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從隆升客棧走出後,時間已經很晚了。


    李煥仙如今是時間緊任務重,容不得半分耽擱。奉牛村的仇要報,北海的親友團聚也要行。一堆爛事情壓在李煥仙身上,至今都沒有把他壓垮,隻能說這小子的確抗壓能力了得。


    當然,大概率也是因為他出了名沒心沒肺。


    “三哥!”


    站在隆升客棧街巷拐角處,李煥仙等了片刻,終於見到了這去錢莊換銀子的孫朝陽。老實說,換個銀子能多長時間?而且孫朝陽現在化名崔士海,有官威加身,沒理由這麽慢才對。


    “怎麽這麽久?”


    李煥仙麵有不悅,瞪了孫朝陽一眼後,便帶著其往城東出發。這兜裏有了錢,說話也有了底氣。隻見孫朝陽一路上有些興奮過頭,拍著鼓囔囔的錢袋對李煥仙解釋道:“這次真是開了眼界!這城內所有的錢莊,都他媽是阮誌五開的!人家平時都不接待平民,我敲了半天門,又亮出捕頭腰牌才進去的。結果你猜怎麽著?那群王八蛋一看我是捕頭,居然直接要贈送我一百兩白銀。”


    “你拿了?”


    “開玩笑!我就算餓死,也不會拿他們的髒錢!”


    看著孫朝陽還算有點男人的樣子,李煥仙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對其說道:“巡捕司的捕快若是都像你這般有骨氣,我也就不用去城東招人了。”


    “城東?三哥你沒病吧?”


    聽到李煥仙要去城東招新人,孫朝陽趕緊對其勸說道:“三哥,我在會京府也混了一段日子。那城東的所謂刀客,不是前線的逃兵,就是剛蹲完大獄放出來的蛋散!有本事的,都去給花販看家護院做狗腿子了。你去那地方招人,不是浪費錢嗎?”


    “未必都是那般。”


    李煥仙搖了搖頭,隨後耐心對其解釋道:“這個世界,雖然好人不多了,但還是會有幾個要臉的。我得到消息,那裏應有幾個有本事還挨餓的人在,我們把他們擰成一股繩,兩個月內,給奉牛村報仇。”


    “能有什麽本事?”


    孫朝陽不太相信李煥仙的話,因為他自己也算是個練武的高手。別看孫朝陽隻有明境功力,可就算是明境,也是一股不敢小覷的戰力。


    雖然李煥仙這輩子遇到過太多高手,更有毀天滅地的陸地神仙。可常見的武人中,倒也都是稀鬆平常的那種。像李煥仙如今破入暗境,摘葉飛花禦氣傷人的功力,基本上在江湖中都算是一流好手了。一般暗境武人,都是心智極其堅韌的人。美色與金錢雖然依舊對他們有著誘惑力,可已經不像平常人那般了。


    他們想賺點錢,隻需要去鏢局掛個名,或者去給名門望族,將相王侯做拳師護院,那一輩子基本上就吃喝不愁。而且時間也寬鬆,不影響他們繼續修煉武學。


    而像會京府城東的待業刀客們,基本上就是屬於有點拳腳功夫,在江湖上走動過一些時日,有些見地。若論真實武技水平,自然不夠看。


    不過就算在不夠看,也比那些吸毒的捕快強!


    孫朝陽跟在李煥仙身旁,眼見城東的建築愈來愈近,變得有些不耐煩道:“有必要這麽大費周章嗎?以你的身手,直接潛入阮誌五家,趁夜色宰了他不就行了?”


    “我們人手不夠知道去城東招人,阮誌武會不知道嗎?我可以宰了一個阮誌五,可極樂花還在。他死了,依舊會有人販花。毒花不除,就會有第二個奉牛村。”


    李煥仙本沒心情給孫朝陽科普這些,可這小子實打實是個愣頭青一根筋,做事完全不動腦子,甚至一點大局觀都沒有。做事不考慮未來的人,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活不長的。


    兄弟二人說著說著,便在夕陽徹底落幕之時,來到了城東刀客的聚集地。剛一進圍欄,三五名蓬頭垢麵活像乞丐的刀客就圍了上來,一頓吹噓自己有多厲害,價錢有多低。看他們枯瘦如柴的樣子,估計今天發了錢,轉頭就得去煙館抽大煙。


    李煥仙與孫朝陽皺著眉從包圍圈中走出,開始一一巡視落單不搶生意的刀客們。


    隻見籬笆圍欄前,有那麽幾人,抱著刀劍閉目養神。衣著雖然滿是補丁,但勝在幹淨。而且氣血充滿,不似吸毒者。


    “怎麽稱呼?”


    李煥仙來到一名白發蒼蒼的老頭身前,看著這十分幹練又故作疲憊的老頭開口問道。聽到生意上門,老頭懶洋洋睜開雙眼,笑著對其一拱手道:“回捕頭大人的話,老頭子季伯長。”


    “臥槽!”


