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田秀從館驛出來的時候,一張臉拉的老長,這讓等候在外麵的毛遂很是奇怪。


    兩人並肩走在大街上,毛遂忍不住問:“主公,打聽的怎麽樣了。”


    田秀道:“都打聽清楚了,段幹子確實代表魏國跟呂不韋簽了封盟書。”


    “什麽?”毛遂大吃了一驚,忙問:“後勝有沒有說楚國答應了魏國什麽條件?”


    “說了!”田秀心情似乎很不好,他憤怒地講,身邊的一塊小石子一腳踢飛到半空,接著才道:“楚國向魏國承諾,滅趙以後,雙方平分趙地。”


    平分趙地,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這意味著楚國跟魏國結盟,可不單純是為了攻打趙國,兩國是打算一舉把趙國給滅了。


    “太不可思議了!”毛遂還沒從震驚中走出。


    田秀搖著頭說道:“魏國如意算盤打的真好,跟楚國聯手滅掉我國,而楚國得到的土地都是飛地,到時魏國再趁機搶奪,最後全吞趙地。”


    “可惡!”毛遂狠狠地罵道:“魏國怎麽會這麽糊塗?等滅了我國,秦、齊必然出兵幹涉,楚國地大自然不怕圍攻,魏國有什麽本錢扛得住天下列國的圍攻?”


    田秀一臉憂慮地說:“如今形勢對我國極為不利,我們必須盡快想出應對之策。”


    毛遂沉思片刻,道:“主公,現在看來,大王先下手為強的做法是正確的,我們的確不能坐以待斃。”


    田秀又是一陣搖頭:“我總覺得這件事情裏麵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此時,毛遂看著身後的館驛,終於忍不住發出疑問:“主公,後勝怎麽會這麽痛快的就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說了?難道後勝有什麽陰謀嗎?”


    “他有個屁的陰謀!”田秀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這狗賊說的情報都是我花錢買的。”


    “啊!”毛遂被震驚了,急忙問道:“主公,你花了多少錢?”


    田秀滿臉肉疼的說道:“後勝不要錢,他要的是分成。從今以後我在齊國所有生意,每年他要占一成利。”


    毛遂聽到這話,也覺得非常心疼。雖然田秀的生意,並不是他在打理,但是田秀的生意有多賺錢,毛遂可是知道的。


    別的不說,就是每年賣肥皂的利潤,那都是上萬金。聽說現在有些貴族死了以後還會拿肥皂來陪葬。


    這也夠滑稽的,作為一個考古學家,田秀不敢想象,當後人考古時發現那些戰國貴族墓葬裏居然會出土肥皂,他們的表情該有多震撼。


    毛遂輕聲道:“主公,後勝這廝如此貪婪,要不要?”


    說話的時,毛遂做了一個要殺人的手勢。


    田秀伸手打斷了他:“後勝這種人雖然貪婪,但對我們有用處。他不貪心,以後我們上哪兒去打聽齊國的情報呢?”


    貪婪的家夥,不招人喜歡,可這樣的人又總是能被利用。曆史上的郭開如此,後勝亦如此。


    田秀想起郭開這坑貨好像因為勸進,被封了一個中大夫,這小子真是打不死的小強,當初被自己從新軍趕走,居然還能東山再起。不過田秀並不打算放過他,田秀計劃等以後找個機會,弄死郭開這貨。


    他可以容忍齊國有後勝,但絕對不能容許趙國有郭開。


    曆史上郭開坑死了李牧,天知道這次給他上位,這小子會不會坑死自己。


    回到家裏以後,田秀本想把趙媛叫來,跟她說一說自己分了一成利給後勝的事。自己的生意一直是她在打理,這種事情還是有必要去說一說的。


    但是他剛走近趙媛的房間,就聽到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這聲音很小,好像是兩個人在爭執。


    田秀湊上去想聽個清楚,誰知然後被裏麵的人發現了,然後透過窗戶的剪影,田秀看到趙媛讓另一個人趕快藏起來,還有就是聽到趙媛說了一句:“千萬別給他發現了。”


    這一刻,田秀感覺自己頭上有一頂青青草原。


    懷著憤怒的心情,田秀推門進去,一進門,田秀就看到趙媛一臉驚慌的站在衣櫃前,而衣櫃的縫隙一個鮮紅奪目的衣角被拽了進去。


    田秀走上前質問道:“公主,你在幹什麽?”


