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戰爭中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偵察和通訊的手段非常落後,許多戰役的失敗往往就是偵察不到位或者是通訊不及時。而田秀也很為這個問題頭疼,燕軍的行程他們並不了解,想預判到燕軍的下一步行動,那麽就隻能從輿圖上根據輿圖來判斷燕軍接下來會做什麽。


    李牧手指輿圖上的柏仁,說道:“我要是栗腹接下來我會率兵直取柏仁打通進兵邯鄲的門戶,而後直取邯鄲。”李陽點了點頭,皺著眉頭說道:“燕軍雖說並沒有十萬,但五六萬還是有的,我們呢,隻有五六千人,用五六千人去擋住十倍的敵軍,這恐怕……”


    李陽的話沒有繼續說,田秀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用五六千人去抵擋十十倍的敵軍,這就是以卵擊石。


    田秀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很難從正麵抵擋燕軍,因此他才費盡心力營造出了他們得到齊國援兵的假象。田秀本以為燕國知道了趙國得到齊國的援兵後會有所收斂,甚至會直接撤兵回國。


    讓田秀意想不到的是,栗腹居然會繼續孤軍深入?難道是他不知道田秀製造的謠言,或者說他識破了田秀精心編織的謊言?


    楊瑞和在這時說道:“不如我們現在退回柏仁,那裏還有不少百姓,或許我們可以依托城池堅持。”


    田秀搖了搖頭,說道:“燕軍的目標是邯鄲,我們要是留在柏仁,他們隻需要留一兩萬人,把我們困住就可以直取邯鄲。而且柏仁太小了,城牆不過一丈高,這怎麽能擋得住燕軍?”


    楊瑞和聽罷長歎了一聲,他在秦國也打過不少仗,但秦軍打仗不是野戰就是攻城,像今天這種情況他也沒遇到過,因此這位名將也有些束手無策。


    李牧認真的看著輿圖,隨後眼睛一亮,說道:“末將倒有個主意,燕軍遠道而來他們的後勤線肯定非常漫長,如果我們派兵去襲擊他們的後勤線,或許可以遲滯燕人進攻的步伐。”


    田秀也被李牧的話點醒,他跟著說道:“如果我們在晚上的時候在率兵去襲擊燕軍的營寨,他們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此時田秀腦海中已經產生了一條妙計,他準備派出小股部隊不斷的去襲擾燕軍,盡量拖延他們前進的步伐。然後再將他先前的疑兵之計散布出去,使栗腹不敢冒進,如此他就有了擊敗燕軍的機會。


    田秀思索了良久以後,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展,說道:“將軍,我想請您去一趟燕軍的營地,幫我給栗腹帶一封信,就說我軍想和燕軍在房子決戰。”


    展皺著眉頭看著田秀問:“少君,我們隻有五六千人,怎麽跟栗腹決戰?”


    田秀笑著解釋道:“栗腹肯定已經知道了我散布的疑兵之計,隻是他不願意相信,隻要您去了,栗腹就一定會相信。”


    眾人恍然大悟,這種時候田秀主動派出使者去向栗腹請求決戰,對方就肯定會認為趙國真的等到了齊國的援軍,這樣燕軍就不敢再繼續冒進。


    “我明白該怎麽做了!”展拱手應道。


    田秀又囑咐道:“將軍知道為什麽我請您去送信嗎?”


    展茫然的看著田秀,他的確不知道為什麽田秀要派他去送信。


    田秀解釋道:“本來就是齊人,說的也是齊語,請你去的時候一定要說趙語,不過要說的盡量生澀,栗腹如果向您探聽我軍的情況,您可以告訴他趙國沒有等到任何齊國的援兵。”


    展點了點頭:“我知道該怎樣做了。”


    田秀命人前來了一匹駿馬,又叫來了一個會說齊語的門客隨行,然後田秀親自將他們兩個送出了營地。


    送走了他們以後,田秀又轉過身叫來了周,對他吩咐道:“請您立刻回邯鄲一趟,麻煩您告訴大王,請他火速下令從代郡抽調數千精騎,要他們從代郡南下襲饒燕軍的後勤線。”


    “唯!”