    一旁的孫朝陽聽到老頭自報姓名,頓時笑出了聲。一雙大眼閃出男人都懂的神色,聚焦在老頭的胯下。


    “當了幾年兵?”


    李煥仙瞪了孫朝陽一眼,隨後繼續問道。聽到李煥仙的問話,季老頭渾濁的雙眼閃出一抹光亮回複道:“小老頭今年五十五,行伍三十年。”


    “啪!”


    原本二人笑著談話,可李煥仙在聽到季老頭從軍三十年後,猛地一腳低掃攻向老頭麵門。哪知老頭看起來白發蒼蒼,可反應卻一點都不比年輕人差,抬手就是一招軍隊斥候常用的‘虎抱頭’,瞬間擋住了李煥仙的‘碎石腳’。


    李煥仙如今可是暗境武者,他那一腳雖然沒有發全力,可力量也是屬實不小。這季老頭輕描淡寫的就能擋住,可見功夫不低。


    “老兵油子!”


    李煥仙十分滿意的看了看季老頭,隨後對著孫朝陽使了個眼色。隻見孫朝陽麵帶不悅之色,從錢袋中掏出十兩碎銀丟給了季伯長。


    “謝捕頭大人抬愛!”


    季老頭接過銀兩,麵帶喜色,猛地一個起身,便跟在李煥仙兄弟二人身後。


    又逛了一圈,李煥仙注意到這群刀客的聚集地有個茶棚。其中一個負責倒茶的小廝本領不低,單手擎著十幾斤重的茶壺倒茶,水流潺潺,速度均勻,一滴茶水都不灑。


    “老季,這小子什麽來頭?”


    李煥仙回首問向季老頭。這老頭是實打實的老油條,基本上這裏的底細他都門兒清。季老頭摸著白須笑了笑,隨後說道:“這小子叫田九郎,天生的一把好力氣,以前是獵戶出身,射術堪稱會京府第一。不過狩獵的山頭被花販收走種了極樂花,他便來這茶棚做小二了。”


    “啪!”


    話音剛落,李煥仙一個箭步就邁入茶棚,單手握住田九郎的茶壺茶嘴,無視滾燙的熱度,腰胯一發力瞬間將茶壺奪到手中。


    “別在端茶遞水了,跟我們走!”


    孫朝陽再次拿出十兩銀子,按在茶桌上。哪知田九郎斜眼看了幾人一眼後,冷聲說道:“我不賺髒錢!”


    “我是會京府新任總捕頭展望春,這不是髒錢……”


    李煥仙亮出腰牌,表明身份。本還想多說幾句,沒成想還未等這大忽悠話說完,田九郎瞬間一變臉,將十兩銀子放入懷中後,對著李煥仙就是一伸大拇指道:“展捕頭是好樣的,我跟你走!”


    “啊?什麽情況?你認識我?”


    被田九郎突如其來的變臉搞得一愣,李煥仙謹慎的後退了兩步。媽的,莫不是展望春的舊相識?難不成自己要露餡兒?這裏人多眼雜,要想全殺光的話……


    正當李煥仙考慮著要不要給天狼嘯月刀飽餐一頓之時,身後的季伯長急忙解釋道:“展捕頭還不知道嗎?您今日在隆升客棧拒收賄賂,當眾蔑視五爺義子杜彪的事跡,早已傳遍會京府了。”


    “下午的事,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李煥仙有點搞不太清楚,下午在隆升客棧與那中年漢子有一點摩擦,除了敵我雙方外,便隻有客棧的夥計知道。怎麽這才過來不到兩個時辰,連這群刀客都知道了?


    看出李煥仙有些疑惑,季老頭咧嘴一笑道:“展捕頭您剛到這會京府,還不太了解情況。這地方,並不大。城西放個屁,城東都能聽到響。何況您這麽出位,新官上任就不給五爺、不給杜老大麵子。這麽威風的事情,自然傳遍全城了。”


    “是嗎?既然知道了,還敢拿我的錢?不怕阮誌五與杜彪收拾你們?”


    李煥仙故作無畏的笑了笑,反問了季伯長一句。哪知這老頭完全不在乎,隨意的拍了拍胸脯道:“我們若是想賺花販的錢,就不會留在這犄角旮旯找飯轍了。”


    “哈哈哈哈……”


    看著季老頭一副老鬼出山林的模樣,李煥仙不由得笑了起來,隨後一拍老頭子的肩膀點頭讚歎道:“人老精,鬼老靈。你這老鬼頭,要做判官了!”


    “那也得看捕頭大人,是不是能一直無畏下去。”


    季老頭與李煥仙雲山霧罩的交談,讓孫朝陽與田九郎完全聽不懂。二人隻能大眼對小眼的互看了一眼,隨後苦思冥想這話中深意。


    可惜,腦容量就那麽大,根本聽不明白。


    “啪!”


    正當李煥仙與季伯長互相試探之時,茶棚邊角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猛地將茶碗扣在桌上,一臉不屑的望向大笑不止的李煥仙。


    “嗯?戾氣這麽重?什麽路數?”


