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魚,號稱水中餓狼。


    本質上講,它們與狼差不多,都是野性難馴,成群結隊。隻要有物種侵入它們的領地,它們就會將敵人撕成碎片。


    沒有人想要招惹那些水中的閻王,倒不是打不過,主要是犯不上。第一,這玩意肉很難吃,又澀又幹而且都是刺。要想烹飪好食人魚,就得玩命的加鹽加辣,太麻煩。最重要的是,這爛魚不壯陽。


    第二,食人魚永遠是成群結隊,而且在水中走位十分靈巧。一旦人入水後,波動會引來食人魚的偵察兵,隨後就是一波貼身撕扯。


    一旦出血,血腥味就會引來更多的食人魚。隨後魚群一過,瞬息之間,人就會被啃得連渣滓都不剩!


    “水位正在下降!你確定裏麵的魚都死了嗎?”


    千囚城東南泄水口高處,李煥仙將功力被封的薛厄拉至高台,雙眼狐疑不定的望向奔流之水,完全沒有說話的意思。


    奇怪!真的奇怪!


    他當日給芸娘的毒藥方寫的十分詳細,刑鳳儀又是精研醫道的小醫娘,沒理由缺斤少兩的配藥。可透過李煥仙的雙眼,就連薛厄都看見了,隨著奔流湧入地下八門遁甲的暗道之中,大量食人魚好似脫韁之獸,鱗光閃閃,穿梭跳躍。


    嗯,若能忽略那些水中閻王突出的下頜骨與三角獠牙,倒是也能作為觀賞魚養一養。


    “看來鳳儀還是心善,舍不得造殺業……蠢丫頭!就算救了一河之魚,那些畜牲也不會念你的好!”


    李煥仙在心裏罵了一通刑鳳儀,有些無奈紮緊褲腿。瞧這架勢,是打算下水鋌而走險了。


    與食人魚硬剛,誰勝誰負難說呀!


    畢竟你個路上走的,要下水與水裏遊的拚命,大概率就是十死無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水位已經倒灌入千囚城地下,很快就會有侍衛發現端倪。如果這時候不走,那李煥仙也就不用走了。


    “鳳儀……等我回去後,看我怎麽收拾你!”


    “噗通!”


    深吸一口氣後,李煥仙率先一腳將薛厄踹入河奔流中,緊接著自己也跳了下去。剛一入水,李煥仙便有些後悔。倒不是後悔自己莽撞入水,而是後悔罵人家刑鳳儀。


    刑鳳儀的確沒有給食人魚配置毒藥,因為沒必要。縱觀李煥仙身邊這幾個大夫郎中,基本上都是與李煥仙南轅北轍。秦若水也好,刑鳳儀也罷,人家都是為了懸壺濟世而活。哪像李煥仙這貨,殺人不眨眼,而且毫無慈悲之心。他老婆一輩子救得人,估計都沒他一年殺的多。


    不過刑鳳儀好就好在,她比她師姐秦若水要懂得變通。簡單講,那丫頭喜歡抖機靈。下毒藥毒死一河之魚是小,萬一毒死千囚城的人,那作孽就大了。


    雖然千囚城也沒好人,但也輪不到李煥仙、刑鳳儀來‘替天行道’。


    在古代,其實獸醫與人醫的界限很模糊。古代沒有專業的獸醫,都是人醫有情客串。為啥說是友情客串呢?因為古人瞧不起救治禽獸的人。但凡有醫者去治療牲畜,死後甚至都不能入祖墳。


    因為古人看待這種問題很嚴肅,畜牲之所以是畜牲,就是上輩子做了孽。你作為人,如果還救治畜牲,那就是自降身份,把自己也當成了畜生。


    所以大部分郎中都珍惜羽毛,很少救治牲畜。不過刑鳳儀他們這一支卻是來者不拒,隻要找上門來,不管人還是畜牲,有錢他們醫,沒錢他們也醫。


    因為在刑一鳴看來,人與畜牲本就沒啥區別。


    相反,大部分的時候,人還不如畜牲。


    由於刑一鳴他們這一脈在治療過程中來者不拒,所以他們比一般的醫者要更精通於世間禽獸的救治,也更了解各種獸類的生活習性。


    以及,繁殖條件。


    所以這次刑鳳儀沒有給千囚城的河流中投入毒藥,反而投入了,春藥。


    禽獸就是禽獸,一天天除了吃睡,就是交配,它們不會幹別的。如果讓食人魚都忙著交配產卵,那它們還有閑工夫搭理水裏的李煥仙與薛厄嗎?


    “嘩……”


    水中的李煥仙,雙臂不斷的擺動,盡全力的想要快速出離護城河。這一道遊過來,見到的食人魚群不下數千,可那些閻王們都圍在一起形成魚群,眼珠子通紅外張,咀嚼肌和鋒利的三角形利齒外露,一個個的正在忘我的追逐,試圖交配。


    看來小命是保住了,李煥仙訕訕的避過魚群,很快便與薛厄上岸。一上岸,二人也懶得說話,簡單的抖了抖水,便快速向東南方向的大山中跑去。


    不跑不行!