    楊瑞和急忙站了起來,說道:“萬一燕軍的糧草都是隨軍攜帶的,那又該怎麽辦?”


    田秀笑道:“不會,燕軍倉促出兵他們根本帶不了多少糧食,我趙國早就處於饑荒中了,因此他們也無法就地補充糧食。他們想獲得糧食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從後方運送!”


    周離開營寨以後,田秀以後把目光看向旁邊李牧,說道:“請您去把套著戰車的馬,還有為我們運載糧食的馬匹,總之一切能夠使用的馬匹統統集中起來,另外你們第一旅還要抽調五百名青壯,請您把他們都集合到我這裏,我有大用。”他又去吩咐李陽,請他去把軍中一些弓馬嫻熟的騎士都集合過來。


    很快軍中所有的青壯都被集合到了中軍,眾人不知田秀為什麽要把他們集合在一起,都在交頭接耳的互相議論。


    田秀看著麵前聚集的500人,再加上他自己的幾十個門客以及一些弓馬嫻熟的騎手,他已經能湊起大約八百名騎士。


    田秀命眾人列好了隊形,他站在隊伍的前麵,說道:“我召集諸位來,是想要率領你們去迎擊侵略我們國家的燕人,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駿馬和幹糧,現在我所需要的隻是你們的勇氣和鮮血。如果願意跟著我去進攻的那麽就隨著我出發,有怕死的可以站出來,我絕不會怪罪。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再跟隨我出發以後,有人心生膽怯,定斬不饒!”


    眾人聽完田秀的話後,並沒有人退縮,反而個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幹一場。這些年輕人都沒有經曆過戰火,這段時間他們都被田秀的演說洗腦了,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戰爭的殘酷性。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能跟隨田秀去突擊燕人,這是一件無上榮耀的事情,跟隨這樣仁義的將軍,就算戰死他們也無怨無悔。


    “我們願意跟隨將軍!”


    田秀聽著他們齊刷刷的回答,他輕輕點了點頭,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所有的人眼神中都充滿著熾熱。


    依然禮節,大軍出發之前要宰牛羊祭祀上天,田秀命人從營中拖來了一隻羊,然後將羊拖到坑裏殺死。這場祭祀非常草率,但每一個人都無比認真。


    等到祭祀完成以後,田秀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勇士,對他們說道:“燕人認為趙人是軟弱可欺的,現在我就想帶領你們去洗刷我們遭受到的恥辱,這一次我們要讓燕人知道趙人到底有多強悍。”


    “好!”


    出發以前田秀對楊瑞和吩咐道:“請您留守下來統帥大軍,我留下您絕對不是不信任您,相反正是因為我信任您,才要交托給您一項重要的使命。請您率人加固我們的營地,您一定要把我們的營地修建的足夠大,從外觀上要讓他至少能容納5至6萬人。能做到嗎?”


    楊瑞和重重的點了點頭:“定不負所托!”


    當夜酒足飯飽以後,田秀讓所有人帶足了幹糧,而後率領他們向房子進發,在出發以前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無比興奮,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恐懼,許多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跟燕人大幹一場。


    田秀翻身上馬,他騎在馬上拔出來趙王贈送的湛盧劍,指著北方說道:“現在我將帶領你們去建立榮譽,出發!”


    展帶著一名隨從一路向北他們終於趕到了房子城,此時房子城中駐滿了燕人,而趙人已經一個都不見了。


    亮明了身份以後,展被幾名燕國士兵帶進了城,在入城時田秀看到城門口豎著一根旗杆,上麵掛著幾顆血淋淋的首級,那幾顆首級都死不瞑目,麵相既猙獰又可怕。


    這時旁邊一名燕國的軍官笑著用生硬的趙語說道:“請您不要誤會,這些都是不願意合作的趙人,他們在我們破城時奮力抵抗,我們隻好將他們殺死以作震懾。”


    展憤怒的攥緊了拳頭,但他想起自己身上還有使命,因此並沒有發作。那名軍官一直將他帶到了城中的一處大房子。


    栗腹坐在上位,看著門外走進來的展,他立即笑盈盈的站起來迎接:“聽說您是田司寇的使者,請上座!”


