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半秒鍾就能看透事物本質的人,與用一輩子也看不透事物本質的人,注定是截然不同的命運。


    人活一世,最需要的是什麽?豐富的學識?富可敵國的財富?俊美無雙的玉靨?縱橫天下的武力?這些,看似很重要,實則一無是處。


    因為真正擁有智慧的人,都不在意這些。因為人最需要掌握的,是探尋萬變中的不變,持續看清事物的本質。


    通俗點說,人最需要的,是快速解決問題的思維模式。一旦養成快速解決問題的思維模式,人性就會越發的堅固,而人解決問題的能力就會越強。


    當你擁有這種能力,並可以熟練的運用時,你會發現。女人、權利、金錢、知識,這一切的一切,對你來講,都是觸手可及的非必備品。


    殺神穀內,李煥仙手持殺神之刀,天狼嘯月刀,佇立在那巨大呈金色的如來鏡前。他由於後背被菩提樹的樹藤穿刺,導致失血過多。


    趁著忍無生與聖無心的大戰,躲在琉璃古樹之後,拚命的運轉《混元功》,才方方將血止住。如今提著區區十幾斤重的妖刀,便已經氣喘籲籲,麵色不堪了。


    “如來如來,無所從來,亦無所去?這話,我怎麽這麽耳熟?”


    李煥仙看著麵前的如來鏡,口中喃喃自語。聖無心所說的如來鏡之秘,李煥仙方才仔細端詳一番,好似懂了,又好似沒懂。


    懵懵懂懂,渾渾噩噩。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因為李煥仙基本上一直處於戰場的最中央,他知道忍無生要做什麽,也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唉!連自己那天下無敵的師尊都拿不下聖無心,決定要同歸於盡了,李煥仙也是愁的有些抓心撓肝。死,他並不怕。可今日他經曆了太多的希望與絕望,反而有些猶豫。


    聖無心要開啟如來鏡,要回到過去。先不說這事靠不靠譜,最起碼李煥仙看出了一絲端倪。這巨大的如來鏡下方連接著一道石柱,好似直達地心。


    也許這些古代人不知道地心深處有什麽,可李煥仙卻很清楚。


    地心,又被稱為地核,也就是地球的核心。那裏麵,充滿了能量!


    那是一種灼熱無比的能量,前世科學家保守估計大約4000~6800c。可實際上,再加兩個零都不止。參考剛才眾人引發的大戰與聖無心先前給自己看的往昔殘念。


    李煥仙已然推算出來,啟動能夠返回過去的如來鏡,定然需要極大的能量。而那能量,便來自於地心。一旦如來鏡開啟,那世人口中的滅世業火就會爆發。簡單講,這個世界的地球,大概率會從中心引爆。


    所以,忍無生寧願同歸於盡,也要毀掉殺神穀的一切。


    至於聖無心?他這種人,豈會在乎?他要做的,就是回到過去的世界,抹平自己的遺憾。這個世界的死活,與他何幹。


    理論上講,這個世界,也與李煥仙無關。可是,若是世界毀滅,那他的妻兒也將隨之碎為微塵。


    這種事,不可以發生!


    “唰!”


    李煥仙仿佛下定了決定,雙手提起天狼嘯月刀,刀身一蕩,將上麵的灰塵盡數蕩飛,隨後提刀高舉,試圖破碎如來鏡。


    “嘩……”


    那天狼嘯月刀,乃妖狼邪祟所化,詭異無比。如今的李煥仙身負重傷,氣血與意誌都在崩潰的邊緣,冒然使用此刀,如何能發揮威力?


    “這……怎麽回事……”


    李煥仙高舉於頭頂的雙手,竟然不聽使喚。那天狼嘯月刀好似感應到了什麽,居然傳出道道暴戾魔氣,將李煥仙的雙手纏繞,隨著他的雙眼,口鼻進入他的身體當中。


    “嗷……”


    隱約間,李煥仙的腦海中,好似響起一聲狼嚎,整個人獸血沸騰,變得狂躁不安。


    “噗!”


    “當!”


    終是扛不住這妖刀的魔氣,李煥仙口吐鮮血,直接噴在如來鏡那金色的鏡麵上,手中的妖刀也隨之插入大理石地。


    “嘩……”


    還未等李煥仙喘口氣,那如來鏡沾染了李煥仙的血液,突然放光。霎時間,殺神穀內瑞光千道,彷如天神降世。


    “南無怙主無量光……聖光明遍吉祥王……”


    “過去未來尤未可……能斷能舍離諸相……”


    道道梵音,隨著光華四射的金光響徹四方。如來鏡,被點亮了!


