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台下的歌舞表演接近尾聲,無數人拍著手掌大聲叫好,待表演徹底結束後,表演歌舞的四名美豔女子便站做一排,而老鴇此時登上台中,大聲說道:“今日,是我綺夢春風第五次花魁大比,還望各位公子點評。”


    “哎?這就結束了?樓雁凝還沒出來比呢!”


    “就是!沒有樓雁凝算什麽花魁大比?”


    “叫樓雁凝出來~!”


    看著人群不斷的大聲呼喊‘樓雁凝’,老鴇也隻能陪笑道:“各位各位,樓姑娘連續四年奪得花魁之名,這第五年,樓姑娘已無意在與姐妹們爭鬥了。況且,我這四位女兒,不也一樣的國色天香?”


    “說的有點道理~”


    “隻是見不到樓姑娘,我等千裏迢迢……”


    “唉!可惜啊~”


    看著惋惜不已的眾人,老鴇又說道:“諸位,樓姑娘說了,今日點評以詩才文章論高低,若有人文采出眾,自可登樓,與樓姑娘把酒言歡。”


    “作詩?太容易了吧?我先來!”


    “你先來?後麵排隊去吧!老子先來!”


    “你來?你認字兒嗎你?!”


    看著樓下爭先恐後要作詩的男人們,李煥仙像看小醜一般,頓時笑了起來。


    “滾開!老子先做!這個……啊!滿堂花醉三千客,大夢醒來誰先知。”


    “你要臉不要!這分明是楚國才子李煥仙的《獻趙王》,你這熊樣的也敢抄?你也配?”


    “抄了又怎樣?世人皆知,李煥仙喜歡男人!老子就……哎呦!”


    此時,抄襲李煥仙詩句的男人突然驚叫一聲,趕緊用手摸了摸額頭,結果,一手的鮮血。


    “誰?!誰打老子?!”


    被打破頭的男人環顧一周後,發現在二樓的李煥仙一手提著酒壺,一手做握杯狀,但手中的酒杯早已不見蹤跡。


    是李煥仙打的嗎?當然不是!雖然那人無恥抄襲,但那首詩也是李煥仙抄前世貫休大師的,所以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就動手。


    那是誰打的?就在剛才那人口中吟出‘滿堂花醉三千客’時,李煥仙身旁那個女扮男裝的貴公子便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杯,狠狠的砸了下去。


    那貴公子憤怒的看著台下之人,大聲說道:“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東南永作金天柱,誰羨當時萬戶侯。詩詞中有如此氣魄之人,怎會是有龍陽之癖的汙人!”


    聽到身旁有人如此欣賞自己,李煥仙不由得改觀,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女扮男裝之人,心中說道:既然會說話,那就在多說幾句。


    “哎你個小白臉,是不是你打的我?!”


    那被打之人看著樓上怒斥自己的貴公子,憤怒的叫喊著,看這架勢,馬上就要衝上來理論了。


    貴公子大袖一擺,冷眼看向台下眾人,大聲說道:“打你又如何?你無恥抄襲他人之作,若光抄襲也罷!甚至不解作者為人,妄加評論,你這種人,該打!”


    “說得好!”


    一旁的李煥仙趕緊站起來,一手提著酒壺,一手輕輕在酒壺上拍打。這貴公子的言論句句說到李煥仙的心坎兒裏,終於有人懂我了!終於有人主動認可我不喜歡男人了!


    “就是嘛~誰叫你先抄襲的~”


    “說的對~該打~”


    “別說那小白臉想打你~老子都想揍你了~”


    看著台下眾人十分讚同貴公子的話,被打之人頓時尷尬,為了避免犯眾怒,趕緊後退藏到人堆中,不敢在冒頭了。


    那舞台中央的老鴇看場麵已經恢複,便繼續開口道:“剛才隻是一些小紛爭,大家來我綺麗春風為的是什麽呀?不就是為了姑娘嗎?既然紛爭已平,還請大家繼續。”


    說著,老鴇便看向四周的文人墨客,期望他們作詩頌文,可出了剛才那一檔子事,哪有人還敢開口?再者說,這群人說好聽些是煙花柳巷紅塵客,說難聽點,就是他媽的嫖客!還以為他們能有多少才學?


    畢竟,正經讀書人,誰沒事總往妓院跑?


    眼見無人開口,那女扮男裝的貴公子冷哼一聲,隨即開口言道:“千岩萬壑不辭勞,遠看方知出處高。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


    此詩一出,本就安靜的大廳,變得竊竊私語起來。因為這貴公子的詩,好詩是好詩。對仗工整,氣勢十足,隻是此地乃是青樓,此等詩詞,既不應景,也不應情。


    “好詩,想必閣下姓趙吧?”