    展並沒有跟著栗腹坐下,他站在房間中間看著栗腹,冷冷的說道:“我聽聞仁義的軍隊不會殺死百姓。”


    栗腹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麵色陰沉的的坐回到席上,說道:“我並不想殺人,可是總有一些人不知死活的抵抗我大燕王師。”


    “所以您就把全城百姓都殺了?”展憤怒的質問道。


    栗腹聽到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什麽?”


    他把目光看向站在身邊的一名軍官,陰沉著臉問:“他說的是怎麽回事?”


    那名軍官有些畏懼的看著栗腹,咽了咽口水,說道:“我們都是遵循您的命令,殺到了城中一些抵抗的趙人……”


    栗腹大怒,他拍案而起:“所以你就把全城百姓都殺了?”


    那軍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道:“末將錯了!”


    栗腹麵無表情的對外麵喝了一聲,兩個持著刀的武士應聲進來,栗腹對他們吩咐道:“來人,把他拉出去砍了!另外,傳我的命令,今後嚴禁屠城!”


    “是!”


    兩名武士把那名軍官拉了出去,而那名軍官被拉出去時嘴上還不斷大呼他是在執行丞相的命令,他的喊聲讓栗腹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您都看到了,我已經把屠城的軍官斬了。”栗腹擠出一個笑臉,看著對麵站著的展說道。


    展冷哼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栗腹又接著說道:“其實我並不想殺人,我在出發以前就再三強調過不得輕易屠城,隻不過是你們趙人反抗的太過激烈,我不得已而為之。”


    “嗬嗬!”展冷笑了一聲,說道:“強盜來侵略我們的國家,竟然怪我們抵抗?難道我們抵抗還錯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放下武器來迎接你們這些侵略我們國家的燕人呢?”


    栗腹霎時間啞口無言。


    “您既然來出使是有什麽樣的使命呢?”栗腹坐在席上,語氣生硬的問道,看得出來他已經被展說的非常憤怒。


    展麵無表情地從懷中掏出田秀寫的書信,說道:“我們的司寇請求同您進行決戰。如果您所率領的軍隊還有血性,就請您不要再屠殺無辜的百姓,而是真刀真槍的和都平子率領的軍隊一決死戰。”


    栗腹被展的話驚呆了,他看著手上用紙寫成的書信非常驚奇,在打開裏麵的內容看完以後,栗腹的臉色瞬間一變,但他馬上又恢複如常。


    放下手上的書信,栗腹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眼神中充滿著溫和:“其實我很欣賞都平子,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如果不是我們上君逼迫,我也不願意和他作戰。”


    “不知道現在都平子這裏的軍隊在什麽地方呢?”栗腹問道。


    展回答道:“大軍現在已經過了柏仁,正在向這裏趕來,希望丞相能夠老老實實待在這裏,可千萬不要逃跑!”


    栗腹臉色又是一變,他想要發怒,隨後竟又笑了出來,隨口道:“我聽先生的口音,似乎有點像齊人啊!”


    展若無其事道:“在下是趙人!”


    “哦!”栗腹點了點頭,又把目光看向展身後的那個隨從,說道:“這位小兄弟是哪裏人?”


    那名隨從用生澀的邯鄲腔回答道:“小的也是趙人!”


    “哦,兩位都是趙人!”栗腹歎了一口氣,說道:“趙國還真是地大物博,想不到趙王還能征召如此之多的壯丁!”


    展冷冷的回道:“丞相莫不是怕了?”


    “怕?”栗腹哈哈大笑,說道:“請您回去告訴都平子,我栗腹一定要率領燕國軍隊與他在邯鄲城下一決高低,希望那個時候他不會成為我的俘虜。”


    “您的話,我會帶到的!告辭!”展衝栗腹行了一禮,而後轉身離去。


    展離開後,栗腹立即召集了燕軍的眾位將領,等眾人來齊以後,栗腹立即將田秀的信拍在了桌上,淡淡地說道:“這豎子很狂妄啊,竟然要和我軍決戰!”


    卿秦看完信以後忙道:“豎子如此狂妄,看來必是得到了齊國的援軍。”


    秦朗皺著眉頭說道:“其中會不會有詐?”


    栗腹聽完以後捋著胡須哈哈大笑:“其中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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