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是個多民族國家,其中就有不少胡人從大漠草原遷移了進來,這何仲山的氏族就是其中之一。相傳何家於八十年前與遼國赫蘭一族爭奪權利失敗,舉族被屠戮殆盡。


    僅剩的一支血脈不足百餘人,逃到了金國,從此以務農打獵為生。可好死不死,這些何氏胡人掌握著奇奇怪怪的耕種技術。他們的祖傳肥料不光可以增加產量,而且還能防蟲防鳥。


    而金國又正好是一個農業大國,所以何氏一族從此在金國一飛衝天,成為了金國極其有名的門閥世家。


    這位何仲山,便是會京府何家本族的後起之秀,也是何家下一任族長的有力競爭人選。


    “胡人也好,漢人也罷,隻要在金國,便都是大金子民。”


    府尹薛景綿話音平淡,也不看杜彪與何仲山,隻是小口品著茶,靜觀其變。


    看到府尹這等表情,杜彪身旁的智囊先生白無常馬上就明白是怎麽回事,趕緊湊到杜彪耳邊說道:“大公子,隻怕這何仲山是薛大人特意請來唱雙簧的。依手下愚見,這金衣,還是算了吧。”


    “不行。”


    杜彪也知道薛景綿與何仲山沆瀣一氣,自己今日若想低價買走這件金縷絲衣隻怕沒那麽容易。而且這何家是整個會京府唯一一個不給阮誌五麵子的家族,若是來硬的,自己隻怕回去不好與義父交代。


    可若是此時退走,他杜彪的麵子又哪裏放?


    一想到最近幾日自己都在這隆升客棧內吃癟慪氣,杜彪便憤怒的一拍座椅扶手,怒視何仲山道:“你們何家整日種地務農,渾身都是大糞味!這金衣你買回去,會穿嗎?我出四萬兩!”


    “五萬。”


    何仲山也不搭話,口中嚼著一枚酸果,強忍著酸水澀口的味道,輕吐二字。他早就吃準了杜彪想在阮誌五麵前露臉的心思,故而完全不在乎價錢。


    反正你杜彪想要,就得繼續加價。若是不要,幾萬兩雖然數目不小,可何仲山倒也拿得出來。況且在會京府眾多巨富商賈麵前打壓了阮誌五一係的人,對自己競選何家下一任族長,是非常有幫助的。


    簡單講,我吃定你了!


    “是不是一定要鬧的這麽大?”


    杜彪被何仲山無節製的喊價氣得有些發抖,湊到何仲山身旁,雙眼都要噴出火來,小聲威脅道:“今天這金衣我一定要帶走。你若攔路,我就砍斷你的攔路手。”


    “杜大哥,您斯文些。”


    聽到杜彪的威脅之語,何仲山倒也不在意,反而眼神玩味的看向杜彪身前的郭奇峰道:“不就萬八千的銀子嘛,杜大哥還缺這點錢?至於您要斷我的手……杜大哥,我聽說前日我們會京府總捕頭展望春,一招就擊敗了您的貼身護衛。您說我若是為府衙拍下這件金衣,我們那位展捕頭會不會親自送我回府?”


    “何少爺說笑了。五爺說過,為了會京府的安寧,我們必須相敬如賓。”


    眼見杜彪與何仲山相互威脅,已經快打起來了,杜彪的智囊白無常趕緊將話題堵死。何家在會京府是第一望族,阮誌五是金國第一花販。他們若是開戰,隻怕死的人會非常多。


    所以阮誌五多年前就與何家做過約定,定下了攻守同盟。何家表麵上是為金國皇室種地務農,可阮誌五的花田年年豐收,其中自然也有何家在出力。


    何家一直有心從阮誌五手裏分一杯羹,可阮誌五防範極嚴,根本不給何家插手極樂花的機會。故而折騰六七年,愣是一塊花田都搞不到。


    其實何家不是沒有私自種植過,可每次都被阮誌五放火燒掉。因為這事,兩方人馬死了不少人。最後還是金國朝堂中一位嚇死人的人物出麵調解,此事方才作罷。


    從此以後,金國南方極樂花,皆被阮誌五一人獨占。北方由三大花販均分。所以說阮誌五是金國最大的花販,一點都沒錯。


    至於何家?極樂花是注定分不到了。畢竟他們懂得耕種技術,還有獨家肥料可以催生。若是讓他們種極樂花,那其他人都沒得吃。


    所以金國朝堂本著雨露均沾的思想,不許何家種花,卻允許他們給花販提供肥料。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有飯吃有錢賺,也不用怕壟斷,何樂而不為。


