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鹹陽的田秀,收到了一封來自邯鄲的密信。


    信是趙王送來的,裏麵的內容也很簡單。


    趙王對信陵君的練兵方式產生了質疑,他認為信陵君給予丘八們的高夥食待遇,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趙王來這封信,就是想問問田秀的意見,該不該讓信陵君按照他的方法繼續練兵。


    田秀想也沒想的就寫下了回信,然後小心的封好,讓展送回到邯鄲。


    這封信很快被送回了趙王手上,回信的內容同樣簡單,田秀對信陵君的練兵方式雙手讚成。


    信中田秀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新軍是這個時代的一種突破,新軍與以往任何軍隊都有所不同,這是一種幾乎完全脫產的戰兵,想要讓他們發揮出最大戰力,當然要給予他們相應的待遇。


    看完了這封信後,趙王將信燒毀,然後招來了信陵君。


    這一次一見麵趙王就對信陵君的練兵方式表示了支持,勉勵。


    但提起經費,趙王就是一個字,沒錢!


    最後在信陵君的軟磨硬泡之下,趙王才鬆口願意給新軍撥出2000金作為軍費,再多就沒有了。


    從王宮中走出來的時候,信陵君感到一陣心累!


    真的身心俱疲,練兵就夠累的了還攤上這樣的王。


    兩千金,這跟他需要的一萬金還相去甚遠!


    唉,餘下的錢該去哪籌呢?


    信陵君一出來,朱亥就領著一群門客湊了上去,看信陵君的樣子,眾人就知道準是撥款的事情又吹了。


    “公子,趙王還是不同意給您撥款嗎?”


    信陵君抬起頭看著朱亥,搖頭道:“趙王隻答應給2000金,餘下的錢他讓我設法自籌!”


    設法自籌?聽到這話的眾人都是麵色難堪,信陵君又不是趙國的公子,怎麽從趙國去籌錢?


    難道跑去刮百姓的地皮?


    “朱亥,你去把魯濱孫叫來,讓他馬上回趟大梁!”


    信陵君並沒說讓魯濱孫回去幹嘛,但聰明的張耳已經明白了信陵君的意思。


    “信陵君,你是不是想讓他回去變賣您的產業湊軍費?”


    張耳話音一落,眾門客皆露出驚訝之色。


    信陵君沒吭聲,算是承認了張耳的猜測。


    這下子所有人都炸了,朱亥憤憤不平的說道:“公子,您辛辛苦苦的給趙王練兵,不落一個好也就罷了,憑什麽還要您自掏腰包往裏麵搭錢?”


    “是啊公子!”張耳也跟著說道:“要是練咱們魏國自己的兵,咱們就是砸鍋賣鐵吃糠咽菜也無話可說。但這是趙國的兵,要是讓魏人知道,您變賣自己的產業支持趙國,今後魏國你您回得去嗎?”


    信陵君可是魏國最閃耀的星,他的一舉一動時刻牽動著魏人的心。


    要是讓魏人知道,他們的偶像砸鍋賣鐵支持趙人練兵,會怎麽想?


    信陵君恐怕一夜之間就要在魏國臭了,永遠別想再回去。


    “可是如果不這樣,我上哪裏去湊這麽大一筆錢?”


    信陵君懊惱地說道,趙王曾經賞賜了他許多食邑和錢,但這些東西他都沒要。


    現在信陵君後悔了,早知道就收下那些東西了,如今也不至於為了錢這麽難。


    “公子,張耳倒是有個辦法!”


    張耳總是有些鬼主意,看到公子犯難,他馬上想出了辦法。


    “先生快說!”


    信陵君看著張耳略有激動。


    “公子,我的辦法很簡單。這是趙人自己的事情,趙王不是說了讓您自己設法籌集軍費,那好啊,您一會兒就去找趙國的那些權貴借錢,就說是趙王的意思,看他們誰敢不借。


    這事情就算趙王知道,他也無話可說,誰叫他讓您設法自籌的。”


    “我看這個辦法好!”朱亥馬上附和道。


    “好個屁!”一個新來的門客,名叫陳餘的忍不住說道:“張耳,你出的什麽屁主意?公子,按照你這個辦法去找貴族們挨個借錢,那以後趙國的貴族還不恨死他,公子還能在趙國混下去?”


    “公子本來也不是趙人,能混一天是一天。況且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就是沒辦法,也不會用你這種屁主意!”


    兩人爭執起來,信陵君聽得心煩意亂。


    “好了,兩位先生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你們就別吵了!”信陵君打斷了爭執的二人,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無忌就厚一回臉皮,挨個去拜訪他們要錢!


    他們要是記恨,就讓他們恨去吧!魏無忌問心無愧,不怕遭人記恨!”


    “那公子,咱們先去誰家?”


    “我姐夫那!”


    信陵君想也不想的就上了馬車,往平原君的府邸而去。


    平原君的府邸,平原君感到右眼皮一陣跳動,“奇怪,今天怎麽右眼皮跳個不停?莫非是有什麽災?”