    趙媛慌張的擋在衣櫃前,心虛的看了一眼身後的衣櫃:“沒有,什麽也沒有!”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好像感冒了那樣,有些沙啞。


    不過田秀現在並沒心情去理會趙媛是不是感冒了,他隻想要知道,衣櫃裏是哪個小可愛。


    “你給我讓開!”田秀粗暴的推開趙媛,接著拉開了衣櫃,但是在衣櫃打開那一瞬間,田秀懷疑自己撞了鬼。他驚愕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趙媛,然後又關上了櫃門。


    “我說了不要你看的。”趙媛在一旁說道。


    田秀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他坐到旁邊的凳子上,要是有煙的話,他真想抽支煙冷靜一下。


    櫃子被裏麵的人打開,一個和趙媛長的很相似的女人出現在田秀麵前。


    雖然她並沒說話,但隻對視了一眼,田秀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田秀深吸了一口氣,拱手施禮:“殿下,抱歉,我不知道您在這裏。”


    武成後回禮,然後把目光看向趙媛,也不知道姐倆剛才到底在說什麽,總之她們此刻的神色很奇怪。


    趙媛道:“剛才殿下來找我,我們姐妹本來站在房間談心,沒想到你會突然進來。”


    田秀道:“你們姐妹倆見麵,為什麽要背著我呢?”


    這次趙媛居然說不上話了,一旁的武成後及時接過話題道:“我是偷偷來見大姐的,怕你見到了尷尬,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她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柔媚,隻是田秀卻感覺到了那麽一絲不同尋常:“殿下,你平常不是稱呼我卿麽?怎麽改用你了呢?”


    這次輪到武成後答不上話了,田秀看著這姐倆,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剛好響起敲門聲。田秀道:“我出去看看,你們倆聊。”


    田秀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帶上了門,免得武成後被人發現。


    等田秀一離開房間,趙媛馬上就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妹,你瘋夠了沒有?”


    武成後十分委屈的說道:“姐,我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回來。要是我知道他會突然回來,打死也不會給你換衣服的。”


    田秀打開門,原來是毛遂有事找他。毛遂看到田秀臉色不太好,詢問發生了何事。田秀將剛剛在房間裏的所見所聞告訴了毛遂,毛遂聽完後也是驚訝不已。


    趙媛換好衣服後,便同武成後一起走出了房間。田秀和毛遂見狀,趕忙迎了上去。田秀看著眼前這對模樣相同的姐妹,心中充滿了疑惑,但更多的還是不滿。


    武成後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她表示此次前來隻是想看看姐姐過得好不好,並無其他意思。然而,田秀並不相信她的說辭,他覺得事情肯定沒有那麽簡單。


    果然,就在送走武成後的下午,田秀府上就來了一個侍衛模樣,操著一口地道燕國口音的男人,說是武成後請田秀前去一敘。


    田秀並未多想,欣然前往赴約,在他乘著馬車出門以後,趙媛剛好歸來,兩人的馬車擦肩而過。


    趙媛從馬車上下來,本想尋找田秀,但她在下人口中得知,田秀居然去見武成後了,頓時大驚失色。


    妙玉跟在一旁極為不解:“夫人,太後和主公是故交,您何必這麽慌張呢?”


    趙媛吩咐婢女去套車,道:“我剛從殿下那裏回來,她不可能邀請夫君過去。”


    此時,妙玉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慌忙跟著趙媛出門尋找田秀。


    倆女人出門的時候剛好撞見魏無衣抱著孩子出來,聽說田秀被歹人劫走,她別吵著要去。


    最後三個女人坐著馬車,沿著那輛劫走田秀的馬車追去。


    另一邊,田秀被那個燕人騙出了城。


    眼看馬車越走越遠,此時此刻,田秀終於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武成後約她,怎麽可能選在外麵荒郊野外呢?