    不過,人性都是貪婪的。


    何家從未放棄過自己種植極樂花的念頭,阮誌五也一直不敢對何家放鬆警惕。所以,才有了今日拍賣會杜彪與何仲山互噴的場麵。


    “哈哈哈哈……”


    眼見杜彪與何仲山僵持不下,一旁看熱鬧的府尹薛景綿直接拍著桌子大笑道:“二位都會京有頭有臉的人物,今日能為會京府成立‘戒煙司’而出錢出力,實是令本官刮目相看。”


    “薛大人說笑了,戒煙,是杜某人畢生之願。”


    杜彪還真是不要臉,整個會京府誰不知道他是阮誌五的頭馬?居然還好意思說自己願意戒煙。這就好比某國嚷嚷著自己是為了和平才成為世界警察,也如前世某禁毒大使帶頭吸毒一樣可笑。


    看著杜彪能如此大言不慚的說出此話,薛景綿著實對杜彪刮目相看,直接豎起大拇指點頭道:“杜老板不去做官,真是太可惜了。來,拍賣繼續,別停!”


    “一口價,六萬。”


    杜彪冷漠的看向何仲山,報出了自己最後的價格。一件八千兩的肚兜,炒到六萬兩,聞所未聞。不過瞧著何仲山那不屑一顧的神情,估計這價格,還得繼續漲。


    “才六萬?太少了!我出……”


    “啪!”


    眼見何仲山還要加價,杜彪徹底忍不了了,手中茶碗直接摔了出去,冷聲道:“你若再敢多說一個字,我保你見不到今晚的月光!”


    “杜大哥,你……是要殺我嗎?府尹大人就坐在我旁邊,你確定你要這麽做?”


    何仲山麵帶譏諷之色,嘲諷了一句杜彪後,轉頭就看向府尹薛景綿。哪知薛景綿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站起身來對師爺說道:“這裏太吵了,拍賣會你主持,本官先回去休息。記得把銀錢記錄上賬,一兩一文都不能差。”


    這話一出,原本還囂張跋扈的何仲山頓時合不上下巴。而一旁本處於火山爆發的杜彪,直接笑出了聲。


    薛景綿,真他媽不是東西!


    把何仲山忽悠來與杜彪打擂台,結果火拱起來了,他他媽先跑了!


    “六萬兩不少了,我看就到這吧!”


    就在何仲山不知所措,杜彪想著是砍死他還是戳死他的時候,李煥仙冷著臉走入會場。一把將那件金絲縷衣從展櫃中扯了出來,直接丟到杜彪手中。


    意思很明顯,給你個台階,麵子也賺到了,東西也拿到了,不要鬧事,趕緊走。


    “我為會京府成立‘戒煙司’出了六萬兩,應該可以喝杯茶再走吧?”


    杜彪是橫豎看李煥仙都不順眼,接連兩次來隆升客棧都被李煥仙轟走。今天作為第三次,他花了六萬兩白銀,還不能見一麵芸娘嗎?


    “不行。”


    李煥仙懶得搭理他,薄唇輕吐兩字,示意他趕緊滾蛋。


    “你……”


    “大公子大公子……”


    杜彪被李煥仙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現在就與李煥仙大戰一場。可他身邊的白無常卻一把拉住即將暴走的杜彪,趕緊勸說道:“大公子,咱打不過他。金衣已經到手,五爺還在等著,先回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後有的是機會。”


    “展望春,你給我等著!”


    杜彪也知道自己目前拿李煥仙沒辦法,隻能憤恨的撂下一句狠話,帶著人不甘心的離去。


    而李煥仙也沒空摻和這即將收尾的拍賣會,隻是用手指在虛空中點了點維護治安的焦星岩與季伯長,示意讓二人隨自己去後巷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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