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做皇帝,看似高高在上,但也是挺憋屈的。九五之尊,坐擁四海,威風凜凜,萬人朝拜,是每個人的夢想。可當你真的坐在那椅子上,你就會發現。


    這位子,也沒啥意思。


    李煥仙兩世為人,雖然上輩子除了殺人外,沒幹過什麽正經事。不過在學習殺手技能之前,前世的殺手組織會給殺手們教授曆史課,足足教導一年後,才開始正式傳授殺人術。


    曆史,是每個行業都要懂的。不懂曆史,你就無法得到足夠的經驗。曆史,是前人失敗的經驗記錄。可人類最大的悲哀則是,雖然記錄了、創造了曆史,卻從不在曆史中吸取教訓。


    李煥仙熟讀史書,知道皇帝的不容易。小時候,為了能登上皇位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說不定連親兄弟都得搞死幾個。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天天寢不安席,食不知味,生怕手下人造反,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


    老爹留下的任命大臣也不順你的心意。有本事的,不聽使喚,時不時地跳出來罵你兩句,實在讓人不爽。沒本事的,聽話倒是聽話,不過除了拍馬屁全無用處。


    坐在那看似至高無上的位子上,啥都不敢做。自己說句話,到了下麵全走樣。國庫空了,也不敢加租。你說多加一斤,到老百姓頭上,就他媽成了一石。


    水災泛濫,你也不敢治。你說征召民夫千名,一日酬勞二兩。到了下麵,民夫至少上萬,而且全都白幹。你思春了,精蟲上腦,想選個秀女。結果往往弄得老百姓妻離子散,一級級官吏扣留,送上來的不是歪瓜裂棗就是牛頭馬麵。


    所以李煥仙重活一回後就決定,為了生活啥都能幹,唯獨重操舊業做殺手與登基做皇帝這事,提都別提!


    不過他不想,不代表有人不想。


    業州州郡廣仁,太守孫傳業手提一把沾血的長刀,正坐在自家的會客大廳內飲著茶。隻見這李煥仙的舅父,滿臉血汙,衣衫足底具是鮮血,額頭上的汗水與血水混為一談,搞得銀色的胡須也變得粉紅。


    “舅父!”


    李煥仙風塵仆仆的聲音從院外傳來,孫傳業麵帶喜色,一把丟掉手中長刀,急不可耐的出去迎接。


    一見李煥仙一身甲胄,孫傳業哈哈大笑道:“仙兒!你可讓舅舅好等啊!”


    李煥仙愣了愣,看向自己那一身血汙的舅父,麵帶不解之色道:“舅父居家自安,為何……汙穢滿身?”


    “來,進去說話。”


    孫傳業也沒過多解釋,攬著李煥仙的肩頭,帶其走入會客廳。一進大廳,隻見十幾名身穿楚國藍色官服的屍體,早已橫屍遍地。血液未幹,想必是剛死不久。


    孫傳業臉帶得意之色,輕拍手掌喚來仆從後下令道:“丟出去喂狗!”


    “舅父,這什麽情況?”


    李煥仙看著那些官員的屍體被拖走,一時有些不解的問道。隻見孫傳業一臉不屑道:“一群他媽的賤骨頭!我又是給錢又是說軟話,求著他們滾蛋,他們也不走。沒辦法,隻能送他們上路了。”


    隻見那些被拖走的死屍,具是楚國兵部官員,更有三品上的兵部侍郎!他們,都是來調查孫傳業私自出兵剿匪,以及紫荊山天理教大屠殺事件的人。


    那件荒唐事,讓楚帝薑文煥將注意力聚焦到了業州,從而讓李家的造反事宜不得不擱置。可就在半個月前,孫傳業收到李煥仙密信,得知李煥仙已經整頓豫州齊家十萬大軍,半月後將入駐業州,與其合兵一處。


    這種時候,自然要把這些楚帝的人送走。本來孫傳業想著破財免災,給點錢把這些人忽悠回去。結果,他們都是硬骨頭!好像吃錯了藥一般,不徹查紫荊山事件的始末,就不回洛陽。


    眼見李煥仙的大軍就要到了,孫傳業無可奈何,直接將這些人聚集在自己家,來了個一鍋端,全給宰了!


    “原來如此。”


    李煥仙十分滿意的對自己舅父點了點頭,隨後拿出糧草賬簿說道:“如今,我得豫州十萬甲胄,錢糧三三萬萬兩。不知業州綠林如何了?能否快速整合,我要馬上殺回洛陽!”


    “放心!李克遼早就把這三十路山匪整頓妥當,就等著你登台拜將了!”


    得到孫傳業的肯定答複,李煥仙深吸一口氣後,便與孫傳業一起出發,來到廣仁郡城外。


    傍晚時分,大風乍起。


    三十路業州山匪,兵甲不一,刀戈不齊,烏煙瘴氣般的合兵一處,駐紮在廣仁郡城外,等待主帥李煥仙前來點將。


    李煥仙站在廣仁郡的城樓,皺著眉頭看著下麵十幾萬烏合之眾,苦笑不語。


    這都什麽玩意!


    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沒紀律,沒底蘊,還他媽沒文化!最重要的是,估計這幫玩意連話都聽不明白!李煥仙讓他們呈縱隊排列,結果這群沙雕直接一字排開。


    一盤散沙,難成大器!


