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衛軍突圍以後,剩餘的趙軍已然變為驚弓之鳥。信陵君決定發起總攻,一舉解決趙聰所部。


    總攻發起之前,信陵君學著之前長平之戰田秀的做法,命人往趙軍營寨射入了大量傳單勸降,這些傳單加劇了趙軍士氣的崩潰。


    一部分趙軍選擇了投降,剩下的一部分則繼續觀望,期待奇跡的發生。


    不過這些人並沒有等到奇跡,或者說,奇跡永遠不會發生。


    次日。


    信陵君與魏賁、張耳等人約定,以他的令旗為準,各方在同一時間發起進攻。


    時間來到巳時,見太陽已經很毒辣了,然而信陵君還是沒有下令進攻的意思,部下們都有些急了。


    朱亥勸說道:“主君,下令進攻吧!”


    信陵君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刺目的陽光讓他根本不敢去看頭頂的太陽。


    意識到趙軍不可能主動投降,信陵君隻得下令進攻。


    信陵君所部的一萬餘眾,都是剛剛編練的魏武卒,雖然還未經實戰,但是他們剛一亮相,趙軍就認出來了。


    “犀牛皮甲……是魏武卒!”


    “真的是魏武卒。”


    前排趙軍的議論,很快就擴散到了全軍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向他們發起進攻的是魏武卒。


    “魏武卒……”


    “這可是魏國最精銳的部隊,聽說當年魏國靠魏無卒橫掃天下……”


    “魏武卒這麽厲害!”


    “完了,魏王居然有魏武卒,看來我等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聽說信陵君仁義,從不濫殺俘虜。”


    “我也聽說了,我們投降的弟兄都被善待了。”


    “其實我們大家都是晉人,又何必要自相殘殺呢?就算放下武器投降也沒什麽丟人的。”


    “不錯!若非是大王強行要開戰,我們也沒必要和自己弟兄自相殘殺。長平之戰時,我們和魏國並肩作戰呢!”


    “……”


    趙軍大營裏,同樣已經認出向他們殺來的是魏武卒的趙聰,正在憂心忡忡的時候,就聽到了周遭士卒們的議論聲。


    然後趙聰向左右兩邊一看,更讓他頭皮發麻的事情發生了,居然連他的親衛們都在小聲議論,甚至他們的議論聲,自己都能聽到。


    見此,他全身一寒。


    魏軍還沒正式發起總攻,趙軍自己就已經軍心大亂,這仗還怎麽打?


    想著,他又向自己身旁的宿衛軍看去,這些人也已經露出恐懼之色,人心惶惶。


    這種軍隊麵對魏軍的進攻,恐怕連第一波攻勢都頂不下來……


    本將得早做打算了,不然恐怕要淪為魏無忌俘虜。


    想著,趙聰大喝道:“傳令,所有人不能在交頭接耳,違令者斬。”


    接著,趙聰又下達命令:“所有人必須釘在陣地上,不得後退一步,督戰隊在後方督戰,遇見後退者格殺勿論!”


    軍令一下,督戰隊馬上就上前督戰。


    然後,督戰隊一上前,士卒們果然不再議論了,但每個人都在用眼神傳遞信號。


    趙聰見督戰隊沒用,頓時臉色一黑。


    於是,趙聰立即轉過身將目光看向樂乘,道:“樂將軍,你留在這裏替本將指揮,本將先回去換件衣服。”


    就在他說完以後,趙聰也不管樂乘同不同意,自己一溜煙他就跑了。


    樂乘剛把指揮權接過,還沒來得及整頓軍隊,魏武卒就已經殺到趙軍的大營前了。


    然而,在魏軍殺到以後並未第一時間進攻,朱亥站在一輛戰車上,扯著嗓門,對著趙軍營寨大喊:“我等都是三晉子弟,何必骨肉相殘?我家公子仁義,趙軍中凡有投降者,酒足飯飽之後立即放回,降者不殺!”


    此時,聽到朱亥的喊話之後,樂乘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那些已經操練好的魏武卒一同扯著嗓門大喊:“降者不殺!”


    一萬魏武卒的怒吼,頓時方圓數裏全都是降者不殺的回蕩聲。


    而大營裏麵的趙軍士卒,聽到這個聲音以後,根本不顧及身後督戰隊,又開始交頭接耳。


    “聽到了沒有,信陵君要咱們放下武器投降呢!”