    然而此時,田秀身邊就隻有十個護衛隨行,因為是去和武成後見麵,此事不能公開,所以田秀就沒帶太多侍衛。


    原本,這種時候田秀隻需要和車夫打個招呼,讓車夫將馬車掉頭就可以。但是他乘坐的這輛馬車,是那群來曆不明的歹人為他準備的,駕車的馬夫就是那個騙他出門的燕國男子。


    這次,田秀也不敢輕舉妄動了,他隻好掀開車簾,衝著外麵的展使眼色。


    展也看出了情況不對,輕輕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接著,田秀假裝肚子疼,要車夫停車。


    馬車停穩以後,田秀被幾個護衛攙扶著走下馬車到一旁的草叢去方便。


    展不動聲色的走到那個車夫身後,拿劍挾持住了他。


    見此,田秀心裏大鬆一口氣。就在他過去準備問一問車夫的身份時,那家夥居然趁展分心,一個側身閃到了一旁的樹叢中,然後向著遠處飛奔。


    展急忙來到田秀身側:“少君,趕緊上馬,我們快走!”


    田秀剛剛騎上展的馬,就見身後殺出一大群人,這群人個個用布包著臉,一副盜匪的打扮。


    展忙道:“少君快走,我在此處為您抵擋賊人。”


    田秀連聲謝謝也沒說,帶著兩個門客,一溜煙地逃了出去。


    誰知道田秀的馬剛跑出去不遠,竟兩腿一軟,栽倒在地上,馬腿他喵的居然折了!


    跟著他的那兩個門客,急忙從馬上下來,扶起他往自己的馬上架。


    誰知道這時候追兵居然跟了過來,他們手上還有弓,幾箭過來,田秀和幾名護衛安然無恙,那兩匹馬全被射死了。


    這次沒了馬,田秀隻能在兩個護衛的攙扶下,向著邯鄲的方向逃奔。


    後麵的匪徒窮追不舍,擺出一副不殺了田秀誓不罷休的樣子,田秀知道盜匪一般都是圖財,不可能像這樣追著他不放。


    不用說,這群人肯定是受了人雇傭,專門來殺他的。


    想到這裏,田秀頓時恨的牙根都癢癢。除非是自己一時糊塗,居然聽信了那個燕人的鬼話跟著他出門,也不至於碰上這檔子事。


    田秀回頭瞅了瞅,發現追殺他的那夥盜匪,已經有兩個追了上來。


    就是這一瞅的功夫,其中一個盜匪居然拿手上的弓箭朝他射了過來,幸虧這人的準頭差,箭隻是貼著田秀的頭皮飛過,但還是把他嚇了一跳。


    “老五,你快帶主君走!”


    身旁的一個侍衛四停了下來,抽出佩劍轉向身後。


    田秀一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很想要開口感激這位忠誠的門客,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最後再留下了一句“汝妻子吾養之”以後,田秀轉過身拚命逃亡。


    這種時候隻有自己逃出生天,他的死才會有價值。


    過了不知道多久,田秀感覺自己快要到極限了。


    身旁僅存的衛士老五,也終於帶著他逃到了一處山坡下。


    此時,暮色已昏,山坡背光,此處的光線更是暗淡。


    兩人靠在山坡下麵大喘氣的時候,老五突然開口道:“主君,請你躲在此處,我去把追兵引走!”


    “那你呢?”田秀忍不住扯住對方的袖子問。


    “主君,你不必管我了。若是半個時辰內我沒有回來,你就不要在這裏等了,你記住此處一路往東就是邯鄲。”


    老五說罷,對著田秀拱手行禮,接著翻身從山坡上翻身去,然後沿著山坡往反方向跑去。


    田秀躲在山坡下麵,聽著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這位忠誠的衛士老五,是在用生命將敵人引開。


    這些衛士大多數人田秀都隻是知道一個名字,跟他們並沒有多熟悉,但他們卻在關鍵的時刻挺身而出,用生命保護了田秀。


    這種時候,田秀隻能在心裏祈禱,老五順利的幹掉身後的追兵,然後回來找了他。


    夜黑風高,殘月被烏雲給遮住。樹上蹲著一隻烏鴉,發出慎人的叫聲。


    田秀在恐懼不安中等了很久,終於他決定逃離這裏。


    他抬起頭,本想通過天上的北鬥七星確認一下方向,然而這時候天上到處都是烏雲,根本一顆星星都沒有。


    無奈之下,田秀隻能順著山坡下去,他知道老五肯定會把敵人往反方向引,既然對方上了山,那自己就應該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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