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樂勃然大怒,指著地上的太醫厲聲說道:“你怎麽敢欺瞞孤?你給大王開的分明是柴胡,這是治療瘟疫的!”


    趙王撐著虛弱的身子說道:“王後不用擔心,寡人吃了藥,馬上就會好的!”


    韓樂卻說:“大王,這庸醫害您!”


    趙王皺了皺眉,那個禦醫則是被嚇得快昏死過去了。


    “此話怎講?”趙王問。


    韓樂對著地上的太醫怒目而視:“治療瘟疫絕非是隻用一味柴胡就夠的,還要佐以各種其他清熱祛毒的藥材,可這庸醫給您開的藥裏分明隻有柴胡,他這不是存心想害您嗎?”


    “來人,將這庸醫拉下去斬了!”韓樂轉身對侍衛命令道。


    “慢著!”趙王有氣無力地喊道,“此事也不能全怪禦醫,也許他另有苦衷。”


    “大王,他若不是有意謀害您,怎會開出如此簡單的藥方?”韓樂爭辯道。


    趙王擺了擺手,“罷了,先將太醫押入大牢,待寡人身體好些後再做定奪。”


    “謝大王不殺之恩!謝大王不殺之恩!”太醫連連叩頭。


    “哼!便宜你了!”韓樂瞪了太醫一眼。


    太醫被拉下去了以後,韓樂看向趙王,道:“眼下還是趕快請良醫入宮,火速為大王診治,以免耽誤您的病情!”


    趙王苦笑了一聲:“就聽王後的安排罷!”


    不久後,韓樂從民間招募了兩名醫師,入宮為趙王診疾。


    “怎麽樣了?”韓樂在一旁焦急的問道。


    兩名醫師互相交換了眼神,其中一個年長的搖著頭說道:“大王這病,恐怕……”


    “恐怕什麽?”韓樂不滿的問。


    “殿下恕罪!”那年長得醫生抬起頭看著韓樂,顫顫巍巍的說道:“恐怕是很危險!”


    醫師沒敢說趙王已經病入膏肓,隻是說危險。


    韓樂冷哼一聲:“危險?我聽說二位先生在城中治愈了不少得了瘟疫的病患,怎麽到了大王這裏就束手無策了?”


    那個年輕的壯了膽子開口:“殿下,城中那些病患大多是得病不久的症狀尚比較輕微,但大王不同,大王的病情拖得太久,髒腑都已經收到病毒侵蝕。”


    “我隻問你們二人能不能治?”韓樂麵無表情的詢問。


    兩個醫師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濃濃的殺意讓他們明白,想活下去就必須說能治。


    但這兩個人的醫術的確治不好趙王。


    在強烈的求生欲的驅使下,那個年輕的醫師靈光一閃:“殿下,臣知一人,或許可治大王。”


    “誰?”


    “聽說邯鄲城中來了一位神醫,名曰扁鵲,此人就在丞相府上。”


    韓樂聞言,立即吩咐:“速派人去請扁鵲先生!”


    地上那兩個醫師忙問:“那殿下,我們二人呢?”


    韓樂把目光看向病榻上的趙王,得到了對方的允許後,才對兩人說道:“你們兩個滾吧!”


    “唯!”


    兩個太醫連滾帶爬的離開了趙王的寢宮。


    “王後!”趙王吃力的抬起手,召喚著身邊的韓樂。


    韓樂俯下身子,來到趙王身側:“大王!”


    “秦夫人,他們母子還好嗎?”


    韓樂聽趙王問起秦夫人母子,心中不禁一涼。


    這種時候了,趙王居然還惦記著秦夫人母子?


    “她們很好!”韓樂不冷不熱的回答了一句。


    “那就好......咳......孤也許久未見他們母子了。”趙王的聲音很虛弱。


    韓樂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強壓住情緒,安慰道:“大王不必擔心,您會好起來的。扁鵲先生很快就到。”


    相府。


    神醫收了幾個徒弟,正指揮幾個徒弟幫他搗藥。田秀從外麵走了進來:“神醫!”


    “丞相!”神醫捋著須子淡了回應了一句,並沒見禮。


    “新收的這幾個徒弟可還中用?”田秀看著走廊下麵這幾個忙的滿頭大汗的徒弟,由衷的替神醫感到高興。


    神醫卻說:“這些人資質愚魯,難堪大用!”


    田秀安慰道:“人都是要成長的,神醫不妨慢慢培養他們!”


    兩人說話間,宮中來了幾個武士,說是請神醫扁鵲入宮為趙王診疾。


    一聽是趙王相親,神醫馬上躺到了躺椅上,裝起了死。


    幾個武士不耐煩的說道:“請神醫與我等速速入宮!”