    “你不會是想靠這些渣滓去造反吧?”


    齊薇薇花枝招展,粉麵紅釵帶動一陣香風,來到李煥仙身旁,瞧了瞧下方黑壓壓一片的山匪戎賊後,麵帶不屑之色。


    李煥仙撇了撇嘴,他也知道這些玩意拿不出手,最多給他壯壯聲勢。真要打,還得是齊家那十萬大軍頂上去。故而李煥仙隻得無奈的說道:“他們都是樣子貨,最多去填線送人頭。而且,我們不是造反,而是清君側。”


    “清君側?你也配啊?”


    自從親手殺了鬼月後,齊薇薇便不再可愛動人。雖然麵容傾國傾城,可身上卻多了一絲無情刻薄之氣。李煥仙不想與她過多交談,隻能隨意打發道:“男人做事,女人不要摻和。你上來做什麽?沒看到下麵的土匪都在眼冒淫光的望著你嗎?”


    “誰看我,你就去把他眼珠子給我剜出來!”


    齊薇薇怒喝一聲,便從後腰抽出一條米尺,開始在李煥仙身上量起了尺寸。


    “你做什麽?”


    李煥仙正要做戰前動員,哪裏有閑功夫容齊薇薇胡鬧?趕緊一把推開這礙手礙腳的女人,大聲質問。


    看著李煥仙一臉的不情願,齊薇薇憤恨的一把丟掉米尺,隨後冷聲道:“是你說的,整合業州山匪後就與我成親!我今日來,是要給你做身婚衣!”


    “你把你自己顧好就行,下去吧!”


    李煥仙還要仰仗齊家,故而不好與齊薇薇翻臉,隻能輕喝一聲,讓這礙事的女人退去。


    孫傳業眯著眼睛看著這對怪異的男女,冷笑搖頭道:“熱臉貼了冷屁股,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啊!仙兒,這動員之事,還是老夫代勞吧!”


    說罷,孫傳業站在高樓之上,身穿楚國官服,威風凜凜,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望著下方十幾萬綠林大軍,高聲喊道:“知道你們是什麽嗎?你們是流氓!是土匪!是無恥敗類!可即使如此,不代表你們就不配成功。土匪成功了,則不是土匪,而是偉人!寫在史書中,流芳千古!若失敗了,那將永世不得翻身,被人爭相唾罵,遺臭萬年!


    好人之所以是好人,不是因為他好,而是因為他成功了!壞人之所以是壞人,不是因為他壞,而是因為他失敗了!這個世界就像個大船,眾人在船上廝殺,掉進河裏的人,不論是誰,全是壞得掉渣的壞蛋,永世不能翻身!而能留在船上的人,則是清一色白璧無瑕的聖人,自然有人塑廟立傳,成為聖君賢相,讓人代代膜拜……”


    “這說的啥啊?”


    “聽不懂啊?”


    “到底啥意思?”


    “誰能翻譯一下?”


    孫傳業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可下麵的山匪綠林目不識丁,根本聽不懂。一個個交頭接耳,完全搞不明白這老頭吧啦吧啦了些什麽東西。


    李煥仙看著孫傳業一陣尷尬,隻能將自己這舅父拉到身後,自己腆著臉放聲高呼道:“打進洛陽!宰了皇帝!搶錢!搶糧!搶娘們兒!”


    “好!”


    “搶錢!”


    “搶糧!”


    “搶娘們兒!”


    這下土匪們聽懂了,霎時間山呼海嘯,各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地操槍殺入洛陽,將洛陽王都中那些細皮嫩肉的女人們壓倒在身下。


    孫傳業看著下方土匪們被李煥仙成功煽動起來,不由得極其尷尬的嘀咕道:“這也……太直白了吧……”


    聽到孫傳業在這嘀咕,李煥仙不耐煩的說道:“舅父,您與這幫東西拽詞兒,他們能聽懂嗎?況且,臉麵其實沒啥用,要不要都行。”


    說罷,李煥仙淡定的笑了笑,隨後便要開始部署大軍,意圖三日內,展開縱深,對洛陽城形成合圍包夾之勢。


    可就在此時,一道紫色身影,好似貼地箭矢,迅速從洛陽方向駛來。腳步輕盈,身法飄忽不定,越過十幾萬東倒西歪興奮不已的土匪們,如入無人之境,直接衝入廣仁郡城樓。


    “防禦!”


    李煥仙大驚之下,看清來人正是身穿紫袍的李家紫衣衛。頓時大喝一聲,吩咐身邊士兵拔刀阻攔。可這名紫衣衛身法極快,好似紫色的鬼魅一般,身隨風動,直接飛上城樓,單膝跪在李煥仙與孫傳業麵前,手持一封信件說道:“稟三少爺、舅爺。洛陽生變,三日前薑文煥人首兩分,薑氏一族盡滅。老爺與宰相陳會之攜手監國,特邀三少爺與舅爺返京!”


    “你說什麽?皇帝死了?誰幹的!”


    孫傳業吃驚之下,急忙接過信件研究起來。而李煥仙則是看著下方摩拳擦掌的綠林軍,尷尬的下巴都合不上道:“我還沒出手呢……這……到底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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