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好風好水,清景奪亮。


    今夜,會京府上空本是烏雲密布,不見明月。哪知隨著夜晚的深入,烏雲逐漸散盡,月華一時大放,照耀得天空清朗異常。


    “額……”


    孫朝陽打著酒嗝,頂著被李煥仙揍的烏眼青,晃晃悠悠回到隆升客棧。要說這小子也是倒黴,好不容易趁著清剿煙館搞了點油水,換得幾十兩碎銀,還未來得及揮霍,就被李煥仙關了禁閉。


    關禁閉也就算了,花錢找個姑娘來自宅風流的事,還被李煥仙撞破。還好李煥仙念及親情,沒有在孫朝陽正在辦事的時候就破門而入,否則一定會把孫朝陽嚇出毛病來不可。


    不過雖然命根子沒出問題,待風流結束後,李煥仙還是把癱在床上的孫朝陽拽了出來,不由分說就是一通拳打腳踢,揍得孫朝陽一時間都分不清東南西北。


    至於揍他的原因嘛……李煥仙都窮到開始騙吃騙喝了,孫朝陽這小子居然還敢藏私房錢嫖妓,不揍他揍誰?


    可雖然挨了揍,但孫朝陽心裏也不太怨李煥仙。畢竟這事自己是背著他做的,而且偷拿贓物的確錯在自己。好在李煥仙並不反對孫朝陽中飽私囊搞點副業,隻是怕孫朝陽做事高調泄露二人的身份。


    畢竟兩個異國流竄犯,殺了捕快冒名頂替的故事,無論在哪個國家,這戲碼都一定會受歡迎。


    而且,孫朝陽是楚國通緝犯。而李煥仙,堪稱天下四國眼中釘。若是被人知道李煥仙在金國,估計全天下都得亂套。秦國楚國就算不發兵打過來,也得八百裏加急向金國討要李煥仙。


    而金國的金世奇,估計會第一時間出兵包圍會京府,隨後把李煥仙千刀萬剮……


    嗯,一點都不誇張。


    按照金世奇那小心眼的性子,把李煥仙千刀萬剮都算輕的。若是金世奇與李煥仙角色互換,估計李煥仙也不會手軟。


    迎著月光,孫朝陽摸了摸袖中的金牌,酒氣上湧之下,腳步浪蕩虛浮,終於走入客棧一樓內廳。


    一進去,就發現客棧今晚冷清得很,賬房先生帶頭大掃除。隻留下美豔的芸娘在敲打著算盤,核對賬簿。


    “芸姐,忙嗎?”


    孫朝陽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手裏握著金牌就跑到櫃台,企圖找芸娘套近乎。


    “嘩啦!”


    芸娘白了這小子一眼,將手中算盤往桌上一拍,出言譏諷道:“怎麽著?發餉了?老娘待你們兄弟可不薄,要喝酒為何不在我這喝?居然跑出去便宜別家生意?你們到底有沒有良心……”


    眼見芸娘好似被李煥仙傳染,從一個潑辣爽快的江湖美豔少婦化身長舌婦,孫朝陽趕緊掏了掏耳朵,隨後將手中金牌遞了過去道:“姐姐,您受累看一眼,這金子能換多少錢?我三哥不識數,也不好意思麻煩您。您若是看這東西價格合適,就收了唄~”


    “我這又不是當鋪,你找我看有個屁……銷贓呀?!”


    忽而間,看到孫朝陽這小子在眨麽眼,芸娘瞬間反應過來,這金子肯定來路不正,否則孫朝陽絕對不會給自己看。


    “拿來!”


    芸娘白了這小子一眼,隨後接過金牌掂量掂量,又放在薄唇上咬了一下,確定足斤足兩後一扒拉算盤道:“缺斤少兩,暗黃硌牙,破銅爛鐵一塊,二十兩我收了!”


    “才二十兩?人家當鋪五十兩……行行行,二十就二十,我要現銀。”


    眼見芸娘殺價殺得這麽狠,孫朝陽真想拿著金子就走。可他這贓物,若想悄無聲息的處理掉,估計也就隻能賣給隆升客棧了。


    不過芸娘雖然開了價格,卻並沒打算付錢,反而將金牌往櫃台裏一丟,敲著算盤說道:“不著急,讓我先算算。你們五個人,房租每人一月三兩,一共十五兩。半夜還去我廚房偷東西吃,一共六次,得陪我一兩八錢。你三哥撞壞了我的牆,你小子在我的房子裏嫖妓……金牌抵去二十兩,你們哥倆還倒欠我三十五兩。”


    “靠!搶劫嗎?”


    “不!我這最多算黑吃黑。”


    孫朝陽這種江湖小白癡哪裏會是芸娘這種江湖老手的對手,不光賠了一塊金牌,二十兩白銀打了水漂。而且外債居然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三十五兩,李煥仙若是知道了,估計還得揍他不可!