    神醫依舊躺在躺椅上裝死。


    一個武士準備上前拿人,田秀伸手攔下,那武士就是田秀,也隻能滿臉為難的說:“丞相,你別為難我們,我們也隻是來奉詔請神醫入宮的。”


    田秀見此,也隻好轉過頭輕聲對神醫說道:“神醫,醫者仁心,你不妨隨他們到宮中走一遭。”


    神醫傲然的說道:“老朽從不為王侯將相診治,丞相不必說了。”


    幾個武士沒了耐心,打算以武力強行抓人。


    田秀瞪了幾人一眼,這幾人才退了回去。


    “神醫!”田秀輕聲說道:“你不跟他們走,他們會抓你的!如果您實在不願去宮中,請您現在逃亡,秀願為您擋住追兵。”


    神醫聞言,這才睜開眼睛看向田秀:“老夫若是逃走,丞相怎麽跟你們大王交差?”


    田秀說:“要殺要剮是我一個人的,神醫就不用管了,您快走吧!”


    神醫想了想,覺得不能連累田秀,便起身準備跟他們走一趟。


    臨走以前,田秀特意囑咐:“神醫到了宮中見到我王,切切不可出言頂撞,大王已經不似從前,若您對他無禮,小心遇到危險。”


    神醫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老朽知道!”


    這神醫負著雙手,傲然的跟著幾個武士往宮中而去。


    宮中。


    一個婢女進來稟報:“殿下,神醫來了。”


    韓樂忙說:“快請!”


    沒多久,一個邋裏邋遢的老頭子就上來了,正是神醫扁鵲。


    神醫來到趙王榻前,看了看對方憔悴的麵容,連脈都沒診,就站起了身想走。


    韓樂忙問:“先生何去?”


    “當然是回家啊!”


    “可是您還沒有為大王診疾呢!”


    神醫看了一眼病榻上的趙王,搖著頭說:“你們家大王已經不用看了,沒藥可治了,趁早安排後事吧!”


    “放肆!”趙王聽不下去了,發出一聲怒吼。


    這個神醫從剛才進門以後連禮都不行,擺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態度,這就已經讓趙王很不爽,感覺尊嚴受到了挑釁。


    現在他居然又口出狂言,說自己已經無藥可救,這讓趙王如何能忍?


    “來人,將老匹夫拿下!”


    趙王一聲令下,兩個護衛馬上走了進來按住了神醫。


    韓樂揮手示意兩個護衛下去,兩個護衛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了神醫。


    “神醫!”韓樂來到神醫麵前,恭恭敬敬的說道:“請您妙手回春,能治好我家大王,若是大王身體痊愈,孤願以千金相贈!”


    “又是千金相贈?”神醫掏了掏耳朵,“你們這些王公貴族就沒點新詞嗎?”


    韓樂隻好說:“神醫隻要願意出手相救,樂願竭盡所能滿足神醫一切需求!”


    神醫依舊是擺出那副桀驁的樣子,絲毫不為之所動。


    他的脾氣就那樣,看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


    田秀跟他相處了那麽久,神醫尚且對此相當冷淡,更不必說是對趙王夫婦了。


    “神醫!”韓樂見神醫不願出手相救,竟向他行了一禮:“請神醫出手搭救我王!”


    趙王見自己的王後如此卑躬屈膝的向一個山野匹夫求情,心中已然大怒。


    但一想到自己的身體快垮了,趙王便強壓住了心中憤怒。


    趙王心想:“待寡人身體康複,第一個便殺了你這桀驁不馴的匹夫!”


    神醫禁不住韓樂這麽真誠,隻好坐到了趙王榻邊,為對方診治。


    剛一上手,神醫就已經麵色大變,但並未有所表示。


    把完脈以後,神醫站起身,對韓樂說道:“大王的病症拖的太久,病毒已經深入到髒腑之下,已經極難調理。”


    極難調理並不是說不能調理。


    韓樂急忙哀求:“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家大王吧!”


    神醫這才說道:“也罷,老朽就給趙王開上兩貼藥,先調理一下。”


    韓樂親自為神醫研墨,對方在開了一副方子後,又從布袋裏留下兩瓶藥,就準備起身告辭。


    趙王突然開口:“神醫且慢!”


    神醫停下了步子。


    趙王道:“寡人的身體有疾尚未痊愈,等寡人身體有所好轉,神醫再走不遲!”


    神醫心中暗笑,這趙王是擔心自己糊弄於他,所以想將自己留在身邊,一旦情況不對就殺掉自己。


    神醫更加看不上趙王了。


    “好吧!”神醫並沒強行離去,而是選擇了妥協暫時留下。


    “多謝神醫!”韓樂禮貌的拱手相謝。


    “殿下!”神醫對韓樂說道:“能否請您幫我一個忙?”