    隻見那巨大的如來鏡所爆發的神光,與李煥仙自性所生之光融合為一,如一輪明日高懸於萬裏晴空之中,光芒萬丈,圓滿無缺。


    那金色的如來鏡鏡麵,並非反射人像,反而形成一股無形吸力,形成旋轉光芒,好似引導鏡前之人深入一般。李煥仙的雙眼,霎時間變得空洞無神,整個人的神識霎時間被吸入其中。


    剩下一具垂手孤立的肉身,呆呆佇立在金鏡麵前,猶如失魂人偶。


    “唰……”


    如來鏡內,本是空無一物。李煥仙不知怎的,浮於鏡中世界虛空,茫然無措。可突然一道金光乍現,無數巨幅畫作組成龍卷風,將李煥仙卷入其中。


    道道畫作,有如前塵影像,極其逼真,圍繞著李煥仙周身不斷的旋轉。


    “唰!”


    第一幅畫作,好似感應到了李煥仙的目光,飄飄然間停住在他身前。隻見,那是一棵巨大的菩提樹,李煥明與李煥仙被困在古樹之巔,人參果叢。


    李煥明雙眼決絕之意,淡然一笑道:“不管你是誰,我都把你當成我三弟了。老三,無論以後遇到多大的艱難險阻,二哥都希望你能稱心如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要活的精彩,活的灑脫。多出去走走,替我、替大哥、替南星,好好看看這方世界。”


    說罷,李煥明便一劍指割斷了自己的手腕,大量毒血傾瀉。


    “不要!”


    身處畫幅外的李煥仙痛心疾首,在畫外大聲呼喊,可為時已晚,李煥明已然割腕訣別。


    “這,可是你的遺憾?”


    如來鏡內,傳來一聲低語,聲音溫和,卻頗具威嚴。李煥仙瞪著雙眼,身處畫作旋風之中,一言不發,不作回應。


    “唰!”


    眼見李煥仙默不作聲,畫作颶風再次旋轉。這次,又是一道畫作停留於李煥仙眼前。


    隻見,漆黑無比的天空中,一名臉色慘白的斷手青年縱馬狂奔。馬匹顛簸,每竄出一丈,青年的斷手便飛濺一股鮮血。


    是陳元君!


    “青山……”


    南疆許家村村口,陳元君縱馬狂奔,總算追上李煥仙一行人。而畫中的李煥仙則是異常不耐煩的揉捏著太陽穴,與陳元君在村落的農院中交談。


    “你……你的手呢?”


    “礙事,我砍了。”


    身處畫作之外的李煥仙看到這一幕,頓時張牙舞爪,雙手按住畫框,大聲呼喊道:“你察覺到了!快攔下來!”


    隻見畫中人皺著眉頭,完全沒有聽到畫外人的聲音,依舊在重複著已經發生過的事實。隻見畫內的李煥仙,眉頭微顫,顯然是天生的意念感知察覺到了危險即將到來。


    可他明明知道,卻沒有躲避,而是身體有意識的向右偏移,與陳元君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嗖!”


    一支螺旋利箭飛射,陳元君一把撲倒故作失魂的李煥仙,嘴角流血,麵帶笑意的依偎在他的懷中。


    “這,可是你的遺憾?”


    畫麵停止,仿佛永恒。


    李煥仙呆立於畫像前,雙目微紅,眼淚滴落。雙手拍打著陳元君身死的畫像,放聲怒吼道:“不要給我看這些!我沒有遺憾!沒有遺憾!放我出去!”


    “唰!”


    沒有理會李煥仙,畫幅颶風再度轉動。這回,是一幅夜間畫作。隻見齊家高樓內,美豔成熟的夜羅刹,雙眼含淚,牽著李煥仙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臉奢求道:“無論你是赤龍,還是李煥仙,我都愛著你……我們離開這,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的過完這一生。”


    “葉子……”


    畫外的李煥仙不忍觀看畫作,心痛不已。可那畫作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依舊在自顧自的播放著絕情的畫麵。


    隻見畫中的李煥仙暴怒無比的登上開封城樓,一腳踹開操控巨弩的士兵,親自填裝巨弩,將那三米長的穿心長槍,瞄準了百丈外的縱馬狂奔的夜羅刹。


    “不要啊!不能放!”


    “嗖!”


    畫中人根本聽不到畫外人的聲音,臉帶暴戾之氣,放開了碩大的弓弦。


    “你故意的!”


    畫中的齊薇薇看到那穿心長槍擦著夜羅刹的肩膀劃過,頓時大吵大鬧。可隻有畫外的李煥仙知道,那日,他是真的瞄準了夜羅刹的心髒。


    “此憾可願平?”


    如來鏡內傳出聲音,平和的問向李煥仙。可李煥仙卻是失落的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好,在看。”


    話音一落,畫作旋轉。


    畫中李府人來人往,李煥仙與燕如煙在房中依偎溫存。結果太師徐章清居然風風火火的跑來告知,丹頂苑內,金世奇,離奇身亡。


    “別去!是陷阱!一切都是陷阱!帶如煙離開楚國!馬上走!”


