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達墟妄山山頂時,他們一共墜崖一十三次,陷入幻境魔瘴五次,逃亡進神秘洞穴七次。其中顧未寒不小心撿到絕世寶物四次,在崖下摘到某種靈果八次,尋到某位大佬的屍骨和他的傳世秘訣有三次。剛開始蘇子言驚歎得不行,男主就是男主,這運氣簡直絕了,踩坨狗屎裏麵都能有寶藏,崴到腳的石頭都有可能是塊極品靈石。到後來,開路的幹脆變成了顧未寒,蘇子言隻麵無表情的跟著他,該跳崖時跳崖,該跳河時跳河。反正有這條錦鯉在,跳崖時下麵絕對有東西墊著,跳河時下麵絕對有某種生物來救他們。被圍困到絕境,餓得頭暈眼花的時候,天上下雨,都能掉條魚下來砸在顧未寒的頭上。三個月的時間,他們走完了人家起點升級流男主的半輩子。但是無論如何他們終於是走到了墟妄山。……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月色給墟妄山鍍上了一層銀粉,四周群山蒼翠,偶爾傳來鳥獸的嘶鳴,唯有墟妄山寸木不生,隻有一片單調的灰色,連草都沒有一顆,更別提鳥獸蟲鳴,除了三人麵前火堆的劈啪聲,整座墟妄山便安靜仿佛一塊死地。三人一鏡坐在火堆旁,準備天亮再行動。而平常一向活躍的百曉魔鏡,這會兒卻格外的安靜,鏡中人一言不發的麵向墟妄山山前。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就是晚上了,因為太累,也沒來得及打量四周。休息了好大一會兒,填飽肚子之後,蘇子言才有了一點精神,見鏡中人沉默得厲害,隻看著某一處一言不發,眼眸暗得如朔夜沉沉。蘇子言不由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山前是一片殘壁斷垣,風化得極其嚴重,但是規模宏大,就算蘇子言什麽都不懂,卻也看得出來這裏曾經應該盛極一時,隻是時間太久,讓這曾經的輝煌變成了一堆廢墟。“你在看什麽?這麽入神……”蘇子言湊了過去,伸手在鏡中人的眼前揮了揮。“看我的家。”鏡中人說得極其隨意,仿佛在說一件平常事。“哦!你的家……”蘇子言點頭,隨後才驚醒,結結巴巴道:“什,什麽?你你你……這是你的……家?”聽到他的驚呼,顧未寒和蘇傲天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來。“嗯,我曾經……”鏡中人頓了頓才道:“我活著的時候就住在這。”他的聲音平靜得出乎異常,隻是眼中洶湧澎湃的情緒,泄露了他此時的心情。他放棄約定,讓蘇子言改變交易條件來古昆侖,其實有也不完全是為了蘇子言,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私心。再痛再恨也忍不住想回來看看。山中風聲呼嘯,夜間開始下露珠,不過片刻的時間,黃銅鏡麵上便籠了一層水霧,濃密的水汽沾在鏡麵上變成了水珠緩緩流了下來,乍一眼看過去,像極了鏡中人在流眼淚。“紫霄宗?”一旁的蘇傲天走了過來,沉思片刻,緩緩道:“我記得墟妄山除了萬年前的紫霄宗,後來再也沒有山門建在這。”“嗯。”鏡中人點頭,輕飄飄道:“你知道的倒是多。”蘇傲天眨了眨眼睛,拉著蘇子言尋了個地方坐下來,蹭了好半天,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他的懷裏。看得一旁烤肉的顧未寒直皺眉頭,恨不得把他切串拿來烤了。蘇傲天對他挑了挑眉,得意地笑了笑,才繼續道:“紫霄宗在萬年前可是超級大派,出的名人異士數不勝數。”“不說老一輩,光少年成名的都有好幾個,亦正亦邪煉器天才周風臨,術法陣法高手冷麵仙君祁北修,玩劣不務正業的天下第一劍裴寄……”蘇傲天在蘇子言的脖間拱了好半天,仰頭看著廢棄殘破的山門,回憶道:“當時別說修士,連街上大到老嫗小到幼童都知道,當時我雖然剛化形,但聽的次數多了,多少還是能知道一點的。”“祁北修……祁北修……”鏡中人一邊念著他的名字,一邊笑得咬牙切齒,眼中的情愫複雜到無以複加,愛恨交雜。可那愛戀逐漸被瘋狂、恨意淹沒,變得像要衝破封印的狂躁凶獸,恨不得下一秒出來擇人而噬,吃其血啖其肉。“好一個冷麵仙君,好一個偽君子。”頭頂的月色慘淡,照得黃銅鏡中人的臉白得像張紙,他的眼眶紅得厲害,眼白亦被紅血絲覆蓋,那模樣太過慘烈狼狽,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血淚來。蘇子言嚇了一跳,小心翼翼道:“您認識他?”“何止認識,簡直熟到不行。”鏡中人的氣息不穩,古樸的黃銅鏡麵晃動得厲害。他垂下眸,遮掩住眼下的血色,語氣中滿是暴戾之氣,一字一句惡狠狠道:“他是我師兄。”“師兄?”蘇子言覺得這個稱呼有些耳熟,他思考了一會,想到七層蜃塔第三層中他與百曉魔鏡的對話,瞬間脫口而出道:“就是拋棄你、背叛你的那位?”“是。”蘇子言一頓,心道:鏡子的師兄是萬年前就名曉天下的術法高手,他們曾經相愛過,那想必他也不會太差……蘇子言試探道:“那請問您是?”“我……”“我叫什麽?”鏡中人停頓片刻,皺了皺眉,他把祁北修的名字記得一清二楚,卻仿佛忘記了自己叫什麽,考慮了好久才恍然大悟道:“我姓裴,我叫裴寄。”蘇子言沒表態,蘇傲天卻是驚呼道:“天下第一劍裴寄?”他是萬年前的蛇妖,當時赤頭已經化了形四處行走,他隱約聽了不少當年的事情,所以還算有一點了解。“傳聞裴寄少年成名,一手清風劍使得滴水不漏,魔修聞風喪膽,敗在他手裏的數不勝數,是不少年輕劍修仰望崇拜的對象。”“當初仙魔大戰,裴寄便是主將,但是後來他與魔人勾結,將行軍布陣圖透露給了魔君,致使修士陣營大敗,被師門紫霄宗捉拿歸案,之後便不知所蹤,不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