    韓樂道:“先生請講!”


    神醫從懷中摸出一本醫書遞給韓樂,韓樂很是疑惑,不明白神醫的意思。


    “這書中記載的是我畢生的醫學知識,請您將此書送給丞相,他看過以後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韓樂接過書,鄭重的表示:“我一定把書送到丞相手上!”


    轉眼,韓樂命人把醫書送到田秀手裏。


    田秀看著手上的醫書,有點不明白神醫的意思。


    上官文君卻看出了端倪:“先生不好!神醫隻怕是有難了。”


    “這話怎麽說?”田秀問。


    “醫書是一個醫生不傳之密,我聽聞通常隻有臨死之際,醫生才會把自己畢生所學傳授給徒弟。這神醫居然把他的所學都交給了您,這分明是在托付後事。我想大王的疾病恐怕已經到了神醫不能診治的地步,故而他才留此書向您示警!”


    田秀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我這就入宮去把神醫救回來!”


    醫書被送到田秀手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田秀來到宮中要求麵君,結果被告知趙王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召見田秀。


    無奈,田秀隻能等第二天早上再來拜見趙王


    第二日清晨,田秀再次來到王宮。


    沒等他見到趙王,就從侍衛嘴裏得到一個噩耗,神醫昨夜已經被殺。


    田秀聽聞這個消息如遭雷擊不敢相信!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田秀頹然的看著身旁的護衛問道。


    那護衛說:“卑職也不清楚,隻是聽說而已……”


    護衛斷斷續續的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給田秀說了一遍。


    經過他這麽一說,田秀才明白神醫為何被殺。


    事情倒回到昨夜。


    趙王服用了神醫開的藥以後,果然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前兩天趙王已經不能進食,昨晚已經有食欲了。


    人能吃飯就說明是病快好了。


    就在趙王高興的時候,秦姬哭哭啼啼的找到趙王,說是公子誕垂危。


    趙王便讓神醫去為公子誕診治,誰知神醫隻是去看了一眼就告訴秦姬,說公子誕已經病入膏肓,無藥能治。


    秦姬大怒,認為神醫危言聳聽,於是跑到趙王麵前告神醫的狀。


    趙王早就對神醫有所不滿,經過秦夫人這番煽風點火,更是震怒。


    趙王將神醫叫來質問道:“你為何不願替公子診治?”


    神醫說:“老朽醫術淺薄,實在治不好公子!”


    “混賬!寡人病的和公子一樣重,你為何都能治療?你分明是不願盡心!”


    神醫隻得解釋:“大王,您是成年人五髒六腑多比公子強健的多,公子還是個孩子,他的身體怎麽能和您比呢?”


    “胡說!”趙王咆哮道:“你分明就是故意不願用心為公子診治!”


    秦姬也跟著說:“大王,這老匹夫如此目中無人,請您為妾做主!”


    趙王對秦姬說道:“夫人不必擔憂,這老匹夫給寡人開了一副藥效果不錯,你讓人照方抓藥,把藥喂給公子即可!”


    神醫一聽,發出一聲冷笑。


    “你笑什麽?”


    “我笑大王愚蠢!”


    “放肆!”


    神醫淡淡的說道:“我給你開具的藥,藥力過猛,不適合公子那個體質,他若是吃了,五髒六腑受不了那麽猛的藥力,會死的更快。”


    “你胡說!”趙王吃力的坐起身子,衝著神醫咆哮:“寡人是天子,是趙帝,有上天庇護寡人的子孫,同樣有上天庇護,怎麽可能死?”


    神醫一點不慣著趙王,直接潑了瓢冷水給他:“你是人,你的子孫也都是人!你們得了病也會死!”


    趙王終於忍不住了:“老匹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頂撞寡人都能容忍,但你居然敢說寡人隻是個普通人,不是天子,你分明是想死!”


    “那你殺了我好了!”


    “你以為寡人不敢嗎?”趙王盛怒之下命人拖出去將神醫斬首。


    神醫捋著胡須,大笑道:“想不到堂堂趙王隻有這點氣量!”


    趙王本想嚇唬嚇唬他,他求個饒就放了他,沒想到這家夥還敢口出狂言。


    這次趙王再也無法忍受,竟真的把神醫殺了。


    但是神醫剛剛被殺,趙王就後悔了。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了。


    田秀聽護衛說完,早已經怒不可遏。


    他攥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隨後他的拳頭慢慢舒展,“去稟明大王就說田秀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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