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時光荏苒,如今四年過去。李煥仙孤身回到再次重逢的地點,卻發現當年的那株柳樹也已經蒼老了容顏,猶如命源外泄,風燭殘年的自己。


    人生無常如白駒過隙,十年光景似煙雲過眼。


    秦國王都,鹹陽城。


    勁風刮過李煥仙的披肩,卻不動他凝然遙視鹹陽城方向的蒼老麵靨。以及,重歸‘故土’的惆悵。


    離開金國的這段路,他走了四十五天。那四五十天的風雪,沒有打消他的念頭。他沒有去北海,反而回到了鹹陽。


    孩子,他想看看他的孩子。那個傳說中,病危的大秦太子。此次相見後,想必父子將再無會麵之日。隻因為李煥仙能放下的,趙玉漱放不下。趙玉漱願放下的,李煥仙不願放下。


    夫婦本是前緣,善緣、惡緣,無緣不合。


    兒女原是宿債,欠債、還債,有債方來。


    無論李煥仙與女人們有什麽樣的緣分,既然來了,就要坦然。無論李煥仙對兒女子嗣們有多少虧欠,既然欠了,總是要還。


    隻見李煥仙風塵仆仆的來至鹹陽城下,由於沒有照身貼等身份證明,他這世間第一‘黑戶’也是小心萬分,映著月光,從秦國皇陵方向翻山越嶺進入鹹陽。


    刻下,驚見李煥仙於皇陵之巔縱身而下,衣衫獵獵迎風擴展鼓漲,就如風箏飄蕩搖曳空中,羽毛般緩緩降落地麵。


    第一站,也是他最想來的地方。他的家,秦若水的小院。


    “咯吱~”


    輕輕推開樹枝圍成的柵欄,李煥仙輕聲遁入其中。再次回到鹹陽,來到這小院中,眼前的風景大有不同。隻見庭院之中青苔遍地,桃花已謝,就連曾經經久不衰的藥田也變得荒蕪。


    如今物是人非,那種草斂藥的倩影已不見蹤影。此次故地重遊,想要追憶那些美好年華,卻發現向之所至,已為陳跡。雕欄玉砌曆經風霜已然陳舊,不複當年嶄新的模樣。就像那些美好而溫馨的回憶,終究隻能停留在昨天,其中的孤獨滋味唯有自己能夠體會


    拾起地上鏽跡斑斑的花灑,李煥仙萬分惆悵,踱步推開主臥房門。隻見屋內陳設還如當年,雖然灰塵滿布,卻依舊井然有序。


    想來當年他們匆忙出逃後,這裏再也沒有被人打攪過。


    青絲白發長相守,不問歸期何處尋。


    拾起妝台前被灰塵覆蓋的金釵,李煥仙想起曾與他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的女子。若是當年沒有離開,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不知不覺間,李煥仙離開了小院,漫步到鹹陽的街道中,來到了曾經到過的地方。隻是多年過去,這裏已經大變樣。除了一些殘舊之物,不見一絲當年故人的蹤影。


    華士坊的綢緞莊還亮著燈火,但隔壁的寒香齋,早已人去樓空。天下久得平靜,皇家林苑也變得冷清。正一堂的醫館雖然還開著,可裏麵的坐堂醫生,早已換了他人。


    偶然間路過了綺麗春風,發現這裏已經變成了書齋。問了周邊的行人後才知道,原來四年過去,這裏的風流佳人都已經離開了。


    聽到這裏,李煥仙的心中閃過一絲憂傷。四年前,他曾與他的朋友們來到這裏,縱情高歌,把酒言歡。那時的他們風華正茂,一起風華,是多麽的逍遙與平靜。如今四年彈指一瞬間,朋友們如一葉浮萍歸於江湖,散落在天涯海角。


    李煥仙一直說著要尋找平靜,殊不知,當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開始,就已經在平靜之中了。


    “給我一壇酒。”


    李煥仙平淡的購買了一壇烈酒,推開破敗的寒香齋大門,走入後院之中。望著空蕩蕩的院落,李煥仙將烈酒滿杯,輕輕灑在地上,哀愁祭奠道:“老藍,我又回來了。隻是這一次,我老了。”


    殺手沒有假期,又怎麽可能退休上岸?前世在見到火山的第一眼時,赤龍其實就已經明白,火山的第一個任務,一定是自己。


    但他還是裝著不知道,裝著灑脫。因為在北念塵離世的那一刹那,赤龍隻覺得人生索然無味。一個可以引領自己的智者老人消散了,自己活下去又有什麽意義?世間連一個自己可以追隨的信仰都沒有,沒有寄托,沒有牽絆,那還算是人嗎?


    既然不是人,又何必留在人間?


    也許隻有地獄,才是殺手的歸宿。


    烈酒入喉,李煥仙變得有些恍惚。駐足在寒香齋的舊址中,他好像看到了藍鐵旗那糙漢子的虛影。隻見那憨貨還如當年,大大咧咧,張嘴傻笑。衝著李煥仙點了點頭,耳邊傳來那開心至極的展望:少主!您做了皇帝,我們就可以見光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子孫,我不是個沒心沒肺的殺手,不是躲藏在暗夜下的遊魂!我是人!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人!


    “老藍,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真實的。也許這世間,隻有你活的最真。我,早就不是殺手了,但也稱不上人。我想我這具身體,應該撐不了太久。等到了下麵,還得勞駕你來引路。”


    那夜與彭武一戰,李煥仙慘勝。丹田被貫穿後,雖然沒有傷及髒腑,可為了救治芸娘,還是任由刑鳳儀提取了自己大量的血精。


    他的身體,已經愈來愈差,白玉丹的藥效已經不足以壓製紅丸的熱毒。所以刑鳳儀才叫他趕快走,趁著還能有幾年好活的光景,去北海完成心願。


    也正是如此,李煥仙硬是拖著殘軀,回到了鹹陽,想著了卻一些遺憾。


    “好了,我該走了。”


    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李煥仙不願在做駐足,轉身離開寒香齋,緩緩走入鹹陽北方。那裏,靠近皇宮。但若想潛入,卻也是萬萬不能。


    不過雖說趙玉漱這幾年來,已經將李煥仙的勢力盡數拔除。可有一個人,還留在鹹陽城內。那人,便是秦國的九門提督。


    嗯,也就是李煥仙的親兵營都統,張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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