    很快,就聽到院子裏麵鬧了起來,然後就見一個門客,急著來匯報:“丞相,信陵君來了!”


    “哦?”


    平原君往外麵望去。


    不久以後,信陵君從平原君家出來,身後還多了幾口箱子,而這些箱子裏裝著的都是沉甸甸的黃金,足有一千金。


    從平原君家出來,信陵君又去拜訪了平陽君、元君、趙聰,趙文等等趙國權貴,很快就湊出了6000多金。


    從最後一個趙氏貴族家出來,朱亥看著信陵君說道:“如今,邯鄲的趙氏權貴公子都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權貴都是外姓,他們還要去拜訪嗎?”


    邯鄲絕大部分的權貴都是趙氏公族,公族也確實有錢,剩下的貴族除了田單、樂毅這種,剩下的大都沒什麽錢,哪怕一些外姓封君,比如說剛剛受封為信平君的廉頗,還有虞卿,藺相如這種,他們就沒什麽錢,起碼比起公族要窮的多。


    朱亥的意思很明白,剩下的人都刮不出什麽油水,而且這些人也很牛掰,犯不上上為了幾個錢去得罪他們。


    “公子,這些外姓的權貴,您還得非拜訪不可。”張耳麵色陰沉的說道。


    “為什麽?”朱亥不解道。


    “很簡單,公子去找趙氏公族借錢,恐怕就已經引起他們乃至趙王的不滿,如果公子隻去找趙氏公族借錢,會讓公族派怎麽想?他們肯定會上書趙王,說公子存心針對他們,這樣一來趙王肯定會借機懲戒公子一番。”


    “如此一來,公子還非得去找這些人借款不可了。”


    朱亥長歎一聲說道。


    藺相如,廉頗,虞卿,他們都不怎麽富裕,找他們借錢,讓人怎麽張嘴?


    信陵君左右為難要不要找他們借錢的時候,第二天信陵君找貴族募捐的事情已經在邯鄲傳開了!


    然後藺相如派了人來,主動送了信陵君一百金,作為他對新軍的支持!


    一百金是不多,但分量重的很!


    藺相如到底是布衣派曾經的領袖,老大哥了屬於是。


    有了老大哥帶頭,其他小弟們紛紛效仿,短短一天時間布衣派紛紛慷慨解囊主動為新軍捐錢,有的捐二十,有的五十,更多的人都是十金。


    不過有個布衣派的家夥,卻與眾不同,身為布衣派,這個人居然一次給新軍捐了五千金!


    這比整個布衣派加起來捐的還要多幾倍!


    這個捐錢的人並不是軍人出身的廉頗,而是虞卿。


    沒錯,就是那個平起時看起來最像老好人,最人畜無害的虞卿。


    虞卿一出手就是五千金,直接震驚所有人!


    要說布衣出身的虞卿居然一次拿出五千金,這換誰都不信。


    但他確確實實拿出來了,黃澄澄的金子就擺在麵前,不由人不信。


    信陵君的門客們,在看到這些錢的時候都下意識的以為虞卿怕是個貪官,隻是外表清高,否則他一年俸祿才幾個子,哪有這麽多錢?


    這還真冤枉了虞卿,人家雖然看著窮,但真不窮!


    甚至在整個邯鄲,他都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


    虞卿以前是布衣出身很窮不假,但他得勢以後,趙惠文王曾經一次性賞了他一萬鎰金!也就是足足20萬金!


    更別說後來惠文王以及趙王丹不斷對虞卿進行賞賜。


    並且人家虞卿也是趙國正經的封君,有食邑,每年稅收也是筆不菲的收入。


    隻不過虞卿為人低調,從來不露富,這才搞得很多人都以為他很窮。


    拜托,人家超有錢的!


    “虞君果然是誠人君子!”


    無忌看著捐款名冊上位居首位的虞卿,不由發出感慨。


    “公子!”陳餘從外麵走進來,拱手道:“靜樂長公主來了!”


    “哦?”信陵君對趙媛的到來有些詫異。


    自從田秀“叛逃”秦國後,這位長公主一直深居簡出,很少與人接觸,怎麽今日會主動來找自己?


    帶著疑惑,信陵君對陳餘吩咐:“先生,請長公主進來吧!”


    “是!”


    陳餘出門去請人,信陵君則是整理了一下衣服,端正地跪在席上。


    不久後,穿著樸實無華的靜樂長公主趙媛來到信陵君麵前。


    禮畢,信陵君率先問道:“長公主來訪,可是有什麽事情要無忌幫忙?”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久久不登門的人來,肯定不是為了敘舊。


    “不是!”趙媛搖了搖頭,說道:“聽說您找邯鄲的貴族為新軍募捐,為何您連藺公虞君他們都去找了,獨獨不來找我呢?”