    李煥仙聽後看向這女扮男裝的貴公子,而這一主一仆聽到李煥仙的評論,頓時後退了一步,那背劍的小廝更是將劍刃露出。而那貴公子倒是沒有小廝這般緊張,而是笑著說道:“兄台何以見得?”


    小樣兒!還跟我裝?李煥仙心中嘀咕了兩句,身體向後一靠,氣定神閑的說道:“日月都從肩上過,山河盡向掌中撈。你這詩,王道之氣太盛,若非皇室血親,難有這磅礴大勢。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此地乃尋花問柳之處,趙兄此等氣魄,應展於朝堂,而非青樓。”


    聽李煥仙這麽一說,貴公子雙眸閃現一絲笑意,眼角輕挑,一抹少女得意的風情頓時被李煥仙收入眼中。那貴公子向前挪了一步,笑著對李煥仙說道:“既然兄台如此瞧不上我的詩,不如請兄台作詩一首,讓在下長長見識。”


    聽到貴公子的話,李煥仙趕緊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你我皆是性情中人,要不我請你喝一杯,作詩就算了吧,最近真的有些倦了。”


    你說不作就不作?貴公子心下略怒,但臉上還是洋溢著笑意,看著李煥仙平靜的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自是應當。但你我以詩詞相交,我既已作詩,兄台又何必吝嗇?莫非,是瞧不起我?”


    “我沒這個意思,隻是……罷了!那就作吧。”


    李煥仙心裏其實有些欣賞這個女扮男裝的大秦皇族,因為此人能以詩詞斷定李煥仙不喜男人,甚至能為他這一個萍水相逢之人出手打人。雖然那詩與李煥仙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但眼見有人欣賞自己,總得給幾分麵子。


    李煥仙端起酒壺,一飲而盡,隨手將酒壺丟棄,望著台下還在等待品評的四位花魁,雙手極其瀟灑的背在身後,嘴角含笑道:“帝京信佳麗,國容何赫然。劍戟擁九關,歌鍾沸三川。


    蓬萊象天構,珠翠誇雲仙。鬥雞金宮裏,蹴鞠瑤台邊。偶蒙春風榮,生此豔陽質。豈無佳人色,但恐花不實。


    美人出北國,灼灼芙蓉姿。皓齒終不發,芳心空自持。光風滅蘭蕙,白露灑葵藿。美人不我期,草木日零落。


    莊周夢胡蝶,胡蝶為莊周。一體更變易,萬事良悠悠。哈哈哈哈……”


    李煥仙吟誦完,口中發出朗爽的笑聲,但他沒注意到,這院內台上台下之人,無論男女亦或不男不女,癡癡傻傻的站在原地,齊刷刷的看向略顯醉態的李煥仙。


    “好~”


    “好哇~”


    片刻後,無數人緊皺著眉頭拍手叫好,眼中盡是不可思議,難以置信之色。而那身旁的貴公子與其背劍小廝也愣在原地,心中已在品嚼李煥仙所誦絕句。


    “噔噔噔~”


    一陣緊促的腳踏聲傳來,隻見是這青樓的龜公——大茶壺。這大茶壺低著身子來到李煥仙身旁,小聲的說道:“這位公子,樓姑娘有請。”


    “樓姑娘?哪個樓姑娘?我不認識姓樓的。”


    “哎呦~公子,樓姑娘就是我綺麗春風的花魁之首。”


    “花魁之首?那倒是應該見見,帶路。”


    就在李煥仙醉意朦朧的向前走了兩步後,卻又停在那貴公子身邊,將自己的臉湊了過去,幾乎貼著貴公子的耳朵,笑著說道:“趙兄,回吧。這地方適合我這種臭男人,但不適合女人。”


    話必,李煥仙便跟著大茶壺走上閣樓。剩下那貴公子與背劍小廝愣在原處。那背劍小廝看了看身旁的貴公子,開口道:“他怎知你我女扮男裝?”


    “哼~”


    貴公子薄唇輕啟,冷哼一聲道:“莊周夢胡蝶,胡蝶為莊周。一體更變易,萬事良悠悠。隻怕他早就看出來了……真不愧是南楚李煥仙!”


    “李煥仙?他就是李煥仙?”


    小廝有些疑惑不解,而那貴公子卻理所當然的說道:“若非李煥仙,何人能作此等絕句?”


    小廝在一旁點點頭,隨即開口說道:“那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嗬嗬~”


    貴公子不屑的笑了一聲,學著李煥仙,瀟灑的將雙手背在身後,邊向樓下走去邊說道:“放浪才子夜宿青樓,這等故事,話本裏還沒看夠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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