    “芸娘!”


    正當孫朝陽被芸娘吃得死死之時,杜彪的聲音居然又傳來了。這癡心的漢子,果然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一連幾次見不到這心中良人,居然還不死心。大半夜的殺了個回馬槍,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美少婦。


    “媽的!”


    看著杜彪帶著郭奇峰興奮的走來,芸娘暗罵一聲,隨後無奈的對其說道:“小杜,這黑燈瞎火的你來幹嘛?”


    “想你了,來見見。”


    杜彪的臉皮的確沒得說,直接把櫃台前的孫朝陽擠到一邊,笑臉馬上貼了上來。


    芸娘咂了咂嘴,百無聊賴的扒拉幾下算盤,隨後語重心長的對其說道:“一直不給你明確的答複,是我做的不對,今天我就把話說清楚!”


    “嗯?”


    隻見孫朝陽嗯了一聲,隨後馬上明白過來,笑著打趣道:“明白,我回避!”


    “不用!有個人做見證最好!”


    芸娘秀手一擺,讓孫朝陽老老實實在一旁作見證,隨後對杜彪說道:“這六年來,你對我的心意我都知曉。可我是個寡婦,而且對男女之事早就沒了興趣。你是五爺的義子,前途無量,不應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歡比我小的男人。”


    “我已經等了你六年,現在我也三十歲了!”


    芸娘的拒絕之語讓杜彪很不好受,尤其是在外人麵前頗為下不來台。可他還是不願放棄,雙眼深情無比的望著芸娘,不舍放棄。


    不過芸娘實在對他沒興趣,搖著頭說道:“那又怎麽樣?你等了我六年,所以我們就同齡了?我還是比你大!咱倆不合適,這事沒什麽好說的。”


    “可……好!你這客棧能在會京立足,我出了多少力?”


    杜彪在會京府一向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已經把自己的全部耐心都給了麵前的芸娘,可換來的,依舊是一句不合適。既然感情你不與我談,那我們就談談買賣吧!


    “那又怎麽樣?你是客棧的大股東不假,可我作為掌櫃,每年的分紅少給過你一文嗎?”


    眼見杜彪有翻臉的征兆,芸娘依舊不鬆口,反而態度變得強硬。孫朝陽在一旁看戲看的憋不住笑,直接插話道:“大老爺們灑脫點,人家瞧不上你,就趕緊走吧!現在走,起碼大家都能留點臉麵。”


    “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教我做事?”


    本來杜彪就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孫朝陽居然還借著酒勁拱火。看來今天這隆升客棧,大概率是要返修了!


    “芸娘,我餓了,煮碗麵。”


    突然間,李煥仙從後院走入一樓大廳,眼神平淡的望向櫃台前的幾人。杜彪猛地一回頭,一雙眼睛充滿殺氣,恨不得當場就宰了李煥仙。


    可李煥仙卻是不在意杜彪這能殺人的眼神,笑著對其說道:“郭兄的傷好了?”


    “大公子……”


    被李煥仙一句調侃,一旁負責護衛的郭奇峰臉色驚變,趕緊拉住欲要暴走的杜彪,急不可耐的搖頭相勸。不勸咋辦?打嗎?他打不過李煥仙呀!


    前日那一刀,雖然沒有傷到郭奇峰的要害,可也實實的震傷了郭奇峰的髒腑。這都休養兩天了,還時不時的胸悶。這種情況下與李煥仙在動手,那豈不是脖子送到鍘刀下——找死嘛!


    “嗬嗬!”


    眼見身旁護衛顫顫巍巍不敢動手,杜彪冷笑一聲道:“這裏是會京府,看你幾時完!”


    一句威脅的狠話撂下,杜彪也不願在自討沒趣,傷心欲絕的在看了一眼芸娘後,便帶人離去。


    “切~”


    望著杜彪與郭奇峰主仆二人遠去的背影,孫朝陽不屑一笑道:“一個江湖混子在這嚇唬誰呢?若是在洛陽,我早把他們丟月江裏了!”


    “閉嘴!”


    瞧見孫朝陽這小子胡說八道,直接把洛陽二字吐了出來,李煥仙趕緊瞪了他一眼,隨後望向櫃台處的芸娘。果然,這女人麵含笑意,正在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兄弟二人。


    “東西贖回來了?”


    由於害怕露底,李煥仙不敢當著芸娘的麵數落孫朝陽,隻能引開話題。孫朝陽無奈的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老板娘後不情願的說道:“被芸姐收了。”


    “錢呢?”


    李煥仙心裏咯噔一下,趕緊伸出手讓孫朝陽把錢交出來。哪知孫朝陽一屁股就坐到李煥仙身邊,委屈道:“咱還倒欠人家三十五兩……”


    “不錯!”


    芸娘將賬簿收好,一步三搖的來到李煥仙桌前,雙眸笑吟吟的好似彎月,故意放大聲音道:“探路費、住宿費、夥食費、保密費、維修費,三十五兩不多吧?”