    此時,魏武卒的聲音落下以後,朱亥單手插著腰,朝著趙軍大營繼續喊道:“我家公子頃刻之間就能將爾等化為齏粉,但公子仁義,最後給你們一個機會,一盞茶時間你們若不投降,我軍便要發起總攻。”


    魏武卒又開始怒吼:“速速投降!”


    趙軍士卒聞言,皆是一怔,紛紛把目光看向後麵的樂乘。


    此時,樂乘反應過來,急忙大吼:“大家不要亂,這是魏軍的攻心之計!我們緊守營寨,何懼魏軍?大家都是大王的臣子,要食君之祿,為君分憂。”


    他的喊聲剛過,就聽到有個士卒喊了一聲:“呸,若不是大王窮兵黷武,我等怎會淪落至此。”


    樂乘想不到,士卒們的怨氣會如此之強,居然已經公開侮辱趙王了。


    而且其他人聽了剛才那個士卒的辱罵,紛紛跟著附和。


    一時之間趙軍大營裏麵,所有人都在謾罵趙王丹。


    而且這些人也是越罵越難聽,到了後麵幾乎什麽能罵的話,他們都罵出來了。


    樂乘大怒,對督戰隊下令:“你們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殺將那些辱罵大王的人統統斬殺!”


    “唯!”


    督戰隊也不含糊,立馬揮刀斬殺了幾個辱罵趙王的士卒。


    幾顆圓滾滾的人頭掉下來,趙軍打大營瞬間沉默了。


    然後所有士卒都被激怒,這次他們不光是辱罵趙王,就連趙聰、樂乘也全被問候了。


    見所有人都被激怒,連督戰隊都不敢動了,紛紛把目光看向後麵的樂乘。


    樂乘哪見過這種陣勢?他把目光看向身後想去找趙聰,但這家夥居然沒在自己身邊。


    “大將軍去哪兒了?”樂乘急忙對親衛吩咐:“快派人請大將軍來主持局麵!”


    “唯!”


    親衛出去以後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對樂乘稟報道:“將軍,大將軍的營帳是空的,他和他的親衛們都不見了,想來是跑了。”


    這聲音先是被樂乘的親衛聽到,這些人一聽大將軍跑了臉色紛紛大變,然後就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


    他們一議論,沒一會兒整個大營都知道趙聰已經跑了這件事。


    士卒們瞬間炸了鍋了。


    “大將軍都跑了,我們還打個什麽勁?”


    “就是啊,當官的都跑了,還留下我們賣命!”


    “弟兄們,咱們不幹了。投降信陵君去!”


    這人一開口,立馬就有幾十個人響應。


    這些趙軍打開營寨大門,直接衝向外麵的魏軍舉手投降。


    樂乘氣急敗壞的下令:“督戰隊,給本將射死他們!”


    督戰隊立馬上前放箭,將這些投降的趙軍射死。


    城頭下麵的朱亥,看到有人向自己投降,又見這些人被射死,就知道趙軍營中已經大亂。


    朱亥立即抽出佩劍,指著前方大吼:“弟兄們衝啊,活捉趙聰!”


    “殺啊!”


    魏武卒如山呼海嘯般衝向趙軍營寨,緊接著,其餘各處的魏軍收到信號也紛紛開始向趙軍營寨發起進攻。


    一時之間,趙軍大營四麵受敵,趙軍潰不成軍。


    麵對魏軍的猛攻,趙軍節節敗退,很快四麵八方的陣地都丟了。


    樂乘還在嚐試挽回戰局:“督戰隊,將後退者統統斬殺!”


    督戰隊也不含糊,這些人殺起自己人來下手真的狠,不過片刻功夫就斬殺了幾十人。


    正在後退的趙軍見自己身後的同伴都被督戰隊斬殺,而前方是如狼似虎的魏軍。


    前進死後退也死,在權衡了片刻後,趙軍士卒們馬上做出了選擇。


    不過他們的選擇可不是向前衝鋒跟魏軍拚了,而是奮力的向後衝殺,硬生生打垮了督戰隊。


    督戰隊被打垮後,趙軍徹底沒紀律了,士卒們就像無頭蒼蠅似的東奔西逃。


    一些人在逃亡的時候被魏軍斬殺,更多的則是在無路可逃之後舉手投降。


    樂乘眼見大局已經無法挽回,又不想淪為俘虜,他立刻從地上扯了一具死屍的衣服換到自己身上,並且將自己將軍的甲胄都扔掉了。


    周遭的親衛們向他投來一個鄙夷的神色。


    樂乘振振有詞的說道:“這不能怪我,我本來也不是趙人,況且今日我已經仁至義盡。我沒必要為趙王而死!”