    “武安君不在,無忌不敢去給長公主找麻煩。”


    信陵君客氣的說道。


    田秀不在家,信陵君當然不會跑去孤兒寡母家募捐,不然恐怕會有人以為信陵君這是在欺負人家家裏沒男人。


    “信陵君客氣了,夫君雖然不在,但妾也是明白事理的。”趙媛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一張紙一樣的東西,說道:“這是一萬金,全當我和望君的心意。”


    田秀名義上還是叛徒,捐款當然不能用他的名義。


    信陵君接過那張紙,就見上麵繡著一隻金龍,旁邊還有銘文裝飾,在紙票的中間用阿拉伯數字寫著一個金。


    “這是什麽東西?”


    信陵君把那張紙翻了又翻,實在看不懂這和趙媛說的一萬金有什麽關係。


    “這東西名叫信票,憑票可兌黃金一萬!”


    趙媛淡淡的說道。


    “信票?”信陵君把信票翻了又翻,他難以相信這麽一張薄薄的紙一樣的東西能值一萬金。


    這個時代,各國交易大都使用黃金或者青銅,紙票這種東西還並未出現。


    紙都是剛剛在各國普及,當然沒人把這東西做成錢了。


    “最近我在邯鄲開了幾家錢莊,信陵君比聽說了。這信票就是我們錢莊發行的!”


    錢莊也就是銀行,當然了錢莊也是這個時代不存在的產物。


    田秀有很多生意,幾乎每個國家都有商人跟他合作,每次和別人做生意,都要有一支龐大的商隊出行。


    而商隊出行,往往都帶著大量財貨,這些真金白銀帶在身邊終究是不安全的,因此一般商隊出行都會帶著大量護衛隨行。


    即便是有護衛隨行,很多商隊的財貨也時常遭到匪徒打劫。


    田秀別出心裁的想出了後世出現的錢莊,這樣隻叫在各個國家開設幾個分號,就能憑借信票交易。


    信票跟支票差不多,隻要憑票就能在相應的錢莊兌現等價的金錢。


    除此以外,錢莊也會做一些放貸、存錢的買賣。


    錢莊的出現,可以說大大方便了遊走於各國的商賈。


    信陵君也聽說過錢莊的事情,不過因為錢莊剛剛搞出來,各國的商人對錢莊並不信服,很少有人會往裏麵存錢,更不會有人去使用田秀發行的信票。


    “公主,您說的這種信票,當真能兌現出金子來?”


    信陵君並非是不相信趙國長公主的信譽,但憑一張紙就能換出一萬兩黃金,真的讓人難以取信。


    “隻要拿著這張票就能在我開設的錢莊兌換黃金。信陵君要是不信,現在就可以拿票去兌。”


    趙媛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無忌相信!”信陵君將信票放在桌上,擔憂的說道:“隻是您就不怕有人會仿冒您的票?”


    仿造假錢,在各個時代都屢禁不絕。一些商人為了利益,會在銅錢裏摻入其他雜質比如鉛,以此牟取暴利。


    銅錢尚且能仿製,更不必說這種紙票。


    “信陵君放心,我們錢莊發的信票都有獨特的標識,隻有我們內部的人才能識別,外人是仿製不出來的。”


    趙媛自信的說道。


    田秀讓趙媛發行的這種票,每張票上都有獨特的編碼標識,就是我們說的防偽處理,這種技術雖然談不上先進,但也絕不是這個時代的土著能輕易仿製的。


    信陵君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無忌便放心了!”


    “那妾先告辭了!”


    趙媛送完票後就起身離開。


    等她走出了院子,朱亥來到信陵君身邊,拿起那張信票翻了又翻,道:“公子,那位靜樂長公主說的信票,真能兌出金子來嗎?她不會耍我們吧?”


    “長公主是不會騙人的!”信陵君將票交給朱亥道:“先生去準備幾架馬車到錢莊去把金子兌出來!如果兌出黃金了,就回來找我!”


    “遵命!”


    朱亥小心的把信票收進袖子裏,轉身出了房間。


    不久之後,朱亥又一次回來了。


    “信陵君!”


    朱亥將信票放回到桌上,這次票上的麵額從一萬變成了5000。


    “公子,本來我想把金子都取出來,但帶去的馬車裝不下。沒想到那邊的掌櫃說,可以隻取一半,剩下的繼續存著,隨時能取,所以他們把票打了個對折,這是剩下的錢。”


    聽著朱亥的介紹,信陵君拿起那張5000麵額的信票感慨道:“武安君果真聰明,能想出如此絕好的點子。”


    “武安君?”朱亥詫異道:“您是說這個點子是武安君出的?”


    信陵君笑了笑:“除了他,誰能想出這種精彩絕倫的點子?”


    朱亥大腦有點反應不過來,田秀不是已經從趙國叛逃了,怎麽還能給遙控指揮長公主。


    這時,信陵君對朱亥吩咐道:“先生,稍後你把取出來的金子存回去,順便把募捐到的黃金也存到長公主開設的錢莊,記住存的時候要大張旗鼓的去,最好讓所有人都知道。”


    朱亥撓頭不解:“公子,存錢這種事為什麽要大張旗鼓啊?您難道是怕長公主賴賬,所以讓所有人知道?”


    信陵君笑著搖了搖頭:“你隻管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等先生存進去了,我再向您解釋!”


    “是!”朱亥拱手領命,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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