    千囚城北麵城牆破了,犯人出逃。侍衛們都在忙著追擊犯人,而且一定追的到。雖然李煥仙他們是反方向逃的,但難保不會有騎兵溜達到這。


    雖然李煥仙如今功力恢複,要打也有的打,但薛厄不行。既然答應了孫朝陽,那李煥仙就得把薛厄帶回去。而且經曆了這次的事之後,估計薛厄也不會在找李煥仙的麻煩。


    嗯,能化幹戈為玉帛,能不殺人解決問題,對李煥仙來說,是極其難得的一件事。


    “就在這,在樹下,挖!”


    約莫半個時辰,二人氣喘籲籲的來到南邊雪山的山腳下。剛到山腳下方,凜凜寒冬的感覺便馬上襲來!


    李煥仙二話不說,周身內力運轉,倒也沒那麽冷,隻是為難了薛厄。隻見這享譽江湖的捕神,已經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周身河水開始結冰,連頭發都變硬,滿是冰碴。


    還好芸娘做事一向穩重,怕李煥仙逃出來後抓瞎,便在一顆大樹上纏裹了紅巾,還丟了一把鎬頭在樹下。


    李煥仙二人一通挖掘,很快便挖出一口木箱。打開一看,兩件皮襖,一壇禦寒烈酒,散碎銀兩若幹。


    “隻有兩件衣服……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帶他們出來?”


    看著木箱中的皮襖,薛厄已經不再懼怕冬天雪山下的寒冷了。因為李煥仙的所作所為,要比凜冬還令人心寒!


    從始至終,李煥仙就隻打算帶薛厄一個人出來!否則的話,怎會隻準備了兩件衣服?


    “我答應了朝陽,要帶你出來的。不過就算朝陽不說,我也一樣會帶你出來。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殺你。”


    李煥仙平淡的飲下一口烈酒,隨後將皮襖套在身上,頗為雲淡風輕。這哪裏有一點倉皇逃獄的樣子?完全是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中。


    “三公子,謝謝你。”


    薛厄接過李煥仙遞來的烈酒,痛飲一口驅寒後,眼神變得有些飄忽,欲言又止。李煥仙有些詫異,他想不通薛厄這般坦蕩的人,為何會突然扭捏。


    隻見薛厄將烈酒遞給李煥仙,咂了咂嘴後,猶豫片刻雙拳緊握道:“三公子,有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的。”


    “說。”


    李煥仙無所謂的應付了一句,雙眼眺望高聳雪山。顯然,他已經對薛厄沒有任何興趣了。他現在隻想跨過雪山,快些回到會京府。


    “朝陽大婚那晚,我來找你,其實是想殺你的。”


    “我知道,但事已至此,你我沒必要再糾結這件事。人必須得向前看,若是總活在回憶裏,那就太無趣了。況且你也殺不了我,既然惡緣已了,以後咱們就結善緣吧。”


    “噗通!”


    眼見李煥仙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薛厄下定決心,雙膝跪在地上說道:“那晚去殺你,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我留了一點後手。”


    “後手?你什麽意思?”


    望著薛厄好似是罪人一般的跪在地上,李煥仙感覺脊背有些發涼,後撤一步後,不解的看向薛厄。


    隻見薛厄無奈搖頭,苦澀的解釋道:“我先前並不知道三公子如此大義,我……一直把您當成小人。”


    “說重點。”


    李煥仙越發的覺得不對勁,勒令薛厄長話短說。


    “那晚找你之前,我留了後手。我將您的身份畫像,詳細記錄,留給了我薛家親信。若第二日我沒能現身……他們就會將三公子的身份公之於眾。如今我們深陷囹圄已超五十日,隻怕如今……世人都知您不是展望春,而是……李煥仙……”


    “嘩啦!”


    李煥仙手中的酒壇應聲碎裂,不是摔碎的,而是被李煥仙單掌捏爆。望著薛厄痛心疾首的叩頭請罪,此時的李煥仙已經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為什麽……哈哈哈哈……為什麽……我這輩子就做了這一件好事……卻落得如此下場……報應不爽……哈哈哈哈……”


    在這片宛如煉獄的千囚之城,李煥仙始終挺直脊梁,未曾屈服。然而,當薛厄的話語如同利箭穿透他的防線時,這位堅韌的靈魂第一次感到了一種荒誕不經的挫敗。


    李煥仙的喃喃自語,夾雜著苦笑與諷刺的大笑。他一生之中,或許隻有那一瞬間的選擇,是出於純粹的好意,想要幫助他人脫離苦難。


    可是,正因這件在他看來微不足道的‘好事’,最終竟成了他所有不幸的源頭。


    “三公子……對不起……”


    世事無常,有時就是這麽荒誕。真像與抽象,隻是差了一個字而已。


    薛厄自責萬分的再次叩首,可李煥仙已經無意再看他了。不知道薛厄有沒有注意到,他身上穿著的皮襖,其實並不合身。


    因為這兩件衣服,都是李煥仙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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