    李煥仙深知畫中之事已經發生,可他還是站在畫框外放聲呐喊。若那日他沒有去丹頂苑,那便不會有後來的陳元君,不會與夜羅刹相見,也不會去南疆出使。


    隻要他能斷,便可以帶著燕如煙返回北海,與親友團聚!


    可惜,過去之所以被稱為過去,正是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此憾可願平?”


    聽到如來鏡的再次發問,這次的李煥仙終於開口道:“發生了,便無法改變,我不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感到遺憾!這些,不是遺憾,隻是往事。”


    “好,再來。”


    如來鏡語氣平淡,再次催動一幅畫作於李煥仙身前。隻見,那是在一個冬季的中午,秦國皇宮午門外,萬民觀刑!


    畫中的李煥仙被五條鎖鏈纏裹手腳,等待車裂極刑。


    “唰!”


    一道漆黑有若箭矢的身影飛來,劍指一擺,斬斷李煥仙脖頸上的鎖鏈,是廉邢!


    “廉邢……我不要你救我……你快走啊!!!”


    畫外的李煥仙跪在虛空中,長發散落,淚流不止。他在祈求,他祈求畫中人能聽到他的聲音,可以放棄他,可以離開他,可以活下去。


    可惜,這是無法做到的。


    “情之遺憾,自古難平。若你有再回之機,可願救下此人?”


    聽到如來鏡再次發問,李煥仙跪在虛空,擦去臉上的淚水,決然到:“故人已逝,情深何用,知與誰同。”


    “果然夠無情,再看,遺憾否?”


    得到李煥仙無情的答複,如來鏡的語氣變得有些戲謔,仿佛是在笑說李煥仙故作堅強。


    畫幅在動,一座戰火烽燃的宮殿內,畫中的李煥仙長發飄飄,雖周身帶傷,可血染之下,風采依然。司空明月狼狽不堪,臉帶血汙,可雙眸卻滿是柔情,與李煥仙四手緊握,永不分離。


    陳傳道手持火把,麵帶不悅之色,站在二人五丈外的地道入口,砸著嘴巴喊道:“是不是傻?外麵在打仗,走暗道出去最安全!”


    “別走暗道!帶明月一起出去……”


    “轟!”


    畫外的李煥仙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依舊在忘我的呐喊。可畫內的李煥仙與司空明月,早已分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還有~”


    如來鏡傳來戲謔之音,再次轉動畫幅,逼著李煥仙去看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


    隻見這一幅畫,來到了一處山穀的穀口。天空紅霞滿天,那紅色的雲朵,仿佛邪異的魔雲,隨著大量黑衣殺手發射的袖箭,緩緩駛向穀口的一輛馬車。


    是大嶼山!


    “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鏡中的畫作不再旋轉,開始平靜的漂浮在李煥仙的麵前。聽著鏡內的聲音,李煥仙悲傷無比的點頭道:“是啊,我一直以為,死,就是死。什麽都沒有,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可你還是來了。這次,與上一次,有什麽不同嗎?”


    如來鏡的聲音再次變得柔和,仿佛是與相處多年的老友洽談一般。


    “嗬嗬!可悲的是,這一世,與上一世,沒有區別。我,還是喜歡殺戮。我,還是赤龍。”


    李煥仙低頭苦笑,笑聲中,充滿了對自己的厭惡與鄙夷。


    “你所經曆的,是你的遺憾,也是你的緣。”


    如來鏡仿佛感受到了李煥仙的悲傷,平淡的語氣中帶有一絲安慰。可李煥仙卻是毫不領情,猛然間抬首望向麵前的數十道畫作,與其堅定道:“六道輪回,循環往複。娑婆世界,有情皆苦。千劫萬緣,具是遺憾。我,不會回到過去。我,無需抹平遺憾!”


    “哦?無所從來,亦無所去。如來真意,便是如如不動。你,去抹平遺憾,隻是修正了你的錯誤,並沒有真的去從,何樂而不為呢?”


    如來鏡沒有想到,李煥仙即使心中充滿無數的遺憾與不舍,卻依然堅定的不開啟,不回到過去。


    那是因為,李煥仙從最初,便對如來鏡,有自己的見解。隻見李煥仙麵帶微笑,直視自己麵前的無數遺憾,放聲道:“真如平等,體離虛妄,如實道來,則為如來。法相難覓,一觸即潰。水月鏡花,盡為幻翳!”


    “嘭!嘭!嘭!嘭!嘭嘭……”


    麵前的無數畫作,隨著李煥仙的破相之語,具備震懾。瞬間破裂,化為無數微塵,四散空間。那身處殺神穀內的巨大如來鏡,頓時收攏光芒,重新化為無光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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