    “……不多。”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李煥仙自打來到這會京府,吃的、住的都是人家隆升客棧的。如今有了收入自然要第一時間還債,這事放到哪,李煥仙都理虧。


    “哼~算你有良心!”


    看著李煥仙吃癟的模樣,芸娘心情大好,直接坐到李煥仙對麵笑著打趣道:“那這三十五兩,你打算什麽時候還。”


    李煥仙咂了咂嘴,將腰間的天狼嘯月刀取下遞給芸娘道:“刀先壓你這,等下我去府衙預支餉銀。”


    “別!”


    芸娘不光是老江湖,她的手下都是行伍出身的士兵,對兵器的造詣自然不凡。自打見李煥仙的第一眼起,芸娘就發現李煥仙這刀不一般。雖然看起來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但卻隱藏一股凶惡至極的煞氣。像芸娘這種有些功力,而且手上有過人命的人,隻要靠近天狼嘯月刀三步之內,就能感覺到一股肅殺徹骨的寒意。


    所以這種充滿邪氣的兵器,她可沒膽子接。


    “先幫我保管,我晚些回來取。今晚是滿月,提著刀去借錢,會吃閉門羹的。”


    這月圓之夜,李煥仙腰挎天狼嘯月刀摸黑出去,隻怕這妖刀會凶性大發,從而影響李煥仙心態。李煥仙本就不是什麽正道之人,若是在被妖刀的戾氣影響,那借錢很有可能變成殺人劫貨。


    “那行吧~”


    看著李煥仙態度真誠,芸娘也不再說什麽,當即答應了下來。而李煥仙則是雙眼飽含笑意,望著芸娘打趣道:“你還真夠果決的,人家杜彪癡戀你六七年,你說甩就甩,不怕這地頭蛇找你麻煩?”


    眼見李煥仙居然拿杜彪嘲笑自己,芸娘當即一變臉,嗔怒道:“不是你個王八蛋讓我與他說清楚的嗎?還有,他算哪門子地頭蛇?沒有阮誌五在身後,他杜彪算個屁!平時仗勢欺人,強搶民女,販花走私的事我會不清楚嗎?還找我麻煩?真當老娘是吃素的?!”


    很顯然,杜彪隻是在芸娘麵前溫文爾雅。可實際上,大概率是個禽獸。芸娘雖然是個黑白通吃的江湖鼴鼠,可最基本的道德觀念還是有的,不可能瞧得上那種人渣。


    “咕嚕嚕~”


    與芸娘交談了幾句,李煥仙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無奈之下,李煥仙隻能賠笑道:“行,您老人家吃不吃素咱們下次再聊,但我真不能吃素。”


    “大豬蹄子!”


    聽到李煥仙肚子裏的餓蟲在叫春,芸娘笑罵一句後便對著大掃除的夥計吆喝道:“給我們展捕頭下碗豬腳麵,多放點肉!”


    聊的差不多了,飄香一閃,芸娘將天狼嘯月刀捧與胸前,對著李煥仙輕展雙眸,便走向二樓閨房。


    “三哥~”


    望著芸娘豐滿的背影在樓梯間扭動,孫朝陽壞笑著說道:“我怎麽覺得……”


    “你覺得?我都不覺得!趕緊回去催吐吧老弟!”


    李煥仙知道孫朝陽這壞小子要說什麽,趕緊封住話題,讓其回家處理。可孫朝陽聽不明白李煥仙這話的意思,不解的問道:“催吐?我酒量好得很,區區五兩幹白還用的著催吐?”


    “傻小子,你是不是喝了田九郎給你的‘玉泡水’?那東西呀……”


    隻見李煥仙神秘兮兮的在孫朝陽耳邊說了兩句,孫朝陽聽後先是愣住,隨後便捂住口鼻,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片刻後,一碗熱氣騰騰的豬腳麵被盛了上來。李煥仙也不覺得剛給孫朝陽科普完會有多惡心,端起麵碗就是大快朵頤。


    三下五除二,一碗肉麵吃幹抹淨。吃也吃飽了,李煥仙潦草的用衣袖一擦嘴,麵帶無奈之色,走出隆升客棧。


    隆升客棧大門偏巷外,杜彪與郭奇峰靜靜的隱藏在黑暗之中。望著李煥仙從客棧外走出後,杜彪恨得咬牙切齒道:“飛鴿傳書,叫你金北的師兄弟全部進城!我要他死!”


    “大公子放心,我‘神拳道’雖然不複存在,但散落金北的高手還是有些的。不出半個月,屬下一定會把這展望春的人頭呈於大公子身前!”


    “很好!”


    得到郭奇峰的保證,杜彪充滿殺氣的雙眼逐漸變得平和,扭頭看向燈火通明的隆升客棧,心有不甘道:“芸娘那賤人敢瞧不起我……把客棧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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