥身上卻直發冷,他垂頭道:“公公,我沒來得及準備換洗的衣物,怕是多有不便。”“小公子放心。”太監笑吟吟道:“台中都已為您準備妥當了。”您隻準備好能經受蹂,躪的身心便好。齊宥臉上的笑掛不住了,這一刻他無比熱愛學習:“公公,我後日還要去國子監上課……怕不能久留。”太監笑著道:“若陛下恩允,自然會放您回去。”說話間,太監側目打量齊宥,隻覺眼前小公子清亮的眸子如含星光,懵懂俊俏得讓人心疼。聽說還是國子監的學生,放學道兒上被堵截拉來的?這都是什麽事兒啊?太監在心底歎息一聲,對這位驕傲又可憐的少年開口催促道:“公子,隨奴才進去吧。”甬道深深,太監手持燈籠引路。齊宥心如擂鼓,緊隨其後,二人的身影投在寒意森森的宮牆上,如夢寐般虛幻。齊宥隨太監一路行至內殿,殿內燭火明亮,極為安靜,連夜風吹拂起紗幔的簌簌聲都聽得清晰。他不敢抬頭,不甚自在的雙膝跪地,戰戰兢兢行了大禮:“臣拜見皇上。”一道冷然的聲音響起:“你是齊宥?都察院左都禦史的兒子?”齊宥警鈴大作,總覺得下一秒要上演驗明正身,拖出午門的劇情。頭頂傳來的聲音倨傲中有幾分懶散:“抬頭。”齊宥深吸口氣,緩緩抬頭,卻不由一怔……不知是剛換下正裝,還是暴君放浪慣了,此時他隻著了輕薄的玄色衾衣,雙眉軒昂,眸如寒星,強勁利落的胸肌輪廓在交領處若隱若現。明明是很強悍的人,隻因此刻唇間含淡笑,指間銜酒杯,便多了矜貴和散漫。這暴君倒有一張好皮囊。然而再好看,也隻是個金玉其外,暴戾其中的凶神罷了。此時凶神正手扶桌案,雙眸淡然掠過齊宥,不愧是齊家的芝蘭玉樹,稚嫩的身姿挺拔如竹,氣質和衣衫都纖塵不染,怎麽看都很乖的模樣。這麽個小夫子的打扮,定是如他父兄一樣無趣呆板。雍熾俊朗的黑瞳波瀾不驚:“都說左都禦史的小兒子眉目如畫,朕看也不過如此。”齊宥:“???”他很想給暴君掛個眼科,但轉念一想,還是讓他繼續瞎著吧。但願不過如此的他下一秒能被驅除出傳聞中美人如雲的排雲台。雍熾不理會他的心思,語氣懶散微帶調侃道:“你父兄屢屢違逆朕的旨意,卻為齊家贏得了好名聲。朕倒想把你這沒長成的芝蘭玉樹叫來,看看你能經受住什麽催折!”齊宥在國子監又文采出挑,因此朝中眾人便稱讚大小齊公子為齊家的“芝蘭玉樹”。結果暴君聽到了卻冷笑道:“修剪樹木要趁未長成時,朕聽聞小齊公子尚在念書,有樹堪折直須折,就傳旨讓他覲見吧!”一句話擲下,前程萬裏,剛滿十七歲的小齊公子被送進暴君的宮樓高台,幾經輾轉後,終究還是和朝堂無緣。此時雍熾垂眸,隻見齊小公子的月白色發帶箍成如兔子耳朵的圈圈,委委屈屈垂在長發兩邊兒,襯得人愈發如同春日無暇朝露,讓人想碾碎。這齊小公子倒是有幾分趣味。雍熾微抬下巴,手指漫不經心敲著檀木桌案:“聽說你是國子監的學生,說說吧,你都會什麽?”齊宥垂頭:“臣身為學子……隻會念書。”這在齊宥心裏是最安全的答案。畢竟書上說了,暴君愛玩樂,最厭讀書,看到文官朝臣一般都是再見三連。當然如果他突然喜歡上這口,齊宥也不介意教他幾句四書五經人生格言,好好給他補補思想品德課。“念書?”誰知雍熾星眸微眯,竟是很感興趣的模樣:“來人呐,把朕特意收攏的書拿來,讓齊小公子好好念給朕聽。”作者有話要說:  阿熾:別惹朕,朕不凶,惹了朕,後果自負。阿宥:惹惹惹路過的小可愛收藏一下文呀,要不然茫茫晉江我們很容易走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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