    說完了以後,樂乘帶幾個親衛的護送之下狼狽而逃。


    樂乘一跑,趙軍算徹底完了。殘留的趙軍基本沒做什麽抵抗,成建製向魏軍舉手投降。


    戰鬥結束以後,張耳興衝衝的來向信陵君匯報戰果:“主君,這一戰,我軍可是大獲全勝,我們俘虜了三萬多士卒,還有數百名的軍官……”


    信陵君聽到以後,笑盈盈的說道:“給這些士卒吃頓飽飯,不要虐待他們,等打完仗之後,我們還要把它們放回去呢!”


    朱亥一聽這話,立即說道:“主君,你還要把這些人放回去嗎?將他們放回去,可是放虎歸山。不如……”


    朱亥做了一個殺人的動作。


    信陵君嚴肅的說道:“將來我們還要和趙國結盟共同對抗楚國,這些人不放回去,我們還怎麽和趙國結盟?而且如果把他們都斬了,趙國的實力被削弱太狠,對我們不利,懂嗎?”


    朱亥聞言,點了點頭終於理解了信陵君的苦心。


    這時,魏賁興衝衝的來到信陵君麵前,道:“上將軍,我給你帶了個禮物來。”


    信陵君饒有興趣的問道:“不知道是什麽禮物?”


    魏賁對左右揮了揮手,幾個士卒將一個捆成粽子的人帶到了信陵君麵前,居然是趙聰。


    信陵君看著趙聰,急忙讓左右鬆綁,然後才不緊不慢的問道:“大將軍,何止於此啊?”


    趙聰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信陵君也不想再為難他,而是對左右吩咐:“帶趙大將軍下去好好休息,不要虐待!”


    “唯!”


    說來也是滑稽,提前丟下大軍逃跑的趙聰並沒跑成,反而被俘。倒是後來逃跑的樂乘,居然成功的溜回了邯鄲。


    樂乘逃回邯鄲以後,並沒敢去見趙王,而是先去見了自己的叔父。


    樂毅聽說趙聰大敗,並沒感到意外。他對自己的侄子樂乘說道:“你現在就進宮去見大王,記住,你要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趙聰頭上,懂嗎?”


    樂乘擔憂道:“可是,侄兒就這樣去見趙王,他會不會?”


    樂毅自信的一笑:“你不了解趙王,他不是一個喜歡濫殺臣下的人,相信我,隻要你把責任都推幹淨,趙王不但不會懲罰你,還會給你賞賜。”


    樂乘震驚了:“趙王如此賞罰不明?”


    樂毅閉上眼睛並沒在說話,樂乘也沒再多說,拱手行禮以後緩緩退了出去,往王宮而去。


    另一邊的王宮,趙王正在大發雷霆。


    田秀站在趙王麵前,一言不發。


    趙王質問道:“是不是你下令給楊端和,要他率部突圍?”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對寡人的背叛,更是對所有前線將士的背叛?”


    田秀不服氣地回懟道:“我不知道我背叛了大王,更不知道我背叛了前線的將士,我隻知道我為趙國保留了元氣。”


    “放肆!”趙王一下從位置上跳了起來,對著田秀怒噴道:“軍人就該戰死疆場,你居然下令要禁衛軍撤退,你還是不是軍人?有沒有廉恥?你太讓寡人失望了。”


    田秀冷笑一聲,道:“失望,你說我讓你失望?是你自己讓你自己失望,大王,要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攻打魏國,開戰以後又頻頻微操,我軍豈有今日?如果說真的有人讓你失望了,那這個人不是我,這個人是大王你自己。”


    “你竟敢指責寡人?”雷霆震怒的趙王跳著腳對左右吩咐:“來人給寡人把他抓起來!”


    外麵的武士立即衝進來將田秀摁住,樓昌當然不會放棄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大王,中山侯實在太過分了,他對您太不敬了,請您嚴懲。”


    趙王吩咐道:“將田秀關進大牢,沒寡人的吩咐,不許任何人去看他。”


    “唯!”


    樓昌領命以後,滿臉堆笑的對田秀說道:“中山侯,請。”


    田秀冷哼一聲,道:“放心,用不了多久,上君就會把我從牢裏放出來的。”


    “是嗎?”樓昌好像並不相信這話。


    趙王招來了平原君,和他一起商量的對策,趙王希望平原君可以立即組織一支軍隊到前線去救援趙聰。


    兩人正商量的時候,樂乘就從外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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