    李煥仙來了興趣,問向見多識廣的季伯長。季老頭咂了咂嘴回複道:“這位爺,您擺弄不了,還是算了吧。”


    “怎麽說?”


    看著李煥仙不相信,季伯長隻能無奈對其說道:“這小子剛放出來不久,之前在‘千囚城’蹲了三年。那地方,人吃人,他能活著出來,您自己想想吧。”


    “說仔細些。”


    季伯長愈是故弄玄虛,李煥仙愈是感興趣。老季頭被李煥仙追問的沒辦法,隻能侃侃而談道:“他原是‘智勇鏢局’最年輕的鏢師,功夫沒的說。不過聽聞三年前得罪了人,遇到同行蓄意劫鏢。這小子二話不說,一把快刀砍翻了所有人。結果中了計,被官家以防衛過當入獄,一個月前才放出來。”


    “快刀?能有多快?”


    孫朝陽有些躍躍欲試,看著那青年手邊用布條纏著的破刀,一臉的不相信,可緊接著就被李煥仙瞪了一眼。也許別人看不出來,可李煥仙如今是實打實的高手,自然看得出來這青年人的不平凡。


    那把刀雖然賣相一般,但隱約間散發著血腥味與煞氣。那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劊子手斬首用的梟首長刀!這種刀雖然款式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含鐵密度與打磨的精細度絕對不是凡物。


    再加上那青年一呼一吸縝密,幾乎聽不到間隔,必是內外兼修。簡單講,就算這小子不是暗境武者,估計也在明境大成左右,絕對是個好手。


    季伯長看著有些手癢的孫朝陽,趕緊拉住這毛頭小子的小臂,好言相勸道:“年輕人,老哥我勸你一句,別趁著年輕無畏就胡鬧。這小子一個月前來會京府就是這副死德行,搞得一群刀客想試試他的斤兩。結果你猜怎麽著?但凡敢上手的,沒人是他一刀之合,而且手筋皆被挑斷,一輩子都拿不了重物。”


    “能有這麽厲害?”


    “閉嘴。”


    眼見孫朝陽愈來愈興奮,李煥仙及時開口讓其一邊涼快去。而自己則是大步走至那青年身旁開口問道:“貴姓?”


    “姓焦。”


    “性……啊,那個焦啊!”


    李煥仙有些尷尬,趕緊低頭故作沉定,伸手就要觸碰年輕人的梟首刀。哪知手腕剛剛一動,年輕人果斷拔刀,寒光一閃,頓入李煥仙眼簾。


    “當!”


    好快的刀!


    電光火石間,李煥仙風雷指瞬發,凝指聚氣,劍指瞬間壓住對方刀身,生生將那必殺一刀按在桌麵上。快是真快,可是還不夠快。李煥仙雖然精通不少絕世武技,可唯一用心練的,隻有《風雷無相》。


    徐疾如風,捷若迅雷。


    你再快,快的過風雨雷電嗎?


    “不愧是南俠展望春,我不如你。”


    年輕人看著自己的必殺一刀被李煥仙一指封堵後,便十分佩服的收刀對其拱手行禮。可他這話一說,卻驚得李煥仙不得不謹慎起來道:“你認識我?”


    “不認識,但聽說過。”


    “那就好……”


    李煥仙長舒一口氣,隨後對著孫朝陽一擺手。那小子一臉不情願掏出十兩銀子按在桌上說道:“跟我們走吧!月錢十兩,食宿全包。”


    “焦星炎,願由展捕頭調度。”


    好了,逛了一大圈,能用的人也就季伯長、田九郎、焦星炎三人。再加上領頭的李煥仙與極度不穩定的孫朝陽,目前就隻能這樣了。


    “很好。走,隆升客棧給你們接風。”


    李煥仙點了點頭,隨手一招呼這幾人,便要帶幾人去客棧。可剛走了兩步,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提著木棒就跑了過來,攔住李煥仙的去路後,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道:“捕頭大人,您把我一起帶走唄!別看我年紀小,我識文斷字,什麽都知……”


    “滾蛋!”


    李煥仙沒空教育這發育不全的小屁孩,直接無視掉,帶著眾人離開。哪知走在路上,季伯長卻再次開口道:“這孩子,也挺倒黴的。原本與他爺爺在鄉下賣豆腐,一日三餐也有保障。可前幾天,他爺爺去鄰村送豆腐,結果那村子起火,硬生生把老頭給燒死了……”


    “奉牛村?”


    “是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煥仙與孫朝陽同時一愣。可轉瞬間,李煥仙便繼續帶著新招募的人員前行。而孫朝陽卻是愣了許久,看著李煥仙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猛地回身走到那小孩身旁。


    “拿著!”


    隻見孫朝陽將自己的錢袋扯了下來,一把丟入小孩的懷中,隨後語重心長的說道:“拿著錢,回鄉下找個私塾好好讀書。這江湖,不是你能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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